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来到庆王府门口的时候,总觉得庆王府门口的牌匾上面写的不是《御赐庆王》而是《你可来了》,门进去,就是森罗宝殿。但是输人不输阵!必须站着来呀。张千这会儿想到此,就紧了紧腰带,走了进去。
    “你来了?说起来你也算是有脸了,回来了也不来应一声,你就躲起来了?”载振这会儿和平常一样,冷嘲热讽。
    “您圣明,小的的确是没脸,所以躲起来。”张千这会儿也不避讳:“贝勒爷饶命!”这会儿张千是有点怎么说呢,就是贱不兮兮的,哭得那叫一个惨,原地弓着腰,就那么跪着。
    “你!唉,我怎么说你呢!”载振这时候,还是有点恻隐,但是,这会儿那桐在门前出现了。
    “张千,你说你,我怎么说你好呢,要不然这样,你去神机营几天吧。”那桐说了一句。
    “神机营干嘛去?”这会儿载振有点愤怒,他不是不愿意去处理掉张千,但是毕竟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人,有感情,要来,也得是自己。
    “您看您,急眼了?不是,我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去神机营,放在军队里好好的锤炼锤炼,没几年就行了,您说是不是?”那桐在这里也算是出谋划策。
    “贝勒爷,我乐意去!真的,去神机营虽说没有跟着您体面,但是也是一个退路,唯一就是舍不得您。”张千磕头碰脑如捣蒜,就那么不断的说着,大多如此的话,说罢看着载振的脚面。
    “也罢,就这么去吧,后天,你就过去。”载振这会儿端起了茶碗,张千千恩万谢的就那么退着出了门。
    “你也是忒心软了,你阿玛能看得上你么?这么软蛋,你还想继承勋位?怎么开得了后面的事?那些都是奴才,奴才就是要为主子奔命的!”那桐最后一句,让载振似乎找到了自己情绪的出口,对呀,他是奴才,奴才就是为了主子奔命的!载振出门了,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那桐一眼——这个奴才到底是为了谁奔命呢?
    “载振贝勒还是很不错的,识得大体,已经妥当了,后天就解决。”那桐不一会儿也出现在了庆王的书房,帮着奕劻拿着振纸。其实,他看不上庆王的字,满文还行,但是汉字太差。但是,这就需要见功夫了,你还需要夸,又不可以夸的跌了份儿。
    “嗯,”奕劻应着。其实刚才已经有人把刚才的话一个不漏的给了他,他也全知道了,他对载振大体是满意的,但,还是觉得这个儿子心软,心软是大忌讳。
    “您现在只是摘了一个小隐患,我觉得后面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那是有皇家牌子的一个匠门,生生灭了也不会如何,但是,主要就是后期麻烦,现在才出了一档子事,你想我惹大麻烦么?再加上,都在补缺,现在不宜做过多的事。”奕劻现在其实觉得不是一个好时机,外面太乱了。
    “您说的也是,但是也不能让许家就这么静悄悄的。”那桐这会儿也是有一个大概的想法:“您觉得vieane行么?”
    “不行,这个我有用,其他的把,让李宗这些马屁精去,也许有更好的办法。”奕劻这会儿还是觉得中国人的事儿用中国人,外国人的事儿用外国人比较好。
    “嗯,李宗还是不错的,那么要绝户么?”
    “我都说了,现在不是时候,来年吧,来年一定弄好了,这样大家都踏实。”
    “其实,现在黄绫子也没用了,这个变法都是过眼云烟了,您还这么谨慎干嘛呢?”那桐有些时候不太明白。
    “呵,什么过眼云烟?我怕的从来都不是明面上的那些,我怕的是帘子后面的人,太厉害,太不可思议,不提心吊胆,你我都是眨眼没了的命!”奕劻慢慢到门口,开始逗弄自己的黄鸟。
    张千千恩万谢的出了庆王府,走到不远的胡同里一拐,吕万就在最内侧的一个肉食铺子里。
    “师兄,怎么样?”吕万这会儿脸上紧了几分。
    张千这会儿脸上的表情从劫后余生转化成了一脸死灰,眼泪就那么默默的流了出来,心死,不过如此。他回想到从师父辞别时候来北京投亲,然后被人举荐到当时还是一个白丁的载振门下。从陪读开始,一直到现在,十年光景,自己从一个小小子儿也变成了一个成年的汉子,但是这个打小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现在要在后天谋了自己。他可以想明白,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但,他不愿意去想明白。
    看到自己师兄的样子,吕万都想明白了!“师兄,不值得,你知道一个时间么?”吕万这会儿声音很低。
    “后天。”
    兄弟俩半夜了,才从院子里溜溜达达的去了邢副尉那里,吕万跳进院子,然后打开后院门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拍门?”
    “您不是我哥哥么,自己家一样,主要是不想吵醒您,所以想您多休息一会儿。”吕万边开门边没脸没皮。
    “您都进来了,必然也就是吵醒我了,说这个有劲么?”邢副尉就这么说了一句:“您二位还是尽快进来吧,省的晚上夜风拍着了,明天再讹我!”这时候邢副尉看吕万惫懒的样子,也就是一笑,就好像宠爱一个小弟一样的宠爱吕万。
    “试出来了?”邢副尉这会儿看见了张千的落寞,也就没了笑的心思。
    “嗯,”张千这会儿也有点不精神:“整个话,他们就没有提师父的事,要是提了我可能还觉得这事儿有缓和,至少载振贝勒会替我说几句,但是现在看来,载振贝勒也觉得我是个累赘了。”
    “贝勒啊、王爷啊什么的,我都弄不明白,你知道么?主要是太深奥,也就是你一直还在一起混着。”邢副尉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要是当初他和张千一起混,没有说是沾沾贵气的心思,也不尽然,但现在的事实就告诉自己,这些人靠不住。
    三个人在一起,唏嘘了大概一刻半刻的,吕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主要是他对邢副尉也不熟。
    “我师弟有个法子,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和我一起咂摸咂摸,”这时候张千倒是觉得一切该说说了。
    “什么法子?”
    “诈死瞒名!”吕万跟了一句:“这时候,我也就把您也当哥哥了!您是公门中人,所以需要您的技巧来琢磨如何做这一档子事儿!”然后把自己的想法以及还准备了洋火油的玩意都说了一个底儿掉。
    邢副尉听着,听着不住的点头,完事冲着张千一伸大拇哥:“你师弟真楞!真够王八蛋的!你们就没想过,周围的那么多户人家么?这样的洋火油我还看到过这玩意烧过,你知道多厉害么?几乎几十丈以内,必然是寸草不生!更别说活人了!你们怎么那么狠的心肠!”这时候邢副尉恨不得给吕万一个嘴巴。
    “那么,您说!到底怎么个意思!我要我师哥活!”吕万梗着脖子就一句话——要师哥活!
    这一句,就算是掐着邢副尉的脉门了,一下子就蔫了起来,是啊,让人活,但是又不能让别人死,真的很难。
    “非得火烧么?”邢副尉突然问了一句:“非得火烧么?能不能炸开?用火药?”
    “火药比这个玩意更难弄啊!我自然想一下子一了百了!”
    “这么说还得烧!”
    “必须得烧了!烧了不是一了百了么?”
    “换个地方烧!”
    “换个地方烧?”
    “对!城外!”
    “城外?您不能一次说完啊?一截一截的,干燥啊!”吕万这会儿又有点不耐烦。
    “这孩子,怎么那么嘴脏呢?”邢副尉这会儿也不着急了,在他心里有了一顺个的想法,三个人骑上邢副尉这里的马,一路向东,从东便门扬长而去。
    东四的裕泰茶馆,地字房内,一身粗布褂子的许老爷子在一边,织造许跪在许老爷子的身前。房间的窗户上,布上了窗帘,窗帘前面还搬来了一盆浓密的文竹。
    “您受委屈了!”织造许在地上磕头。
    “你起来,你一个家主,你这样,让我们许家脸往哪搁?你这样不行,你再不起来我也跪着,学着你磕头了!”这时候许老爷子也是无奈,这样的孩子他真的是没辙。
    “我真的没脸和您坐着说,您看您现在庇护了四十多个族人,我确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织造许脑袋还是深深的埋着。
    “我自己个选的,没那么多矫情的地方,一个大爷们,能不能坐着说话?要不这么着,你站着得了,这样我舒服点,你也舒服点!”许老爷子也算是妥协了。
    织造许站了起来,特别扭捏的说了下去:“接下来,我要动用巡城兵马司的势力,把您,把您挤兑出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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