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华听闻父皇到了太皇太后寝殿，心下大骇，急忙赶至阿史那的寝宫。刚到门口，就看到自己的父皇从里面出来，心里面更是惊慌。
“父皇，你不会杀了……”
“你的父皇可没有杀女人的习惯。只要她不找死，留着她也无所谓。”
丽华看了看父皇身后封锁宫门的内侍，追上前质问道：“您将她软禁起来了，这跟死又有什么区别？”
“她是前朝太皇太后，不将她看起来，要是她真给我闹出点幺蛾子，我还得分出精力管这点烂事。”
“女儿也是前朝太后，父皇干脆将女儿也软禁起来好了。”
杨坚缓缓转过脸盯着女儿，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沉吟片刻，杨坚淡然回道。
“不管你之前是谁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你是隋朝公主，这就够了。丽华，我知道你一时半会也没法放下心结，我相信早晚你会……”
话还未说完，丽华打断道：“父皇，女儿只想问您，在您心里权力就真的那么重要，帝王之位就真的非到手不可吗？”
听到此话，杨坚瞬间来火，冷冷的斥责道：“我不夺帝王之位，难道还等着别的人夺位之后，将我杨氏一族满门抄斩吗？”
“不是女儿非要执迷不悟，而是女儿实在不明白，您已经将三方叛乱平定，朝野上下根本没人是您的对手。为什么您就不能做周公，而非要做王莽呢？”
“你没听过时势造英雄这句话吗？周公生活在什么时候，王莽生活在什么年代，我们又活在什么时代？这两百多年的乱世，你可曾听过哪个皇帝和权臣能够长期并存，双方共赢。哪一次不是你死我活，血溅三尺的残酷斗争？”
话刚说完，杨坚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随即平复了一下心情，放缓了语气。
“我想做周公，可谁会把我当周公，谁又允许我当周公？既然有人开了先例，谁还会把之前的礼义廉耻，道德规矩放在眼里？我要是做老好人，只会被对手生吞活剥尸骨无存。宇文护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你让我如何定的下心去做那归政还朝的周公？”
丽华心知父亲所言非虚，仍然不甘心的回道：“宇文护做不了周公，是因为他连杀三帝，可父皇没有。如果您觉得做周公没有好下场，那您就不怕落到王莽的那步田地吗？”
“你的父皇不会是周公，更不会是王莽。生逢乱世，胜者为王。日后大隋王朝北上平突厥，南下灭陈国，一统天下，开创盛世王朝。”
喘息片刻，杨坚默默看着女儿，苦苦劝道。
“丽华，世人只会记住强者的丰功伟绩，没有几个人会同情弱者的悲惨下场。如果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杨家行走在权力中心，总有一天会有覆巢之灾。”
“真的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保全家人吗？难道不是父皇的野心迷失了眼睛？”
“这些年杨家的日子危如累卵，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知道内情吗？”
“杨家是岌岌可危，可至少当时您已官至上柱国，位及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还不够吗？”
“官至上柱国又怎么样，还不是连女儿的性命都保不住。位及丞相又怎么样，一个不留神叛乱四起，内忧外患成为众矢之的。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对手只需背后挑拨一句面有反相，随时都有可能人头落地，身死族灭。丽华，朝廷纷争可是比你后宫争斗要残忍百倍千倍。”
静默片刻，丽华冷冷吐出一句话。“他们残忍，父皇更残忍。”
杨坚怔怔的看着女儿，内心一片冰凉。“你今天特意跑过来，就是告诉我这些吗？”
“女儿只是过来看看前朝太皇太后，没想过要见您。”
“那你去看她吧，朕，不打扰你了。”
眼看着父皇愤然离开，丽华心里痛苦万分，身旁的公主见状，悄声劝道。
“公主，既然您心里这么难受，为何还要那样对陛下说？”
“如果父皇对我差一点，我还可以心安理得去反抗他。可偏偏他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丽华。”一声轻轻的呼唤，瞬间将丽华从悲伤中拉回现实。
“李……”
李娥姿躲在角落里，悄悄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手让丽华过去。
“丽华，如今你的父皇对我们戒备森严，唯独对你与众不同。”
“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详谈。”
*****************************
黄昏将近，郑贲看了一眼天色，再悄悄往书房里张望了一番，心里面权衡了片刻，悄悄走进屋子里。
“陛下，皇后今日亲自准备了一些您爱吃的点心，希望您处理完政务早点回去……”
杨坚低着头，继续翻阅手上的奏折，平淡的问道：“伽罗她有什么事吗？”
郑贲小心翼翼的回道：“皇后可能听说了您和阿史那，还有公主见面的事情，怕您心里不舒服，所以想多花点时间陪您疏解一下情绪。”
听到此话，杨坚停顿片刻，看向窗外。“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一行人经过御花园，杨坚心里还在想着上午发生的事情，突然一个眼生的宫女远远的跪在前面，低头禀报道。
“陛下，公主想和您单独面谈，希望陛下百忙中抽出一点时间去太庙一聚。”
杨坚默默走近宫女，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是丽华身边的宫女，为何朕此前没有见过你？”
“奴婢只是做粗话的丫鬟，平常上不了台面，所以陛下没见过。今日奴婢恰巧经过，公主便吩咐奴婢过来传话，这是公主给奴婢的令牌。”
杨坚接过宫女手中的令牌，心里面不禁高兴不已，嘴上淡淡回道：“你回去吧，告诉公主，朕立马就过去。”
郑贲不解的提醒道：“公主上午才和陛下生了些嫌隙，这才过去半天，是想要和您和解还是……”
杨坚面带笑意，回道：“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总归她愿意主动相约，朕怎能不去赴约？”
“需要微臣陪您去吗？”
“不用了，她说单独赴约，应该是想说些心底话，不想让太多的人在场。你派人通知伽罗一声，让她不用担心。”
“微臣遵旨。”
郑贲一离开，杨坚带着一众侍卫和内侍默默前去赴约。到了太庙门口，内侍和侍卫们留守在门外，杨坚独自一人悄悄走进殿内。远远望去，丽华消瘦冷清的背影隐隐让人怜惜。
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病，杨坚总觉得越靠近越能感觉到对方的冷漠和怨恨。难道她这一次不是来和解，也不是来重叙父女之情的？她是想和自己这个父亲彻底决裂吗？
想到这，杨坚内心一阵悲凉，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走近了丽华。只是越接近女儿，杨坚越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仿佛眼前的女儿换了一个人。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落差，难道是因为最近和她关系闹的太僵？
“丽华，你约我来此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半响，没有回应，杨坚继续上前问道：“丽华，为何我总觉得你今日有些奇怪，好像都不像以前的你？”
眼前的女子肩膀微动，缓缓转过身来。杨坚内心有些激动，她终于有反应了，看来今天真的是来向我摊牌的。只是不知待会转过来的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从她嘴中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父皇，你不会杀了……”
“你的父皇可没有杀女人的习惯。只要她不找死，留着她也无所谓。”
丽华看了看父皇身后封锁宫门的内侍，追上前质问道：“您将她软禁起来了，这跟死又有什么区别？”
“她是前朝太皇太后，不将她看起来，要是她真给我闹出点幺蛾子，我还得分出精力管这点烂事。”
“女儿也是前朝太后，父皇干脆将女儿也软禁起来好了。”
杨坚缓缓转过脸盯着女儿，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沉吟片刻，杨坚淡然回道。
“不管你之前是谁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你是隋朝公主，这就够了。丽华，我知道你一时半会也没法放下心结，我相信早晚你会……”
话还未说完，丽华打断道：“父皇，女儿只想问您，在您心里权力就真的那么重要，帝王之位就真的非到手不可吗？”
听到此话，杨坚瞬间来火，冷冷的斥责道：“我不夺帝王之位，难道还等着别的人夺位之后，将我杨氏一族满门抄斩吗？”
“不是女儿非要执迷不悟，而是女儿实在不明白，您已经将三方叛乱平定，朝野上下根本没人是您的对手。为什么您就不能做周公，而非要做王莽呢？”
“你没听过时势造英雄这句话吗？周公生活在什么时候，王莽生活在什么年代，我们又活在什么时代？这两百多年的乱世，你可曾听过哪个皇帝和权臣能够长期并存，双方共赢。哪一次不是你死我活，血溅三尺的残酷斗争？”
话刚说完，杨坚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随即平复了一下心情，放缓了语气。
“我想做周公，可谁会把我当周公，谁又允许我当周公？既然有人开了先例，谁还会把之前的礼义廉耻，道德规矩放在眼里？我要是做老好人，只会被对手生吞活剥尸骨无存。宇文护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你让我如何定的下心去做那归政还朝的周公？”
丽华心知父亲所言非虚，仍然不甘心的回道：“宇文护做不了周公，是因为他连杀三帝，可父皇没有。如果您觉得做周公没有好下场，那您就不怕落到王莽的那步田地吗？”
“你的父皇不会是周公，更不会是王莽。生逢乱世，胜者为王。日后大隋王朝北上平突厥，南下灭陈国，一统天下，开创盛世王朝。”
喘息片刻，杨坚默默看着女儿，苦苦劝道。
“丽华，世人只会记住强者的丰功伟绩，没有几个人会同情弱者的悲惨下场。如果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杨家行走在权力中心，总有一天会有覆巢之灾。”
“真的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保全家人吗？难道不是父皇的野心迷失了眼睛？”
“这些年杨家的日子危如累卵，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知道内情吗？”
“杨家是岌岌可危，可至少当时您已官至上柱国，位及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还不够吗？”
“官至上柱国又怎么样，还不是连女儿的性命都保不住。位及丞相又怎么样，一个不留神叛乱四起，内忧外患成为众矢之的。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对手只需背后挑拨一句面有反相，随时都有可能人头落地，身死族灭。丽华，朝廷纷争可是比你后宫争斗要残忍百倍千倍。”
静默片刻，丽华冷冷吐出一句话。“他们残忍，父皇更残忍。”
杨坚怔怔的看着女儿，内心一片冰凉。“你今天特意跑过来，就是告诉我这些吗？”
“女儿只是过来看看前朝太皇太后，没想过要见您。”
“那你去看她吧，朕，不打扰你了。”
眼看着父皇愤然离开，丽华心里痛苦万分，身旁的公主见状，悄声劝道。
“公主，既然您心里这么难受，为何还要那样对陛下说？”
“如果父皇对我差一点，我还可以心安理得去反抗他。可偏偏他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丽华。”一声轻轻的呼唤，瞬间将丽华从悲伤中拉回现实。
“李……”
李娥姿躲在角落里，悄悄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手让丽华过去。
“丽华，如今你的父皇对我们戒备森严，唯独对你与众不同。”
“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详谈。”
*****************************
黄昏将近，郑贲看了一眼天色，再悄悄往书房里张望了一番，心里面权衡了片刻，悄悄走进屋子里。
“陛下，皇后今日亲自准备了一些您爱吃的点心，希望您处理完政务早点回去……”
杨坚低着头，继续翻阅手上的奏折，平淡的问道：“伽罗她有什么事吗？”
郑贲小心翼翼的回道：“皇后可能听说了您和阿史那，还有公主见面的事情，怕您心里不舒服，所以想多花点时间陪您疏解一下情绪。”
听到此话，杨坚停顿片刻，看向窗外。“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一行人经过御花园，杨坚心里还在想着上午发生的事情，突然一个眼生的宫女远远的跪在前面，低头禀报道。
“陛下，公主想和您单独面谈，希望陛下百忙中抽出一点时间去太庙一聚。”
杨坚默默走近宫女，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是丽华身边的宫女，为何朕此前没有见过你？”
“奴婢只是做粗话的丫鬟，平常上不了台面，所以陛下没见过。今日奴婢恰巧经过，公主便吩咐奴婢过来传话，这是公主给奴婢的令牌。”
杨坚接过宫女手中的令牌，心里面不禁高兴不已，嘴上淡淡回道：“你回去吧，告诉公主，朕立马就过去。”
郑贲不解的提醒道：“公主上午才和陛下生了些嫌隙，这才过去半天，是想要和您和解还是……”
杨坚面带笑意，回道：“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总归她愿意主动相约，朕怎能不去赴约？”
“需要微臣陪您去吗？”
“不用了，她说单独赴约，应该是想说些心底话，不想让太多的人在场。你派人通知伽罗一声，让她不用担心。”
“微臣遵旨。”
郑贲一离开，杨坚带着一众侍卫和内侍默默前去赴约。到了太庙门口，内侍和侍卫们留守在门外，杨坚独自一人悄悄走进殿内。远远望去，丽华消瘦冷清的背影隐隐让人怜惜。
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病，杨坚总觉得越靠近越能感觉到对方的冷漠和怨恨。难道她这一次不是来和解，也不是来重叙父女之情的？她是想和自己这个父亲彻底决裂吗？
想到这，杨坚内心一阵悲凉，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走近了丽华。只是越接近女儿，杨坚越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仿佛眼前的女儿换了一个人。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落差，难道是因为最近和她关系闹的太僵？
“丽华，你约我来此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半响，没有回应，杨坚继续上前问道：“丽华，为何我总觉得你今日有些奇怪，好像都不像以前的你？”
眼前的女子肩膀微动，缓缓转过身来。杨坚内心有些激动，她终于有反应了，看来今天真的是来向我摊牌的。只是不知待会转过来的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从她嘴中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