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说什么……”张幼仪一怔,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还没听明白吗?我,徐志摩身边有人照顾我了!”徐志摩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在开玩笑吧?”张幼仪望着徐志摩笑眯眯的一对眼睛,心里五味杂陈。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的丈夫忽地换一副面孔,跟自己温言软语地说,好啦好啦,看把你急的,我是在逗你的,看看你的样子,哈哈哈!
    不料,徐志摩顿时认真了起来:“这有什么可开玩笑的!爱了就是爱了,爱本身就是没有对错的!”
    这话就像一把匕首,在张幼仪明知要毫无顾忌地刺向她,但是,她还在傻傻地幻想那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那不是匕首,而是一个踏踏实实的拥抱的时候,心中突然猛地一疼,接下来,就是细细碎碎没有止境的痛楚,如同抽大烟的人,浑身上下有千万只蚂蚁在到处乱窜,疯狂撕咬,但她能做的,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肉被一点一点地吞噬,直至生命完结。
    在她还低着头,默默流泪的时候,丈夫突然又开腔了:“哦,差点忘了,反正都是自己家人,改天大家一起见个面,吃吃饭,拉拉家常。”
    什么?
    张幼仪猛然抬起头,双目正好与徐志摩的眼神碰撞到一起,徐志摩的眼神中,是满满的几乎快要流淌出来的欣喜,仿佛这个人的存在,是他修炼了几辈子的时光,老天爷给他的福分;而张幼仪的目光中,有不解,有难舍,有哀怨,唯独没有的是同样的欢喜。
    说起这个人,徐志摩早就激动地停不下来了,他来来回回地踱步,边踱步,边嘴里念叨着什么,尽管是头一次见到丈夫如此的神态,不过,张幼仪还是能够听得出来,他说的,是写给心中恋人的一首情诗,而这个能够让丈夫倾心不已的人,肯定不是自己。
    诗歌中,丈夫用情至深,这种感情,无疑会让人心醉,听着听着,张幼仪都恍然了,这首情诗也许真是写给自己的呢?
    志摩呀志摩,咱们也跟你诗里描写的那样,在一起欢天喜地地生活,不好吗?
    不好!
    这时候,已经痛快淋漓地抒发完自己心中如漫天卷起的沙尘暴那样浓烈情感的徐志摩,发现不对劲了:张幼仪托着腮帮,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挂着一幅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出手去,在张幼仪面前轻轻地比划了几下,张幼仪醒过神来,正欲说什么,徐志摩又开腔了:“没事啊,切!”
    张幼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你的妻子啊,难道我出事了,你才开心吗?
    咱们俩结婚这么些年来,你处处抛给我的冷眼就不说了,你用在别人身上花费的时间陪陪我,让我开心一些,日子稍微过得有活力一些,也不行吗?
    遗憾的是,徐志摩没有搭理她,夫妻二人之间的沟通本就少得可怜,徐志摩的知心话,体己话,她就更不要指望听到了。
    徐志摩匆匆向书房跑去,他要把这首伟大的情诗记录下来,将自己与恋人之间的深情化为闪亮的文字。
    书房里,满目可见的,是一摞一摞皱巴巴的稿纸,上面有黑色的、蓝色的墨水,这无一不在向人们昭示着,当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时,爱确实可以像不绝的江水,肆意翻滚而来,观者在感觉惊心动魄的同时,也一定会对二人羡慕不已,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这份爱,将会赋予诗人一股神奇的力量:从此以后,更多优美的文字,会从他的笔尖下铺展开来,为读者展示一个风流诗人心中那般火辣辣的情怀。
    张幼仪呆坐了半晌,无奈地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正在这时,“叮铃铃”,张幼仪停住了脚步。
    丈夫仍然在奋笔疾书,外面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对于写作中的他来说,是没有必要去关心的,他只需要再见心上人的时候,给她朗读自己的新作就是了。
    张幼仪没有多想,走出房门。
    是啊,人生在世,谁还没有几个朋友呢?
    伫立在木栅栏前,她惊呆了:这是谁家的女子啊,这么漂亮!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啊?”陌生女子率先发话了。
    张幼仪迷惑了:“我是这里主人的妻子,请问,你是谁啊?”
    “妻子?”陌生女子一下子来了气。
    张幼仪点点头。
    “我是林徽因,这里的主人是我的男朋友,你应该知道我吧?”陌生女子咄咄逼人地质问张幼仪。
    “嗯,他跟我提到过你。”张幼仪平静地说。
    “你爱他,我也爱他,咱们俩怎么办?”林徽因紧盯着张幼仪。
    张幼仪几乎说不出话来,林徽因昂起头:“怎么?就让我一直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张幼仪只好伸手,把门打开,然后退在一旁,看着林徽因迈着款款的步伐走进来。
    张幼仪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夺走自己丈夫的人,这样的人,自己应该上前去质询她,谩骂她,甚至抓住她的头发,挠他,踢她,可是,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林徽因太美了,如果她是男儿身,也会被她迷住的。
    林徽因回过头来,笑意盎然地看了张幼仪一眼,熟门熟路地进了房门。
    张幼仪跟在她身后,也进了房间。
    一前一后,在林徽因面前,张幼仪就像一个唯唯诺诺的跟班,是那么的不起眼。
    林徽因到来的消息,徐志摩刚刚知道,与见到张幼仪时的态度迥然不同,徐志摩以几近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书房,咧着大嘴,又是让座,又是招呼下人倒茶。
    张幼仪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嗫嚅道:“你们聊,我先回房间了。”
    “别走!”徐志摩大喊道。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张幼仪明白,徐志摩要摊牌了。
    谈谈也好,张幼仪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林徽因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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