时维三月,序属萌春。
    花开春暖,李隆基带着杨玉环在骊山华清宫郊外游玩,绝色佳人陪伴左右,怎能不为快活,外加高仙芝初战大败大食国与吐蕃,摆酒设宴,宴请百官,同时敕令长安文人歌功颂德,凡是能送上一篇佳赋,赏金千,若是通过二次考核,自然可以得到一些闲职。
    专门负责此事的便是圣人倚重的两位宰相,李林甫和李适之。
    这就成了富家子弟打通关系往上递交诗赋的途径,不仅仅是李林甫、高力士,连李适之的家门槛都被踏破了。
    为了给后辈开路,长辈们无所不用其极,文官找左右宰相,武官找陈玄礼大将军,所求的不过是能让自己后辈的诗赋递交给圣人过目,若是能得到圣人青睐,将来升官发财都是好说的事情!
    听到此消息的岑参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找到贺老,希望他能替自己帮个忙,将写好的一篇春赋交付圣人。
    只不过,贺老只是国子监的祭酒,也就是国子监这所大学的校长大人,虽是紫袍官,奈何没有实权,这事情又是左右宰相在负责,只好找到李适之,让酒糟鼻的半老头给他这个大老头顺个手,而且此篇春赋气势昂然,一方面歌颂圣人的丰功伟绩,创国之盛世,另一方面抒发了他为国效力的雄心壮志。
    喝得半醉的李适之读完春赋,也觉得是篇不错的诗赋,开篇恢弘大气,整体流畅而豪爽,没有迟疑直接答应了。
    只是到了李林甫的手里,发现这叫做岑参的年轻人并没有送礼,也没有印象,于是压在了案头,过了一阵子,又将此诗赋抄了一遍,改成李九郎的名字,再送给圣人过目。果不其然,李九郎得到了圣人的赏赐,并没有通过第二次考核。
    就这样在李林甫的作梗之下,春赋的原诗也被烛火点燃,烧成了灰烬!
    春阳之下,贺公亭中。
    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贺知章握着鱼竿,与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一起垂钓。
    “贺公,如此长时间了,应该没戏了!”
    岑参握着鱼竿,两颊的胡渣显得有些憔悴,人生在世,已经过了二十多载,至二十岁初到长安,十年前一布衣,十年后依旧是一布衣,除了手上一杆长枪,八盏夜光杯,身无他物,孑然一身!
    “那可不一定吧,或许圣人陪着太真道人,一时间抽不出空来,忘在了案头,总会有机会翻阅的...”
    贺知章老眼沧桑,劝说安慰着眼前有着大志向的青年,可是话还未说完,就止住了,因为多说无益啊,岑参此人确实有大志向,可惜圣人身边那些作祟的妖魔鬼怪太多了!
    “贺老无需安慰我,剩下的路我该知道怎么走!”
    岑参握着鱼竿,目光深长,尽管脸上洋溢着苦涩,还是洒然一笑,长安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长安!
    “贺老,我打算去边疆,去参军,去当一个边塞的小兵也行!我想在塞外御敌,为国效命!在那里或许不会长安,但是,军旅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吧!”
    贺知章看着他苦笑,感受着这位青年不得志的抑郁,心中喟然一叹,朝中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人,可惜啊,可惜啊。
    想要宽慰人家,最终还是望着泛起波涛的曲江池面,默默不言,人老了,言也轻了,说不上话咯!
    不知从哪来的灵光,贺知章想起了宋夫子向自己报告国子监新来的公主,是个刁蛮任性野村公主,不过,公主叫啥来着,他还真忘了,年老记不住那么多的事情了。
    想到公主,贺知章微微一愕,褶皱的脸慢慢浮现笑容,拍了拍岑参的肩膀,“护国公主!”
    “嗯?护国公主?”岑参疑惑起来,一个女子有什么稀奇的,细细一回忆,好像这个公主在哪见过,脑中浮现一座酒楼!
    “西游记!”
    “对!西游记,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贺知章见岑参面露喜色,进而问道。
    “当然是好啊,贺老,这故事里面的孙悟空形象可谓是厉害着呢!我就不明白了,护国公主是怎么写出来的!有时候还会做梦,我就是那只孙猴子,哈哈!遨游天地,畅快淋漓!”
    岑参说起猴子,就来劲了,猛拍膝盖,一扫先前颓废的样子。
    “哈哈,老夫也喜欢,这护国公主可不一般啊,老夫建议,你可以先投效她!”
    听到贺老这般评价人家,岑参也好奇起来,刚到长安的时候,许多人都在说她,什么沽名钓誉,什么野村出身,总而言之名声不是很好。
    “投效?可是最近国子监流传着她顶撞气晕夫子的传言,一些长安的茶馆酒楼都在说她的事情,而且还说这个护国公主沽名钓誉啊!”
    听着质疑的话语,贺知章不满意了,板起了脸,他可是校长大人!
    “什么沽名钓誉,顶撞夫子,野村来的,这是外界讹传!好像叫什么王八之的那个少年,写了一首狗屁不通的丑诗,专门骂人家,你是不知道,这位护国公主啊,不仅仅人长得漂亮!”贺老丈说道这里挑挑白眉,用别样的眼神向握着鱼竿的青年示意,“而且才华一绝啊,那日江雪之诗,李太白可以作证!”
    “贺老不是要我去把护国公主纳为妻子吧...人家好歹是公主,身份尊贵,我家道中落,门不当户不对,不一定看得起我啊!”
    贺老的话还是信得过的,既然恩师都这样说了,那这个护国公主还真不简单啊,也许投效人家也不错,只是投效人家干什么呢....当个守门的亲卫?这好像不能接受吧!
    “哎,”贺老结结实实地敲了岑参的脑袋,老脸不高兴了,心说你这娃子怎么就是不明白呢,男女之事不一定要媒妁之言,他了解月绫小友的性格,认准的事从来都不含糊,“护国公主是圣人的义女,如果你成了公主府的驸马,还会这般压抑不得志吗?而且老夫听说公主府在训练团练,你这一身武艺不能浪费了啊!去了公主府,也是一条出路!”
    岑参一摸下巴,还是挺有道理的啊,贺老不愧是贺老,人情世故一眼就看得明白,当即抱拳,“谢过贺公指点,岑参豁然开朗,明白了!”
    贺知章大笑一声,同时起身拉鱼竿,鱼又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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