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就放心,您不就是想去长安看看吗?儿这条千里马可厉害着呢,背着您,跑起来比风还快!一日千里啊...”纪骁背着年过五十的母亲,脚穿芒鞋,大步跨奔在山野里,朝着长安的方向行进。
    “我只是想,如果此生还有机会...”
    “娘,包在儿身上了,等俺到了长安,让那圣人封俺为大将军,买上十几座大宅院,雇上几千个下人,俺们就不用睡泥屋盖草席了!吃喝穿睡都不愁!还有人伺候着!”纪骁壮志满怀,迎风畅呼,腰间挂着的那十几双芒鞋也在欢快地摇晃着。
    “俺们是穷人、粗人,那圣人怎么可能看上俺们,你啊,多读书,想想就行了...”
    “娘,绝不对行,俺到了长安,一定要当大将军!一定要让俺娘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娘,您就放心,大不了俺帮圣人打天下,把周围那些野族全部收拾掉,领着赫赫功绩回来,再慢慢的奉养娘,嘿嘿哈哈...”
    纪骁得意的笑着,话挺大的,都能看到那个什么西瓜村唯一一头大母牛在天上飞呢。但是纪母开心啊,跟着一起笑了。
    纪母心想,是啊,若是死前能看一眼长安到底是个什么样,也就好去黄泉跟他父亲说说了,毕竟他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去长安当将军啊。若是在黄泉相遇,老婆子俺也有话说了,长安啊,是一个这样那样的地方,好繁华的,人又多,是啊,还有歪果仁...
    太阳升起又落下,光明驱逐着黑暗,黑暗又笼罩了世界。
    纪骁放下年迈的母亲,烤熟了兔子,掰下两个大肉腿给母亲,然后自己装模作样的吃着,等到母亲吃完再撕一块兔肉给母亲。
    待到夜深纪母睡熟了,他才起身去挖草根吃,他饿啊,可是兔子只有一只,母亲不吃饱,哪有儿子先吃饱的理。他想啊,到了长安,一定要出人头地,他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可是他能举起八百斤的石头,而且扔得老远了。
    自从父亲死后,他们家一天过得比一天窘迫,他帮人家种田,出力多,拿的钱还少,坊市的东西卖得又贵。后来牛病死了,实在是没办法过活,只好去打猎,勉强度日。
    有一天突然听到了母亲的梦呓,说这辈子有机会去长安看一眼也就知足了。
    这才有了纪骁千里负母上长安的事情,连着官府开出的通关公验都是花了他十个铜板,虽然是咬着牙舍不得,只不过能圆了母亲这个梦也值得了。
    这几天,花楚儿发现小娘子很少外出了,本来小娘子一定会按时去挤牛奶。只不过,来了三个下人,就让那个小宦者鱼朝恩去挤牛奶了。
    花楚儿听说那头大母牛发飙了,挤牛奶的时候一牛蹄子撂在了鱼朝恩的额头上,刚刚见到鱼朝恩的时候,他脑门上还有一个硕大的蹄子印。
    趁着小娘子出去制糖,花楚儿翻开了案上的纸看了一眼,上面全是各种画,很多东西都是她没见过的,比如,四条腿的圆东西,还有平平的像一口锅却有个手柄的东西,还有...总而言之她也形容不过来,这小娘子到底是要干什么?
    武月绫这边,她带着三个制糖的老匠人,来到府内的耳房中,这里暂时空着,便用来充当制糖的临时工坊。
    “公主,这瓦漏是何用处啊?”马六不解,问道。
    “这个啊,自由妙用!”武月绫故作神秘,拿起瓦质漏斗,大口朝上,小口朝下,放在固定架上,架子下面摆着一个木盆。
    马六和另外两位老匠人有些不解,看着武月绫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将稻草往漏斗的小孔处一堵,完后把黑砂糖往瓦质漏斗里一倒,等黑沙结定,再除去稻草,用黄泥水从上往下倒灌,淋下黑砂糖,留下一层五寸多的白色糖粉粒。
    武月绫弄完后拍拍手,对着三位老匠人说道,“怎么样?看到了没?”
    “这些白色霜是什么啊?用黄泥水淋怎么会不弄脏那些白色的粉末?”马六看得怔怔入神,连忙问道。
    “公主啊,恕我直言,这样白白糟蹋了一缸甘糖啊...”
    “是啊...”
    武月绫懒得理他们,这法子是外婆教的,沾一手指糖粉的试试味道,真甜,比那种淡黄色的米糖好吃多了。
    马六不管身边的老友态度,上去学着公主往瓦漏里尝试糖粉味道,用手指沾一下这种白色的粉粒,放到嘴巴里尝着,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马六激动地跪在地上,对着公主拜了几拜,再无先前那副老匠的傲态,“公主,这种糖竟是如此之甜,老小儿愿意向公主请教这黄泥水淋制糖法,公主真乃神人啊!”
    其他两位老匠见到马六这般模样,面带疑惑地尝了一下瓦漏里的白色粉糖,两人呆若木鸡,这么甜,甜到腻啊,胜过了蜂蜜,这还是糖吗?这公主的黄泥水淋制糖法竟然恐怖如斯!(咳,制糖强者竟恐怖如斯,众人竟尝出了一身冷汗!)
    三位宫廷老糖匠对武月绫可是五体投地,对于研究制糖可谓是如痴如狂,每一个步骤都要停下来请教武月绫。
    之后的几天里,武月绫更是无语了,这三个老家伙入魔一样,一天十几次的跑来求见公主,请公主赐教,公主可在?甚至公然大呼,‘我们知道公主在的,请公主见见老小儿’,结果被花楚儿叫来的公主亲卫架着胳膊拖走了...
    武月绫本在阁楼里画设计图,因为毛笔画起来不太合适,她在考虑用鹅毛鸡毛或者其他的东西制作墨水笔,还有,当前很重要的牙刷牙膏这东西也必须弄出来,细细一算,她一年多没刷牙了,天天柳条加青盐,也是够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火药,这东西必须弄出来,现在唐朝可是连个烟花都没有。
    武月绫正在参照着设计界面的图画将图纸画出来,结果楼外又传来三个老头的呼喊声,似乎十分的高兴,说是糖粉制成了,希望公主能检验一下,他们三个人谁制的糖粉最好。
    无奈之下,武月绫只得下楼了。
    “公主,”三人齐声恭敬地对着武月绫行礼,等武月绫到了他们面前又道,“请公主品尝并评判我们的三人谁制出的糖粉更好一些。”
    三人说完便将包裹精致的木盒子打开,让武月绫去尝尝。鱼朝恩领着一群亲卫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准备赶人,发现公主在旁连忙让亲卫止步,自己低头弯腰走到公主的身后。
    花楚儿如鬼魅一般出现三个老头的身侧,对着马六道,“我早就试过了,就他做出来的糖粉最甜!”
    “什么?”三人本就被吓到了,这话一出,马六右边的那个老匠人立马就喷唾沫星子了,“难怪我总觉得糖粉的少了好多量,原以为是老鼠偷吃,原来是你这个小贼偷吃了!”
    “什么叫我啊,是公主让我尝尝的,是吧,嘻嘻。”花楚儿懒得理这个胖老头,走到公主面前,卖乖道。
    武月绫扶额摇头,随后看到花楚儿的撅起小嘴巴子,又点头。
    “小娘子,这一盒中等的我就拿走了,婉儿特别喜欢吃这种糖粉,她说真好吃。”花楚儿拿过马六左边那位装糖粉的木盒子,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啊,你是公主的下人吧,一个下人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可以吧,你就拿去吃吧,其实啊,还是中间那一盒最甜。”武月绫尝完后说道。
    马六左边的老匠人吃个瘪,老老实实地立在旁边没说话了。
    “公主,您制作出来的这种白糖粉该叫何名?”马六听到公主夸他糖做得好,欣喜地拱手,恭敬地笑问道。
    “就叫白蔗糖吧,你们是想把这个献给陛下吧,”武月绫转过身,说道。
    马六看着公主的背影,擦去额头不知为何冒出来的冷汗,低头道,“当然这功劳是公主的,我们一定如实禀报。”
    “嗯,该怎么做你们知道的。”武月绫笑着说完就回到了阁楼上。
    马六三人退下,鱼朝恩心中暗暗记下,将公主准备献糖这件事情传达给了高力士。
    过了几日,李隆基再次宴请了护国公主,说义女心灵手巧发明出白蔗糖,比那些黄色的糖块甜多了,于是令宫廷之中的所有制糖匠人配合公主制糖,一时间,不管是东宫的太子还是十六王宅的几位王爷都来护国公主这里购白蔗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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