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姨母带着二丫在北通州待了有四天,这时候听见三个消息:一是织造许家里的大车都得了,二是有七个国贼要在四日后菜市口斩首,还有一个就是有人说载振贝勒的家将最近也在北通州溜达。老姨母觉得前两个都无所谓,但是第三个很蹊跷,找人花了二两金子去打听。打听的结果,让老姨母觉得很奇怪——载振贝勒的家将陪送的是艾贝勒以及一个洋人,随行还有若干的大箱子。
    “要说艾贝勒没势力,也对,去雇了庆王府的人,但是那个洋人是做什么的呢?太奇怪了。”老姨母嘟囔。
    “我觉得好像是南下去套脏,”刁三娘一口断定。
    “母亲,如果南下,其实简单,找了绿营一起走就是了,这么鬼鬼祟祟的好生奇怪。”二丫也觉得诡异。
    “事出反常必是妖,我想找人去试试!”刁三娘觉得这活好不好的,找个“锤子”狠狠的砸一下就是了,凡是晃来晃去的,肯定丢活。
    “砸一下也成,那么怎么砸呢?”
    “找人凑,凑成一条商路,然后找人靠上去。”刁三娘觉得这活简单。
    “母亲,老姨母,我说说你们听?”二丫觉得事儿不能这么办,他们现在还不想求财,只是探路:“我们不妨这么办,把整个活包一下,包成一个寻宝奔前的一个活。”
    “有点意思,你仔细说说。”
    “您不是知道有几个大箱子么?我们这么办!”二丫开始用树条子在地上开始画。
    当天傍晚,在一个小酒馆里,冯麻子喝大了,这一个本来混四九城的混混,也为得罪了权贵被打断了腿现在也有叫他冯瘸子的。喝大了冯瘸子一把揪住了在这里寻街的吕大眼。
    “大眼,我问你,你想发财么?”
    “你个龟孙,谁不想发财呢?你想什么呢,来北通州的,哪个不是想发财的?”吕大眼眼睛一瞪,当真是滴溜溜圆!
    “我听说北京来了一个艾贝勒,带着一个洋人,带了整整三箱子的硬货!”
    “黄金?不能啊,三箱子怎么能拿的动?”
    “你就是个下三滥你知道么?比黄金值钱!据说这几天南下!”
    过了两刻,在背风的箱子里,吕大眼正在跪下磕头。
    “你都说了多少次下旬还了?你到底给不给?还是那么硬气?给我打!”一个一只胳臂的大汉在轻描淡写的吆喝。
    “莫打了莫打了,都打了半晌了!”吕大眼这会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搪塞了:“各位老大,有一条财路不知道您老几位有没有兴趣?”
    “你说说看。”
    “京城来了一个艾贝勒,带了一个洋鬼子,有两三箱财物,据说都是硬货!而且都很不错!”吕大眼这会儿就是想脱身,但是也不敢说太多不合时宜的玩意儿。
    “我也听了这么个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这时候吕大眼就把听来的都说了几分,为了显得真实,还真是添油加醋了几分。
    整个一宿,青楼瓦舍赌场烟馆都传说着艾贝勒带着财宝南下的故事,而且上船的日子都差不多定了。第二天一早,许多客栈、大车店的人都交了银子然后少了大半,眼睛都是通红的南下去了,在从北通州到济南一线,密密麻麻走了一条道都是英雄好汉,要学水浒劫道了。
    “老大,告诉您一个大买卖!”
    “说,”张千现在又在城隍庙的正堂。
    “听说,京城来了一个十分有钱的贝勒爷,还带了一个洋人,”手下一脸狗腿的笑脸,让张千有点想吐。
    “说说。”
    “哎,就是姓艾,艾贝勒,他身上的银子可是不少,说特别是那个洋鬼子,几十箱子的金银细软,还有几十箱子的古玩字画,有一百多箱子呢。”这时候的张千,死的心都有。
    “嗯,你知道咱们这船运了几个箱子么?”
    “说是四个,但是真正看护的我看就俩。”
    “嗯,你觉得有一百个箱子么?你想过没有漕运,一百个箱子需要多少船?”
    “想过啊,起码也得二十多条,我们反正是南下,在半道水陆并进!肯定可以拿下!还没有咱们这里兄弟能耐的呢!”这个喽啰其实还是有前途的,虽然道听途说,但是也是为了漕匪着想。
    “你过来点,嗯,对,再过来点,你来,我不,对对,我和你小声说……”等他过来的时候用马鞭箍住脑袋,抡圆了啪啪两个来回,大嘴巴直接抽到了这厮脸上:“我和你说的就是这个!”
    “老大,老大,到底怎么了?”
    “艾贝勒,您来一下。”说着话,艾贝勒从后面拿着扇子过来,后面跟着vieane,这下小喽啰冷汗涔涔,张千觉得很丢人:“你们又tmd不是老娘们儿,每天听风就是雨,要是你们这么行军,都死的不能再死了!什么玩意啊你们都是!”张千骂完,也觉得好笑,但是艾贝勒在旁边招呼一声,随即过去。
    “张千,不对啊,你咂摸一下,这味道真不对啊。”艾贝勒看着vieane说到。
    “没什么对不对的啊,这肯定是有了问题!消息走了呗,要不然不会招惹这么多苍蝇!你琢磨一下,这要是整个北通州道上的都上,我们就算是把神机营都带上也得被剁碎了啊!”张千说。
    vieane觉得他们都多虑了:“其实,他们都只是在找艾贝勒以及一个洋人,其实特别简单。只要我们俩走开,东西依然可以安全南下。”这时候,vieane对着艾贝勒互望了一眼,觉得这事也许是一个办法。
    “之前,打探了一下,说是现在已经赶往运河的道上人,已经过一千多条了……”
    “那还去个p啊,这去了不就是送死么?”张千笑着喊了一句。
    “我和vieane走南京,你们拿着玩意儿,押着继续走运河去上海!”艾贝勒做了一个决断,然后和vieane准备再住一天第二天上路。
    张千虽然不乐意,但是也只能如此。在艾贝勒和vieane回到固本茶社的时候,刁三娘热情的进屋上了热水以及手巾帕子。俩人也没什么多余的话,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上午。
    “艾贝勒,你这样转去天津,而且带着六十四珍是不是又有点不地道呢?”vieane觉得心里应该和艾贝勒说说,这里就他们俩。
    “没什么地道不地道的,我也不想啊,只是要安全,而且天津的外国人不比上海的少,天津租界,特别是意大利租界一样有的是肯出钱的大买卖家!”艾贝勒这一向就是脑筋转的快。
    张千和漕匪一行人,到了北通州上了船,张千就打马转头准备回京。在回京的路上,张千总是觉得哪里不对,这事怎么想的就怎么不舒服,快入夜的时候,来到了西四皮裤胡同西侧,找到了邢副尉。
    “您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一套,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
    “您也知道不对啊?我觉得艾贝勒怹老人家估计这会儿已经遭了贼了。估摸着,我们得去迎一下,别抻着了,去换了马,走吧!”邢副尉一听就知道有了问题:“细的,咱们路上聊。”
    “到底什么马脚?”
    “你们傻啊!有了风声就直接回啊,你咂摸咂摸,北通州都知道了,但是消息又错一半对一半,明显是把你要往其他道上逼啊!你们傻呼呼的就分道了?而且还是直接奔了天津?陆路?”邢副尉觉得这些人吧,身体不错,就是脑子不够使。
    “没您说的那么玄乎吧,我觉得应该还是靠谱的一个做法!”这时候张千依然在嘴硬。
    艾贝勒和vieane在经过北通州准备回的时候,都没敢再回北通州,他们知道,张千回了京城,忍着头晕眼花的不舒服,直接回了京城。一路走了官道,到了二半夜的时候,影影绰绰看见了一哨人马,提着“庆”字的大灯笼,远远就可以看见。这一下,艾贝勒才一腔子热泪,流了出来。
    “您慢慢的说!”
    原来刚出了北通州,向东走,艾贝勒和vieane是越走越踏实,其实还有俩护院。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都是赶去天津的,有去生意、有去做工,看上去都是良家子。在官道旁边,有一个大茶铺,而且还代卖烂肉面,上午就出来了,但是压根没吃午饭,这会儿在马上颠簸了半天也算是饿了。然后,四个人坐定了要了一气的吃食,先一个护院吃了,吃了过了半晌才都开始吃。这会儿,跑堂的要换壶茶都没让,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四个人去方便一下就在旁边的茅房没了知觉,再醒来的时候,就是一身粗麻布衣服,以前的一身都没了,四个人就好像要饭的一样,顺着官道腿儿着回了京城。
    刁三娘是两天后进的京城,整个京城似乎风声鹤唳,主要是康党的余孽似乎还有不少,满城的搜捕。在西四的灵境以北,猪粑粑胡同的口上,她站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紧了紧身上的包裹皮儿,就那么直眉瞪眼的拍了织造许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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