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的轰隆声和皮靴的踢踏声打破了太行山盛夏的宁静,在赶往辽远县县城的山路上,两辆日军的卡车正在平稳地行驶着,卡车的后边,跟着的一队日本兵正在急行军。
    这支日军中队是从日军关东军调遣过来的,带队的这个日本军官名字叫作犬养小次郎,是这个日军中队的中队长。犬养小次郎这个家伙自从“九一八”事变后就在日本关东军里服役,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干起,凭借心狠手黑、敢打敢杀一步一步获得升迁。这个嗜杀成性的犬养小次郎在东三省杀人如麻,他的一双手上沾满了中国军民的鲜血,可以说血债累累、罪恶滔天。可就是这样一个刽子手却被日本国内美化成了军中的战神。犬养小次郎也因为战功赫赫而得到日本军方的多次嘉奖,参军十多年就从普通士兵一路升迁做到了中佐。
    犬养小次郎,个子不太高,身体长的很结实,在东北的多次胜利让这个家伙变得不可一世。这次日本军部让他来协助川岛大健作战,还让他受川岛大健的节制,对他而言,军部的这个决定让他感到很不情愿。
    因为在犬养小次郎的认识中,川岛大健——只是一个靠关系爬上来的无能蛋。若不是他母亲的家族和军界的高层有裙带关系,就凭他川岛大健的这点本事,也能和我一样做到中佐?还让我听他的节制,凭什么?堂堂大日本皇军的一个中佐,被中国人打得屁滚尿流,还得请求增援。真是丢人!关键是话说回来,要是与正规军作战打败了也还罢了,听说他的对手还是土匪和民兵游击队!一群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土匪竟然把堂堂的帝国军人吓得请求援助,实在是丢脸!
    犬养在心中把川岛嘲笑了一百遍一千遍,然后满意的靠在了吉普车的座椅上,眯上了眼睛,静静地养着神。
    盛夏的太行山还是很炎热的,浓密树叶的缝隙中还是穿过几缕阳光,阳光有点儿刺眼。
    忽然,汽车吱的一声猛地停住了,有些打瞌睡的犬养在车上猛地向前晃了一下,险些撞到车子的前挡风玻璃。紧接着,一个士兵迅速地跑到了犬养跟前。
    “八嘎,为什么停下?”犬养有些生气地责问起来。
    “报告中佐阁下,前面的道路被几块大石头堵住了,必须得疏通一下,请阁下稍等。”
    “你说什么?”作战多年的犬养猛地怔住,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用日语对这个士兵认真地说着:“等等,传我的命令,车上的人统统不要下车,就在车上找到掩护,架好机枪,小心两侧山坡有埋伏,命令步兵马上找到最佳的射击位置,注意隐蔽,前队慢慢推进,迅速清理路障,后队做好火力支援的准备。”
    这个日本兵跑到前面用日语大声的宣读着犬养的命令。犬养两只眼睛警惕地向两侧的山坡上打量着。
    山坡上的海东青也正在观察山路上的鬼子,看到鬼子很有秩序地下车,并迅速布置好射击点并架起了迫击炮,炮口指向两侧山坡。海东青扭头对龙三悄声地说。
    “二弟,依我观察鬼子兵这不慌不忙的样子,估计这个带头儿的鬼子很不简单,滑头的很,我看咱们这百十号兄弟吃不掉这伙儿鬼子。弄不好打不着狗还会被狗咬了手。我看咱们今天先撤吧,以后再找机会。”
    龙三也正盯着山坡下鬼子的一举一动,听到海东青说话,点了点头,“依兄弟看,这小鬼子的头儿是块打仗的料,我同意大哥的意思,今儿个咱们先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时,王金宝正从后面爬过来,恰好听到了二人的讲话。
    “怎么啊?大哥,二哥要撤?兄弟不同意,这也太给龙王山栽面儿了!大哥,二哥怕他狗日的小鬼子,我王金宝可不怕。要撤你们撤,我带我的弟兄打他一梭子再走,要不然一枪不放就跑了,这以后说出去还不被江湖上笑掉大牙。”
    “三弟,别逞能,咱不能拿兄弟们的命冒险,都是爹生父母养的,不能明知送死还把兄弟们的命白白搭上。”海东青正颜厉色的答道。
    龙三也急切的说:“金宝兄弟,凡事得听大哥的,你要是不服,想打鬼子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在这一时,再不听话,别说二哥不认你这个兄弟!”
    王金宝极不情愿,悻悻的转回了头,弯着腰向队伍后边小跑过去。
    海东青和龙三带着队伍从山坡小路迂回着撤出伏击区,刚跑了没三里路,一个山兵从后边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报告:
    “报大寨主、二寨主,三寨主和他亲近的十几个弟兄都没跟上来。”
    “什么,这个老三,太没规矩,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二弟,这小子一定返回去了,快往回赶,别让老三吃了亏。”海东青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沟里枪声大作起来。
    “坏了!老三和鬼子接上火了,快走,去救老三!”龙三大喊着,快步就往回跑。
    当海东青和龙三跑到刚刚埋伏的山沟时,看见的只是地上躺着的十来具山寨上士兵的尸体,鬼子的车队早已经走远了。
    龙三翻动着尸体仔细寻找了一遍,不放心似的,又返回头找了第二遍。
    “大哥,这里确实没有三弟,三弟怕是被鬼子抓走了!”
    “哦,如果三弟被抓走的话,就说明三弟还活着。现在迅速把兄弟们的尸体就地掩埋,然后马上回山,商量一下如何搭救老三,在鬼子手里总是凶多吉少!”海东青一声令下,龙王山的弟兄们紧张地忙碌起来。这时人们的脸上都没有了那几次打胜仗的欣喜,每个人的眉头都挽上了疙瘩。
    原来,那王金宝跑了一段路,越想越不带劲,就停住了脚步,身边几个和王金宝要好的兄弟围了上来。
    “金宝哥,怎么不走了?”
    “就这样一枪不放的跑回去,好像我们怕了鬼子似的,以后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可是大寨主有令,咱们又能怎么办?”
    “要不这样,你们和我回去,打他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咱们转身就走。小鬼子那就是瘸子打围——坐着喊,嘴上面叫的欢,其实真没啥本事。这两年咱和鬼子没少交手,你们说,哪次咱们不是大胜?小鬼子可没大哥二哥说的那么厉害,他娘的软蛋的很!你们想想,到时候咱们打了胜仗,壮了山威。就算是咱们违反了命令,回到山上大哥二哥也没啥话说。你们说是不是?当然,这次咱弟兄露了脸,往后咱这十几个人在山上脸上也有光,对不对?只是有一样,如果谁到时候让鬼子咬了可别喊疼!我反正得回去给他小鬼子一下子,就说你们敢不敢吧?”王金宝用的是激将法。
    这些个人本来就是王金宝的旧部,和他关系要好,一听王金宝这样说,一起应承起了。
    “我们就听三寨主的,走!走!走!”
    就这样,在王金宝的带领下这一帮子人没跑多远,就悄悄地离开大部队,又按原路返回了刚才的准备打鬼子伏击的那条山沟。
    此刻的犬养小次郎也在心里盘算着,难道自己的判断是错的,是自己疑心太重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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