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在找什么呢?”士兵奇怪的看着白佩州东张西望的样子,心说天子使者可都到门口了,您现在居然还有心思找东西,这也真够奇葩的。
    “慕襄呢?哦就是刚刚站我身后的那个小兵,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跑去哪了?”白佩州此刻已经慌了,活生生的一个人居然就这么消失了,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怎么对得起人家啊!
    “谁啊?”士兵愣了一下,顺着白佩州手指的方向望去,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没错,但自己当时只顾着传消息了,并没有细看,所以也很迷茫的摇了摇头,“大人,小的并没有注意您说的那个人,也许是刚刚走了吧。反正这里是您的地盘,不会出什么事的,但如果您现在再不去迎接,只怕会给使者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这。。。”白佩州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先去见天子使者,慕襄的事情放放再说,“好吧,想必她只是贪玩躲了起来,咱们先去营门口迎接天子使者吧。”
    此时的西营门口,蓊芪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虽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这儿呢,当朝的三公九卿平时见了自己也得礼让三分,如今这一个小小的都尉,竟然敢把自己晾在门口这么久,更何况自己还带着天子的仪仗,实在是太没规矩!等的时间越久,蓊芪的脸色就越黑,直到白佩州匆匆忙忙带人赶到的时候,蓊芪脸黑的已经和锅底有得一拼了。
    “下官西营都尉白佩州,拜见蓊大人!”白佩州看清来人后,背上冷汗唰的下来了。好死不死,居然是这位大人亲临了。白佩州对朝廷里的门门道道还是有点了解的,这位蓊芪绝对算得上个人物,不仅深得当今陛下信任,而且交友广泛,各行各业的朋友都有那么几个。看他臭着的那张脸,肯定是对自己未能及时相迎而恼火着呢。
    “白大人好大的架子,”蓊芪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我这副贱躯无所谓,可咱家今天带着圣驾,您这又算怎么回事呢?”
    “请大人息怒,下官绝非有意!”白佩州见蓊芪把皇帝搬出来了,心里更加紧张了,吞吞吐吐的解释到,“下官。。。额,下官刚刚在处理一些公事,实在是走不开,请大人宽恕!”
    “行了行了,咱家不是来和你扯这个的,”蓊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快点把殿下请出来,咱家这次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
    “殿下?”白佩州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什么殿下?”
    “哟,还装傻呢?”蓊芪冷笑一声,向后拍了拍手,“上前来,你们认认,在街上把殿下拐走的是不是他!”
    话音落下,先前几个便衣的禁军便齐齐出列,盯着白佩州上下打量了好几眼,为首的亲卫对蓊芪拱手道:“回公公,就是他!虽然换了身甲胄,但小的绝不会认错的!”
    “白佩州,听到没?快点把殿下交出来,要是再继续装傻充愣,咱家可决不轻饶你!”蓊芪猛喝一声。
    “这。。。公公,下官真的是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白佩州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街头拐人?自己长得那么不像好人吗?赶忙澄清道,“您说的殿下怎么会愿意来我这种小地方呢?是不是这几位弟兄搞错了?”
    “你还装?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蓊芪瞬间变了脸,大喝一声,“来啊!把这贼厮给咱家拿下,重棍三十!”
    “下官所犯何罪?还请公公示下!”白佩州没想到这死太监这么狠,一上来就下死手。当下也顾不上蓊芪带来的骑兵的拉扯,一边挣扎一边喊冤,“光天化日之下,滥用私刑,加害忠良!还有王法吗?”
    “王法?哼,给我打!”蓊芪不屑的哼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饶有兴趣的看着即将受刑的白佩州。
    “住手!”就在白佩州的屁股即将开花之际,一个小人儿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用力的推开几个准备行刑的军汉,奋不顾身的护住白佩州的后背,厉声喝道,“我看谁敢动手?全给我退下!”
    “慕襄?”白佩州愕然的看着扒在自己身上那娇弱又坚强的身躯,顿时心中一股暖流滑过。
    “殿下?”蓊芪则是大喜过望,急忙三步并两步的跑到切近,恭敬的拜道,“臣参见殿下!未曾护驾身侧,请殿下恕罪!”
    “蓊芪,你为什么要打他?他犯什么错了?”慕容骊望着眼前笑得人畜无害的蓊芪,厉声质问道。
    “这。。。诱拐皇室公主,以下犯上,本就是杀头的大罪,”蓊芪眉毛跳了跳,暗道看来殿下和这小子交情不浅啊,立刻巧言辩辞道,“现在臣只是打他几棍子,意在以儆效尤。殿下不必担心。”
    “我和他是好朋友,不许打他!”慕容骊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乱做主躲起来了。先前听到天子近侍来访,她下意识的就脚底抹油溜走了,跑回了营帐里躲了起来,本想说等风头过去再出来,但后来不知怎的,自己心里越来越不安,便又偷偷的跑去营门口凑下热闹,结果正好看到被按在地上打屁股的白佩州,于是,鬼使神差之下,自己一个激动就冲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听殿下的吧,”蓊芪意味深长的望了两人一眼,挥手示意身边人退下,紧接着又对慕容骊说道,“殿下,陛下派臣来传口谕,先前西北的那件事情,是陛下有错在先。陛下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应该把你的终身大事和政治牵扯在一起,这样对您太不公平了,所以,特派臣来接您回家!”
    “真的?”慕容骊闻言大喜,脸上顿时洋溢出了胜利的喜悦“好!等我收拾一下,就立刻和你回去。”
    “请殿下快一点,陛下好不容易回心转意一次,如果您一直拖拉的话,只怕陛下又会重新权衡这件事情,”蓊芪这次没有拒绝她的要求,末了,蓊芪不知有意无意的留下了一句,“殿下,希望您时刻明白您的身份,不要做让陛下和太妃娘娘失望的事情。哦对了,还有,千万别冲动。”
    说完这句话,蓊芪等人便退到了营外等候。而被慕容骊压在底下的白佩州此时已经被这几波连续的轰炸给弄得神志不清了,慕容骊起身将他扶了起来,识趣的蹲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白佩州咽了咽口水,苦涩的笑道,“我本以为。。。本以为你是哪家的千金,没想到居然是当朝天子的妹妹,这。。。下官。。。先前僭越了,请殿下恕罪。”
    “小白,我。。。”
    “别说了,没事的。。。真的没事的,”白佩州打断了慕容骊,“我。。。我很好,你回家吧,你之前说的对,我这里的确是太小了。。。我这种小丘八,哪有资格配得上你。。。”
    “白佩州,你是不是个男人?”慕容骊看着满脸消沉的白佩州,心里顿时气的不打一处来,声音也瞬间提高了许多,“你先前不是说想娶我吗?你先前不是说你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上大官吗?你现在怕什么?我哥是皇帝又怎样?皇帝也是人,你要是能当上大将军,他照样会把我许配给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白佩州!”
    “我?大将军?”白佩州迷茫的看着慕容骊,轻轻的笑了,“殿下,回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家。”
    “你。。。你简直无药可救!”慕容骊失望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最后一次深深的望了眼白佩州,便头也不回的向营外走去。空旷的营门,只剩下白佩州一个人孤单的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蓊芪把慕容骊平安的送回宫中时,已经临近傍晚了。蓊芪算了算时间,琢磨着现在陛下应该已经回正殿办公了,于是便直接领着慕容骊来了正殿。
    慕容皓听到通报声,只是淡淡的回了句“进来吧”,便头也不抬的继续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慕容骊偷偷的拿眼一瞥,只见自己皇兄的下首处,正坐着自己的母妃——林太妃。林太妃并没有如同她预料的的那般激动或者生气,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脸上是喜是悲都看不出来。
    “回来啦?”慕容皓抬头看了堂下有些手足无措的慕容骊,轻声道,“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
    “。。。回皇兄,臣妹吃过了,”慕容骊显然没想到等待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会是这个,但很快,她就暗暗窃喜,看来,皇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任性生气。腰板也慢慢地挺直了许多。
    “嗯,小妹,这个叫白佩州的都尉,你和他什么关系啊?”慕容皓盯着她继续问道,深邃的双眼仿佛要把慕容骊给看穿一样。
    “就。。。就是普通朋友,”提到白佩州,慕容骊气势顿时又弱了几分,“以前出宫的时候经常一起玩,老朋友嘛。。。皇兄您懂得。他可不是什么坏人啊!他很照顾我的!”
    “他是好是坏已经无所谓了,孤不想知道,也不愿意再知道,”慕容皓面无表情的摆摆手,“蓊芪和你说了吧,你不用去西北了。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
    “谢谢皇兄!谢谢皇兄!”慕容骊悬着的心终于掉了下来,对自己之前的任性也比较后悔了,“请您放心,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臣妹一定好好思过!”
    慕容皓看着小妹庆幸万分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不过,这个白佩州,胆子倒也不小。孤决定把他调到并州去,如果他真不是个池中之物,那孤倒也不是不愿意把小妹下嫁给他。”
    “皇兄。。。您说什么呐。。。”慕容骊见皇兄突然说这种话,脸顿时红了。
    “哈哈哈,小丫头还害羞了,”慕容皓抚掌大笑,“行了,下去休息吧。我和你母妃还有些话要说。”
    “喏!臣妹告退!”
    等到慕容骊开开心心的走掉了,林太妃才叹了口气,起身对慕容皓鞠了一躬:“多谢陛下宽宏大量,饶了内女。”
    “母妃客气了,孤不是宽宏大量,而是想起了一些旧人旧事,”慕容皓摆了摆手,“再者说了,她毕竟是我的妹妹,要她嫁去西北那么远的地方,我心里也舍不得。还不如随了这丫头的愿。”
    “陛下,那凉国太子来北平出使的事情。。。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两家友好啊?”林太妃担忧的问道。
    “无所谓,大世远强于凉国,现在我们和凉国交好,只是想把他们当作一条可以替我们去咬人的狗罢了,”慕容皓不以为然的笑道,“弱国本就不配和强国讨价还价,这是亘古不变的原则。天下只有一个,主人也只能有一个。现在的友好,都是在为未来的战争做准备啊。我不相信凉国有那个胆子强行索要公主,他要敢,我就灭了他们。愿意给我们当狗的,不缺他一个。”
    “陛下圣明!”林太妃悄悄地打了个冷颤,她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看不透慕容皓了。
    。。。。。。
    用完晚膳,慕容皓招来了梁桂和武耀这两个心腹,屏退所有下人后,慕容皓摸着平坦在帅案上温热的战略地图,严肃的问向二人:“梁桂,武耀,你们说说,如果孤这个时候对匈奴用兵,胜算有多大?”
    “陛下想出兵匈奴?”两人闻言大吃一惊,武耀比了比地图上的几个距离,摇了摇头,“陛下,微臣认为,此时动兵不太理智。虽然今年咱们秋岁大丰收,但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也比以往要早。北方有好几个地方已经开始飘雪了,就算咱们从现在开始准备,进攻匈奴起码也得准备一段时间吧?到时候一定是大雪纷飞,草原上落雪更难行军,粮草补给也更加困难。而且稍有不慎,就会在草原上迷失方向,这才是最为致命的啊!”
    “陛下,臣也赞同大都督的话,”梁桂在一旁附议道,“咱们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百姓们也不愿意年年打仗啊。臣认为,还是应该先休养生息几年,再做军略上的打算!”
    “孤觉得,现在咱们要着重注意的,应该是关中和西北之地了,”慕容皓摸着地图上斗大的“长安”两个字,眼神中透露出了一股贪婪,“我们扶持凉国来制衡西北,从而威胁西汉。但你们想过没有,凉国如果越来越强大,他们就会开始反抗,他们就会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扶持,到那时,咱们又去哪找盟友来制衡他们呢?”
    “所以,陛下想通过打压匈奴的方式,来把匈奴人拉到我们这儿来?就像鲜卑一样?”武耀恍然大悟道。
    “没错!”慕容皓满意的点点头,“这下,你们还会反对孤用兵匈奴吗?”
    “陛下,此计甚妙,但臣认为,您最终的意图,就是打垮匈奴,进而将其收为己用。其实想要达到这点,没有必要一定是咱们出手,臣已经找好了一把上好的刀刃,来替陛下披襟斩棘!”梁桂沉吟半响,阴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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