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便门的角楼上,入了夜,张千找了一壶豆浆刚开始温上,找出一块贴饼子准备对付一下夜宵。这时候,吕万从外墙根儿晃了晃就翻身进来到了师兄旁边。
    “师弟,学着点走门”,张千其实觉得师弟那种七侠五义的活法早就过时了,现在谁还会那么活呢?讲的是面子和银子。
    “师哥,对方很扎手啊!”吕万嘟囔了一句。
    “怎么个意思?啥情况?”
    “他们家老太太,有个他们都叫老姨母的,会奇门,而且切口一套套的,似乎是南七路绿林道上的,我差点就被点子给拿下了。”吕万把豆浆一饮而尽,而且拿起贴饼子几口就送到了肚子里。
    “怎么会?仔细说说,到底是什么过程,”这时候张千本来有点迷离的眼神也开始聚焦了,但是还是有点不甘心吃食一下子就没了踪影,拿起壶,豆浆一滴没剩:“师弟,你这个见吃的就绝户的样子什么时候可以好好改改?”
    在这个角楼上,张千又指使人去买了烧肉、云吞、抓炒面等等,吕万也顺便用一顿饭,整整一顿饭的功夫说明了全部过程,事无巨细,流水账以及周围每个人的力道、气息等。听完这些以后,张千更糊涂了,对方是一家匠户么?
    两刻以后,张千带着吕万已经在庆王府的门房里了,一路走来,吕万有点小肚子涨。但是也没辙,候着呗。其实,载振就在府里,庆王在和vieane在继续他们的小游戏……心理对抗。载振其实想询问自己的阿玛一个问题,但是入戏太深的庆王不分对错的抱怨了载振,其实庆王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样,载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你们说什么?织造许家里出了土匪?”
    “我拦您一句,其实不是织造许家里出了土匪,是出了一个很像土匪的人。”这时候的,张千感觉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气氛。
    “你们俩待着,我需要找几个明白人。”载振突然觉得事情有点意思了。
    片刻之后,李宗和曾春来到了庆王府,进门的时候俩人其实很含糊,为什么呢?因为上次和载振搭上以后,被放了一个多月,当然李宗一门心思的靠向庆王,想抱个更大的大腿的时候,vieane出现了,导致了李宗现在就是一个纯粹的干活的!一点含糊都不可以有的干活的。曾春一直在伺候冯太监,就是那个自己的干爹,一直做着敬老的活,而且还需要发自内心,心里的一丝丝不甘心越陷越深,深到自己都快感觉不到了,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敬老爱幼的五好青年社会好代表了。很多人一直说要不忘初心,李宗和曾春怎么能忘了发财升官的初心呢?这不是,在门口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命运女神这个老娘们儿的大手用老茧在他们的后脑勺上摩挲着,让人心痒难耐。
    “都议论议论,曾春,你最了解织造许,你说说。”
    “他们家里有土匪?”曾春听吕万说了一个七七八八但是还是觉得不信。
    介于此,吕万再次说了一遍,这时候,他已经说了三遍了,作为一个江湖儿女,他是不屑于做这些没名堂的玩意儿,但是大师哥在旁边不断的努嘴,他也没辙。说完以后他百般不乐意的站在一边,这一切载振都看在眼里,在他眼里,这才是好用的人呢,一脸的喜形于色、怒形于色、悲形于色、鄙视也行于色,嗯?他这是在鄙视我么?
    “我觉得有可能,其实,对于织造许的一家,来历也及其有限。”李宗在这里咂吧茶叶,三次才吐了出来:“贝勒爷,失礼了。织造许家里一直的家训就是《本事》,其实几乎就是理学中的匠人现学……”
    “说人话。“
    “就是他们是有自己的一套信念的,围绕着这个《本事》的信念他们兼容并蓄什么都学!“李宗下了定论,顺便把自己的长衫缚了一下把中午吃饭的油点儿隐去:”对织造许家有用的就要学,大家想想,对于一个匠人来说,什么时候都是世道险恶,所以留有后手的确是一个好处,换地儿处,我想大家都会这样。“
    “你的意思是,他们就是为了自保?“载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说是也可以,不是也行,“李宗呢喃。
    “还来?“载振不耐烦了。
    “对不住对不住,“其实李宗特别反感这样什么话都需要说到面上的状态,这个状态不风雅更不智慧:”我的意思是,他们肯定一直保有那么一支小队伍,人不会多,就是为了在危急时刻保护这一支人员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家族可以生存下去,要知道一户一门一宅可以存活下来都不易。“李宗这时候说了自己的心思。
    “那么就好办了,如果对方人没有多少,那么我们就可以干票漂亮的,“这时候的吕万其实非常兴奋,然后就把自己的一切想法说了,实话说,大家没听懂,但是载振应允了,他脑仁里现在主要装着两个大事:一是炝字营学员多少两一个,二是自己的阿玛到底在做什么?
    老姨母在哈德门租了去北通州的车马以后,就起身去北通州了,在出了东便门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她在西便门外一直向北拐了那么七八里路,然后在一个大车店门口停了下来。周围的人已经很稀少了,来了几个大碗茶和一起的后生坐在一起,小辈儿很有礼数,伺候的不错。老姨母起身,溜达到最边上的一个桌子旁边。
    “还杵门子呢?“老姨母问。
    “完蛋,卸了底子了,“吕万自己嘟囔了起来:“这么巧啊,您老也在这里歇脚呢?”
    “嗯么,继续装,继续演,我看看。”老姨母这时候饶有兴趣。
    “您看,我卸了底子,没辙,自己本事不到呗,我也有家大人,您看怎么办?放我回去,记您个好,还是怎么着?”吕万这时候的确是显得一脸没辙。
    “其实,我觉得吧,你没啥家大人。”
    “您还懂得相面呢?”这时候的吕万不动神色的把身子向后坐了坐。
    “就是一个孤孩子,还装什么门楣。”老姨母看着吕万:“谁家杵门子的显了,还不换个人?除非是人都没了,都干净了,而且对老弱妇孺需要那么执着?要不然是所图甚大要不然就是缺衣少食,你是哪个?别藏了,鞋子底透了吧?只是看着面上完整吧?”老姨母在一旁开始一层层的剥葱皮。吕万的手攥着很紧,而且指关节都发白了。
    “到底有活没活?”老姨母开门见山了:“你背包里的饽饽还是前几天那样的,只是少了俩,要饿肚子了,对么?没活就一起走个标吧,然后吃点肉包子。别总是啃长了毛了的干饽饽了!”
    “没,没长毛,谁说长毛了!我师娘才给我蒸的,我的饽饽没长毛,”瞬间提高的声音让吕万硬气了不少。转身把背在身后的包裹转到了身前,看着老姨母回身到自己的桌子上端了一屉包子,吕万狼吞虎咽的吃了完,转身走了,老姨母也没有阻拦。
    “师哥,你说织造许家,我们一定要盯死么?”吕万在角楼的一个边上,他脱掉自己准备的透底鞋。
    “这事你改不了,我也改不了,就这么一个局,要是冤枉了,也没辙,就是这么个局呢。”张千觉得自己的师弟怎么还是一个木头脑袋:“你脑子里别总是说书先生的那一套七侠五义什么的,你不是南侠更不是五鼠,这个年头就这么一个玩意儿,既然进了王府的门跟了贝勒爷,就听话,少想,你咂摸咂摸是不是这个道理?你学了本事,不就是货卖帝王家么?王爷家也是帝王家,至少是帝王家的亲戚,人家家里的就是王法,我们武人服务于王法不是很好么?”
    “师哥,我总觉得有地方不对,您觉得呢?”吕万还是觉得很多地方不舒服。
    这时候的老姨母和几个后生一起才转向北通州,这时候她心里还惦记着吕万:一个好孩子呢,不能走歪了。老姨母觉得自己这一房也算是越走越没落了,一直扛着全宅子的安全,一个老太太这么盯着早晚自己也会没了,但是后生们的确没有走过江湖的,身手还不错,但是,这一切是由身手决定的么?还真不是,在直隶地面上都没走动过,将来在上海?在南运河?她都不敢想。
    一路无话,在寻思的时候,就到了北通州,在北通州的货栈把角上,有一块牌子:固本茶社。固本茶社是一个老字号,一楼喝茶、吃饭,二楼包间,三楼是客住,后院还有一个比大车店好点的住着院子,很多时候过往的客商就在这里歇歇。老姨母进门,没停,抛出一钱散银子迈步就上了二楼,找到了坤字房,把家伙事儿放好,把茶杯摆了一个七星灯的造型,就那么看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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