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远县城的城门口,赵海子正带着一群伪军守在这儿,对来往的行人进行检查,现在的赵海子风光得很,由于是最早投降日本人得到了好处,坐上了辽远县的皇协军司令这个位子,手下管着百十号伪军,这些个家伙每日里作威作福,帮着日本人欺压百姓,鱼肉乡里。
    虽然自个也知道背后少不了让人戳脊梁骨,但赵海子每天还是很享受,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搂着,下边的弟兄们还恭维着,多爽!没事的时候,赵海子就想现在这光景才叫生活,当年在赵家集太受气,活的窝囊。虽然现在也受日本人的窝囊气,但谁让人家有枪有炮,咱惹不起呢?不过现在甭管他赵敦儒还是赵天锡,我都不尿性。生在这世道,好活一天是一天,管他当人还是当狗,活着就不易。
    要说一点遗憾都没有,那倒不是。赵海子总是想自己过好了,想接他爹赵明四也来享享清福,只可惜一直打听不到他爹现在在哪。赵家集现在也没有了赵家的人,成了日本人的地盘。他曾多次让周围村子的人捎话说让他爹来找他,可是一直没消息,也不知是没打听到他爹的消息,还是他爹不愿来找他。赵海子虽然浑,但在他爹跟前倒还是个孝子,他娘死得早,他爹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不易啊!每次想到这些,他就感觉心口一疼,也许这是他现在少有的不如意吧。
    此时,几个伪军士兵在赵海子面前点头哈腰的递上烟卷,划着洋火给他点着烟。一个家伙凑过来问话。“赵司令,您看这大热天,毒日头下晒着,您也照顾一下弟兄们,咱也歇一歇,乘个凉。虽说皇军让严查,可这哪有个抗日分子呢,做做样子就行了。您说呢?”
    赵海子点了点头,“行,让大伙分成两组,这组查着,那组去那边那树底下乘会凉,再去弄几颗西瓜解解渴,一会换岗,轮着缓的。”
    “哎,好勒!”一个伪军士兵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安顿了。
    过了一会,城门口跑来了一辆黑色的马车,赶车的人大声吆喝着赶着马飞奔过来。“都让开,都让开,别挡了会长的车!”看马车快速过来,城门口一个穿着破烂,三四岁的小女孩吓得楞在了原地,哇哇哭出了声。在众人惊叫声中,马车停在小女孩跟前,那马鼻孔的热气都快要喷在女孩的脸上,小女孩吓的两眼睁大,只是一个劲地哭。赶车的人将马勒住,大声骂着:“谁家的崽子,不要命了,想死滚远点!别脏了会长的新马车!”
    周围的人们,都围了上来,指指点点地议论着。孩子的奶奶慌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抱起小女孩,伸手就在孩子屁股上狠劲怕了两把,“让你乱跑,惹祸精!还不感谢大爷仁慈,要不是还不压死你!”孩子哭的更响了。有几个乡亲实在听不下去了,数落着孩子奶奶不应该打孩子。更多的人是仇视的盯着那个赶马车的人,只见那赶车人仍旧高抬着头,也没下马车,对着城门口的赵海子打着招呼:“赵司令,会长接到川岛太君的邀请要去司令部商量大事,您还不快点给疏通一下道路,让马车先过去。这要是耽误了与川岛太君的会面,谁能担得起啊?”
    赵海子急忙小跑着过来,举手招呼那些树下休息的伪军过来。“都别吃了,快点来,你们赶快把路障搬开,人群疏散,让会长过去。”然后毕恭毕敬的站在道路旁边,目送着马车进了城。
    “请会长慢走!”赵海子带领伪军们一齐说着。
    “嗯,赵司令放心,我会在太君面前多多说你的好话!”马车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赵海子这才朝地上狠狠唾了一口唾沫,“他妈的,嚣张什么,狗屁会长,以前是个狗奴才,现在还不是个狗奴才!”
    这时县城的城门口远处又转出来一个身影——赵老憨。这半年来,老憨在周围的村镇又宰了一个落单的鬼子和三个伪军,但仍然总在梦里见到妹子披头散发血淋淋的样子,而且妹子总说还是没给她报了仇。这几日,他努力的回忆着那天见到的那个带头鬼子的模样,妹子梦里说,只有宰了他,才算是给妹子报了仇。于是,他打听着来到辽远县城,希望有机会杀掉那个带头的鬼子川岛,虽然他知道几乎不可能,但复仇的怒火还是驱使着他找来县城。此时的老憨看到了城门口站着的赵海子,便远远站住,闪在一棵树后,心里盘算着,这小子怎么也成了日本人的狗?不行,这小子认得我,如果被他发现,城都进不了,更别说报仇了,得等等,等这小子不在门口我再进城。
    辽远县城的日军司令部里,日军守卫森严。川岛大健和犬养小次郎两个家伙正坐在榻榻米上聊着天。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站在旁边侍候着,不时给两人的杯中倒上清酒。川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洋洋得意的说:“犬养君,王金宝的主意不错,让咱们假意枪毙他,来设计一个圈套,到时候龙王山的这帮子土匪就会被一网打尽。”
    “川岛君,不要把这帮人想的简单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圈套,他们会钻么?这帮土匪是狡猾的。”
    “哼哼,这就叫兵不厌诈,犬养君,我自有办法,用王金宝来对付海东青,这叫借刀杀人,中国兵法是个好东西,可惜有的中国人不会用。嘿嘿——来,干杯!”
    犬养不解地看着川岛,只见川岛又端起杯一饮而尽。
    这时,又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然后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川岛和犬养面前。
    “中佐阁下,你让做的刀削面来了。”说完将面条端在桌上,也毕恭毕敬的站在两人跟前。
    川岛看看犬养然后指指面前的面条说:“犬养君,来了山西就得尝尝山西的面食,这可是享誉中国的美食了。”
    犬养则是一脸的不屑,“我们北海道也有面食,川岛君今天怎么想起吃中国人的面了?”
    “犬养君,今天很高兴,我给你讲个故事。当然,这是我今天早上刚刚听我的手下士兵抓来的那个做面的老师傅讲的。我觉得这故事很有意思。”
    然后也不管犬养一付不耐烦的表情,川岛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这里的人都传说蒙古鞑靼侵占中原后,建立了大元朝。元朝的统治者为防止当地汉人造反,便将家家户户的刀具全部没收,只规定十户人家用厨刀一把,切菜做饭轮流使用,用后再交回鞑靼保管。一天,这里的一位老婆子和好面后,让老汉去取刀切面,结果刀被别人先取走了。老汉无奈的往回走,在出鞑靼的大门时,老汉的脚被一块薄铁皮碰了一下,他顺手捡起来揣在了怀里。回家后,锅里水都开了,就等着用刀切面条吃,可是没有刀,老汉也着急,忽然想起怀里的铁皮,就取出来说:‘就将就用它切面吧!’老婆子一看,这铁皮又薄又软,就发牢骚说:‘这样软的东西怎么切面条?’老汉正对蒙古鞑靼气愤不满,就愤怒地说:‘砍了他!’。一个‘砍’字提醒了老婆子,她把面团放在一块木板上,左手端起,右手持铁片,站在开水锅边开始‘砍’面,一片片面叶落入锅内,煮熟后捞到碗里,让老汉先吃,老汉边吃边说:“好吃,好吃,以后再不用去取厨刀切面了。”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晋中大地。后人都赞叹这刀削面:‘一叶落锅一叶飘,一叶离面又出刀,银鱼落水翻白浪,柳叶乘风下树梢。’这故事是不是很有趣?”
    犬养小次郎听川岛大健讲得有趣,就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放在嘴里,大嚼起来。“嗯,哟西,不错,川岛君说的果然不差!可是川岛君说这叫刀削面是吗?故事是很有趣,但是那些人没有刀就不会做成拉面吗?你看我们先辈就做出了拉面——北海道的味噌拉面,他们的还是太笨,这么看来,他们就应该让我们的统治。”
    川岛摇了摇头,表情很庄重:“犬养君说的不对,中国的先人是聪明的,中国前清有一本书《素食说略》说,在陕西、山西一带流行的一种“面条”,这面条薄如韭菜,细似银丝,耐煮不断,柔而能韧。这种桢条面就是现在山西的拉面。所以说,山西,可是中国的面食之乡,面条大大的好吃!至于犬养君刚刚提的我们日本的味噌拉面说是源自北海道,其实起源就是这书里提到的中国的拉面,只不过,我们加入了自己的元素,油鸡、鱼骨烹煮再以黄豆糊调味可以让拉面吃起来更鲜甜。其实,不只是食物,古代中国人各方面都很先进,以前我们大和民族可是一直在学习他们,只不过他们最近一百年落后了,这头东方的狮子睡着了!说真心话,我倒希望这头狮子一直这样睡下去!”
    门开了,一个日本兵走了进来,低头在川岛跟前说了几句。川岛大健点了点头,对着犬养笑了笑,“犬养君,酒也喝了,面也吃了,现在该看好戏了!”然后对那个日本兵命令道:“让他们都进来!”
    那个日本兵把门一开,赵顺和王金宝弯着腰谦恭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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