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徐业也要倒笔,1907年。
    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个是一位德国的哲学家说的。生涩的德语,让徐业很多时候也的确是吃尽苦头。在从香港到济南的一路上,他尝试了很多交通工具,比如头等舱到上海,底舱到青岛,然后火车到济南,尝试了不同的角色背景。
    当初选人的时候,大帅就说自己聪明有,但是缺乏严谨,如果聪明?严谨了那么就化羽成龙了。那时候他跪在大帅面前,大帅摸着他的头后脑,他脑子里确想着,龙不是都一身鳞么?怎么哪里来的羽毛?打开自己的笔记,一路上认识了19个人,关联的4个,观察笔记中每个人的职业,说话、走路、包括吃饭的样子都在他心里。他也不知道德国那种严谨刻画到骨子里的老师,怎么会把这种为国际行骗的职业归纳的如此……怎么说呢,如此的调理。这种调理让他几乎就觉得这是一个学问了。记得同样是陆军学院,他所在的专业就远离了人群,体能训练过了,就被教官带着到处去走。他做过厨子,在法国南部还做过巡警,在德国北部还围剿过当地的走私犯,其实核心就是半年一个课题,目的是把他们当成在那里都可以活下去的人,而且还需要活得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在当地有情报价值。
    还觉得那时候,自己是20岁吧。大帅说,要自己去欧洲,以为和通州差不多,但是看了地图、游记才知道那么远。一次旅行就足以让人成长起来,记得那个邮轮上有很多青年,一个舱房里住8个人一个床上睡俩。从马赛上岸,然后日夜兼程,经过一个城市就有很多孩子离开。他们最后22个到了汉堡。
    看着学校的大门,黑漆漆的,周围都是绿色,还有大量的冷杉,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她特别和蔼,她说的话很难懂,船上一个多月的德语学习让他们也很难听懂。旁边一个叫冯童的大孩子似乎听懂了一句:“我们是来学习的,不是为了吃饭”,德语生涩,他可以说出完整的句子。胖女人乐不可支。
    一年后。
    “在别人的眼里的房子,只是房子,你们眼里的就是堡垒?通路?门?无所谓,只要是有用的都是。”教官这么说。
    徐业也曾经问过教官,他们到底是什么专业的,教官说,这个专业没名字,他们也没有,而且要习惯,一直都会没有名字。第一个月的时候他觉得很好玩,当半年后,再聚到一起,一起到德国的人从一开始22人现在只有17个人时,大家那天都很沉默,喝了很多酒。到了年底的耶诞节,剩下11个。再过了一个耶诞节的时候,只有5个人了,然后大家喝大了一次,徐业郑重的和大家说,明年不要聚了,你们面目可憎看着恶心。大家也都很愤慨,觉得彼此的模样越来越难看。那天,喝了很多,回到教官那里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只是知道,然后被教官突击审讯了72小时,询问余下的四个人都在那里?让他招供,他乐呵呵的看着教官,72小时以后,他的新任务是追踪4个逃犯。五个人再聚,发现最后的任务都是追踪彼此,就再次分别,这也是徐业最后没有完成的任务。为了这次的不完成,徐业是需要经历很多,比如,需要帮助教官完成很多“送信”的任务,包括战区,也包括进入很多他一辈子不想去的地方。
    再次相聚,是因为有教官的最终结业证,证上写着他正式的结业,而且还有一封军校给的热情洋溢的推荐信,信里写着他可以做任何与军事相关的事情了。后面是一个中文的小条:“22时,桥”,后面是一串的经纬度。
    地图上找到了,徐业找到了桥。桥头吊着一个人,这是以后有两个人站在桥下。吊着的人脚上串着一个文件袋,袋里有一封德语的信,主要是描述他为了完成最后一个任务的经过,他完美了杀了其中一个,但是后面三个任务他都没有下手。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但是也没有伤经动骨。
    “这活做的真漂亮,”徐业忍不住赞叹,“你看,估计是马鬃加铁丝,而且是弹性特别好的钢丝,中间怕伤着编入了丝。”啧啧赞叹的徐业,不断着用手指戳了戳周围。
    “徐业,好眼力。不瞒你说,收拾我的时候他们还打了吗啡,呵呵,很爽的时候来的。”吊着的张玖在笑着,“吗啡的用量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完蛋了,总算等到你们了。”
    叶赫在一边看完信,就抽出了刀子:“张玖,你知道不知道,我们都没有接最后一个任务,包括被你杀了的那个,他本来选择了去战区的。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去了反正也是死啊。”张玖居然哭了。
    “我他妈哪知道你们不会来杀我啊,”他不断着重复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怯懦。
    冯童,在最后的五个人里是年纪最大的,他用自己的随身匕首,开始剃了张玖的头发:“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验,但是我们不想,最后我们那顿酒,互相道别不再见就是因为不想彼此相杀,你看,我都买了明天一早回国的船票,你杀的那个本来也想回去,只是他比较特别,他想用一年回去,从波兰穿过俄罗斯,穿过被我们爷爷爸爸们丢掉的土地到东北,他然后想回去再拿回来。”手脚利索,三两下剃赶紧了张玖的头发,嘴上依然没停:“我觉得吧,他死了也挺好,这条路太累了,你去吧。我们也不想杀你,你就走下去,去看看。”
    桥头,继续又是一壶酒,这时候不是糊弄人的白兰地,徐业不知道那里拿来了一壶正经的高粱酒。
    “山高水长,他年相见!”
    冯童扶着张玖的脑袋,灌了一口酒,把一个急救包放在脚下,手里塞了一个折刀。
    在法国的马赛,这里有许多的船停靠,但是大多都是在地中海内海进行游荡的。徐业在这里上船,准备去伦敦,只有在伦敦有最快的邮轮可以回国。那里还有大帅在欧洲的一个落脚点。电报回去,等了三天以后得到的答复是:
    先去徐州,找到大帅,然后看看后续安排。
    徐州。正门的张宅,其正在办寿。徐业坐在门口的一个肉粥担子旁边西里呼噜的喝得正爽,门口宅子流水一样的人流,他不管,只是留意着西面不远的一个胡同,这个胡同联通着张宅的偏门。大户人家都是如此,不正经的人或者是太正经的人都会走偏门。比如刚才很正经的康夫子,以及采买的新姑娘由一个牙婆压着都从偏门走了,自然不是一个时候。
    但是,正门走出一个武卫前军士官长,冲着徐业呼哨了一声,那成擦了擦嘴,顺着人流慢慢的从正门走了过去。
    偏厅,徐业跪在一个太师椅旁边,侧着身子,手里拿着一个寿桃,脑袋埋的特别低。
    “这个差事,不好做,”张勋眼睛直直的看着正门。“具体的你去问问老曹,你们俩合计合计。”
    看着徐业走了弓着腰退了出去。
    “闲棋也不好下啊。”转身进了内屋:“康夫子,我们继续聊。”
    “曹爷,您看,天津话我也不会啊,那么多洋气的地方,我就是一个京里的土鳖。在行的就是找个姐,听个戏,还行其他的真不行。”徐业这时候的眉飞色舞,很难和刚才偏厅里那个谨小慎微的人物一样:“诶?这是老乡亲孙四品孙菊仙吧,这程派,这《三娘教子》……啧啧”。
    曹爷就坐在那成的对面,死鱼三角眼一眨不眨。
    “曹爷,我虽然就是一个光棍,但是也有许多的认识人,不好糊弄啊,您想,之前帮着大帅去弄军费,风马燕雀样样都来了。幸亏处处有神佛庇佑,您说,被谁发现不是锤断腿的命?”
    曹爷这时候,有眉毛抬了一下。
    “我知道,肯定不止,断腿都是……”,正在徐业开始撩开破嘴开喷的当口,曹爷拿出纸笔,笔还是上好的德国“拐嘴”。
    那成时候,戛然而止,开始刷刷点点的写了开去,大约一刻钟左右,所需物件都写了上去,还包含了一些银钱以及银钱的来处去处。“对了,俩月前嫂子就该生了吧?少爷还是小姐啊?”眼看着曹爷把纸张吹了一下,仔仔细细的叠好,叠成一个回勾扣的样子,韧在了领口里面的一个扣子上。转身,开门,关门的一瞬:“小子。”
    徐业回过头:“小子好啊,这世道还是当兵有枪好,裤裆里有了枪,手里才能有枪,有了枪才踏实……”,说着话,他摸了摸裤脚里放好的柯尔特左轮,这把枪有点来历,是托人从美国定制回来的,可以打7发。
    “您福寿万年呐……”,从正门,那成三步一叩首,大礼退着出了门。
    “有人拜寿,拿了礼,听了戏,这人就是活受……,跪着出来,新鲜。”肉粥摊的嘟嘟囔囔,在不经意的时候,把之前进出的人名或者相貌都记录了下来,唯独缺了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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