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鬼子兵拦在前边,灵车只得又停了下来。还没等楚元礼说话,赵海子小跑着过来,“几位太君,这是出殡的队伍,没啥可查的。您不知道,我们这儿有规矩,死者为大,不能耽误了下葬的时辰。那不吉利!再说了,一个棺材检查什么,多晦气不是!”
    那个鬼子军曹劈头给了赵海子一个耳光,“你的猪,懒惰的不要!为什么棺材里的就不能藏人?”
    这个耳光打的赵海子一个激灵,怒气瞬间爬上了脸,又瞬间消散。黑六也怒冲冲的迎了上来,被赵海子一把拦住。赵海子强作欢笑,“太君,我向您保证,这个死人是这个悲伤老人的未出阁的女儿,我们那天搜查反抗分子见过他和他的女儿,那个麻生太君说她是得了什么霍乱什么菌的病,还说什么会死,死亡率什么的我也不懂,当天的情形您可以去问问麻生太君或者直接去问犬养中佐!”说完话后,赵海子挺起了腰杆,站直了身体,用眼睛瞪着那个军曹。
    这时候,赵海子手下的伪军士兵和周围的乡亲们也都围了过来。人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愤怒的神情,一些人还指点这那几个鬼子兵悄声议论着。
    “楚大夫救了多少人啊!人家女儿都没了,这些家伙还要搜查棺材,这棺材一开,不是把死人搁太阳底下曝着了吗?这些个家伙也太不近人情了!”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他们东洋人办不办丧事?懂不懂死者为大的道理?”
    “肯定办呀,东洋就不死人了?那也不能死了就地一扔吧!”
    “那不好说,这些个家伙就是畜生,畜生还管那么多!”
    也许是鬼子兵等的心烦,或者是他们也觉着没什么可查的,又或是看到这气势不对,总之这几个鬼子兵停顿了片刻后,彼此耳语了几句,一个军曹竟然摆了摆手,“你们的,快快的走!”说完,这几个家伙又灰溜溜走回到阴凉地下。不知谁喊了一声好,人群中竟然不自觉的响起了掌声。
    看着已经出城远去的出殡队伍,赵海子竟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从心头升了起来。
    胡癞子侧身让过了出殡的队伍,慢慢向城门口走去。门口的伪军士兵们正在享受着百姓的夸奖和从来没体会过的荣耀,也没注意到他,胡癞子乘着机会,赶紧紧走几步,就这样大步走进了城,他的怀里揣着一支盒子炮。本来他在城外头转了好久,就想着怎么进城?现在好了,进城了,不用在门口搭上性命,这下也许有机会和那狗日的王金宝换命了!
    胡癞子快步走着,脑子里又回忆起以前的一幕幕。
    王金宝站在石头上,大声喊着:“就是,这鬼子他妈的把自己吹得呜丟呜丢的,都快上天了,原来这么不禁揍,真他妈软蛋!”
    胡癞子努力的摇了摇头,当日的场景又出现在脑海里。
    门打开了,忆君和龙三闯了进来,龙三一巴掌打在胡癞子的脸上,打的胡癞子一趔趄。
    胡癞子抹了一把嘴角流出的血,“二当家的,你也不信自家弟兄,却信这个放羊的!”
    忆君说道,“不管怎样,这位大叔冒死来给我们送信,就是贵客!咱们山上就是这样招待客人吗?”
    胡癞子没好气的问到:“你说你站的远,你确定是我们三当家的?天下相貌像的人多了去了,你就不会看错?”
    忆君回头问胡癞子,:“你怎么就肯定王金宝不会投敌?”
    “哎,少当家的,你年轻,也来的晚,这山上的事你有许多不了解,三当家英雄一世,不会当汉奸!”
    “是吗?我都不想说,他过去欺男霸女怎么就英雄了!”
    “哎,小爷,你别编排人,谁没有个过去,过去可以改,不见得现在就会投敌!反正我不信,要不咱们打个赌!”
    忆君盯着胡癞子,“好,怎么赌?”
    龙三打断了两人的争吵,“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自家弟兄吵什么?先别管王金宝的破事,还是先找到大当家的再说!”
    胡癞子正在气头上,听到龙三的话,又转向龙三。“二当家的,他年轻人不知道三爷也就算了,您是不是也相信三爷投了日本人?话里都不称三当家兄弟了?”
    “哎——反了你了,你个胡癞子,他妈的逮谁咬谁!”龙三举手又要打!
    胡癞子把头一扬,“打,你打不死我我就要说,我跟了三当家十几年了,三当家的为人我知道,那是个硬骨头,我就不信他会投日本人!”
    “如果他真当了汉奸呢?”忆君一把抓住龙三举起的手,几乎把脸贴到胡癞子的脸上问。
    “如果三当家当了汉奸,我胡癞子就算拼了命不要,也第一个就宰了他!”
    胡癞子伸手摸了摸怀里的手枪,狠狠地咬着牙和自己说:
    “二寨主,少寨主,还有各位兄弟们,原谅我不辞而别,我胡癞子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说话就得算!”
    说完又摸了摸后背,后背上那一缕缕的伤疤还很明显。耳边似乎听到了海东青和自己在说话。
    “既然兄弟们看得起我海东青,让我来做这个带头大哥。那我订下山规:四杀四不抢。凡是我山上的人,都得遵守若有违反,绝不饶恕!这四杀是:通倭卖国者,杀;欺男霸女者,杀;出卖兄弟者,杀;草菅人命者,杀。这四不抢是:妇孺老幼,不抢;孤寡残疾,不抢;清官义士,不抢;穷苦劳力,不抢。”
    “海大哥,照你这么说又杀又不抢的。咱们弟兄都喝西北风去吧,还当什么土匪。直接当圣人吧。这不是婊子门前立牌坊吗,装什么贞洁烈女。”
    “胡癞子,你放什么屁!怎么跟大哥说话呢,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拉到后山毙了。”
    “自家兄弟,一时想不明白,给他留点时间,不用动不动就打呀杀呀,让兄弟寒心!咱们的枪口要对着鬼子汉奸,而不是自家弟兄!”
    “海大哥,是兄弟太他娘的笨,这么久了,才想明白这个道理!”胡癞子抬头望望西边的天空,泪水在眼圈里转着,低声说道。
    辽远县城外二十几里的林子草地里,几个医馆的人正把棺材埋在地下,放在土堆旁墓碑的边上站着楚元礼、楚若华和赵田赐。
    楚元礼慈祥的看着女儿“若华,快走吧!既然你扮了这一出戏,就得接着演下去。辽远县城你是暂时回不去了。和田赐走吧!爹还得回去把未完的任务完成——”
    “爹,您小心——女儿不在这些时候,您老自己保重!”楚若华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扑梭梭的掉了下来。
    “孩儿莫哭,鬼子的末日很快就来了,咱父女俩也很快就又见面了。好了,快走吧,不要耽搁!爹还得快些返回城去。”说完,楚元礼拍拍女儿的肩膀,扭头就走,刚走了几步,忽然他回转过身。
    “爹,你——”楚若华紧盯着父亲的身影。
    “没事,田赐,若华就拜托你了!”
    赵田赐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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