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杨坚派人召唤自己,郑译和刘昉心里总有些不安,不知道对方是反悔了,还是在耍什么花招。
    带着满腹疑问进了殿内,两人发觉站在大殿正中央的杨坚,表情严肃,气场强大。威严之气,瞬间便让两人压力重重。
    郑译瞟了杨坚一眼,小心的问道:“随公召我二人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告知一下你们一个小小的决定。”
    听着杨坚冷漠的语气,郑译和刘昉对视一眼,继续问道:“什么决定?”
    “我不当大冢宰,我要做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
    二人顿时傻了眼,刘昉不死心的问道:“大,大丞相?”
    杨坚抬头盯着对面的两人,冷冷的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刘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慌乱中脱口而出问道:“那我们呢?”
    “丞相府长史和司马。”
    停顿片刻,看着错愕不已的两人,杨坚故意问道:“你们不愿意?”
    “不是不是,我们愿意,只是一时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愿意就好,下去吧。”
    杨坚轻轻一挥手,二人不敢辩驳之后悻悻退下。
    一出殿门口,刘昉就忍不住抱怨道:“没想到杨坚这么狠,上来就想当大丞相,我们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郑译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叹息道:“这下倒好,转了一圈,又找了一位主子。事到如今,也只有他才能安定大局,不服不行。”
    “早知道他这么阴险狡诈,当初就不应该请他过来。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倒好,忙活了半天,全给他做了嫁衣。”
    “不请他还能请谁?以前我们一直依附天元皇帝,享尽荣华富贵。现在皇帝死了,如果不依附杨坚,恐怕连生存都是个问题。换成五王,换成其他朝廷重臣,有哪个会让我们活着?”
    见郑译生气,刘昉也不敢再埋怨,急忙解释道:“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不情愿,发几句牢骚而已。”
    “如今杨坚德高望重,声名显赫,而且还掌握了全国兵马。相比之下,我们几人合起来实力都有限。既无尺寸之兵,也无半点功绩,拿什么跟杨坚抗衡?除了接受,忍受,也别无他法了。”
    听完此话,刘昉忍不住仰天长叹。“杨坚可以成龙成凤,我们永远都只有攀龙附凤的命,真是同人不同命呐。”
    “别抱怨了,先活下来,以后才有机会翻身。”
    俩人刚刚离开天台,杨坚便带着高熲和李德林出现在殿外,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静默片刻,高熲提醒道:“随公,虽然皇帝的遗嘱已经将大周的军队全权交由你指挥,只是这都是表面上的任命,军队是否效忠,能不能指挥得动,还是个问题。”
    李德林深表赞同,接着分析道:“目前来说,地方军队是否效忠先不用管。最关键的是,宫中局势一定要牢牢掌控,否则后面的一切都免谈。所以宫中禁卫军才是重中之重。”
    杨坚环视整个皇宫,一脸云淡风轻。“别的军队是否忠于我,尚未可知。但是禁卫军,我绝对有把握拿下。”
    李德林面露忧色,低声提醒道:“禁卫军完全听命于皇帝,有了皇帝的遗诏,相信大部分人都不会有异心。只是此非常时期,如此大事,必须保证禁卫军的绝对忠诚。如果有人趁机鼓动生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你来大周时日尚短,不知道随公以前是干什么的?随公十七岁初入官场担任的就是右小宫伯,后来转任左小宫伯,统领禁卫军八年之久。这禁卫军的大小首领何人不识随公,何人没有受过随公恩惠?”
    听到高熲的回答,李德林喜出望外。“这么说,禁卫军对随公的忠诚度近乎百分百。太好了,有禁卫军的绝对忠诚,还有杨皇后的支持,何愁大事不成。”
    五月天,已是春末夏初之际,三人站在烈日下却没有一丝燥热之心。杨坚抬头看了一眼旭日初升的天空,心情大爽。
    “以前,我曾多次怨恨过宇文护恶意打压我这么多年,以至于我八年时间都浪费在小宫伯任上。如今想来,我还真得感谢他当年让我掌管了八年的禁军。”
    低头徘徊了几步,杨坚再次感叹道。
    “人生有时候还真是充满了奇迹,多年前经历的挫折和苦难,没想到都会变成今天成功的助力。半个月前,还过着如履薄冰、朝不保夕的日子,这一转眼间就大权在握了。也不知道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高熲轻笑一声,连忙接话道。
    “既是天意也是人为。随公熬过多年艰辛,才能站到如今的位置。只有垮过一道又一道坎,爬出一个又一个坑,才会有机会将昨日所受的苦都变成今日的垫脚石。天助自助者,只有自身强大,才有可能被上天宠幸。”
    李德林闻言,也忍不住附和道:“说得对,天选之人不是老天先选好了,才成为这个幸运之人。而是长年累月多方博弈之后,最终那个胜出者顺理成章的成为天命之子。”
    “现在我们万事具备,只等最后蓄势一发。高熲,过了今天晚上,明天安排正式为宇文赟发丧吧。”
    “遵命。”
    高熲看了一眼杨坚,悄声问道:“大丞相的任命颁布以后,想必朝野上下定会一片哗然。随公打算如何试探群臣的态度呢?”
    “自然是要演一出好戏。”
    杨坚说完与二人对视一眼,高熲回道:“静待随公好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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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赟去世了整整十二天之后,杨坚和几个心腹之人经过反复考虑,觉得计划近乎完美,准备已经充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才正式对外宣布宇文赟的死讯。
    宫中的钟声响起,百官默哀,宇文赟被追谥为宣帝。小皇帝宇文阐入居宣帝所住的天台,后宫也再次改封。
    杨丽华改称皇太后,宇文阐的生母朱满月改称帝太后,宣帝的另外三个皇后陈月仪、元乐尚、尉迟炽繁全部被出家为尼。
    三日后,新帝正式登基,百官朝会。宣读先帝遗诏,杨坚被任命为假黄钺、左大丞相、节制百官,汉王宇文赞则被任命为右大丞相。
    此诏一出,满朝文武皆震惊不已,底下一片议论纷纷。
    “辅政大臣竟然是随国公,不是宇文氏宗亲?”
    “先帝毕竟对宇文皇族有所忌惮,让随国公辅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辅政的职位是丞相,这可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丞相这一职位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不知这位是不是也想效仿宇文丞相,让历史重演?”
    “虽然有两个丞相,可谁也不是瞎子,真正掌权的就那一位。那位公子哥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你们说这位新上任的大丞相到底想干什么呀?”
    还没等众臣回过神来,更令他们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看着底下窃窃私语的众臣,杨坚冷冷的宣布道:“即日起,正阳宫改为丞相府。我现在要去丞相府办公,愿意追随的跟我去正阳宫。”
    言毕,杨坚带着左右走下大殿,大摇大摆的往正阳宫走去。百官们犹豫片刻,有的兴高采烈尾随而至,有的不想去呆在原地不动,还有一些胆小的想开溜回家。
    “哎哎,别发呆了,这么多人都跟随,你们要不要去呀?”
    “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一时间没想好,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去,正阳宫是皇帝的宫殿,皇帝住过的地方,一个臣子去住意味着什么?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就是啊,一个臣子去皇帝住过的宫殿办公,这不是僭越是什么?丞相这是要谋逆,失败了可是要杀头的。”
    “可是那么多大臣都跟着丞相走,我们就跟他们一样呆在原地不动,会不会没什么好果子吃啊?”
    “狼子野心,谋朝篡位,反正我不去。”
    “我也不去,我胆子小,先溜回去躲躲,你们继续聊。”
    朝臣们正在小声讨论之际,一声怒吼打破了僵局。“有谁不想去的,报上名来?”
    众臣定睛一看,杨坚的亲信将领卢贲,带领全副武装的禁卫军早已把住了门口和所有的通道,他们全都披坚执锐,横眉怒目,杀气腾腾。
    卢贲双目圆睁,厉声喝道:“要富贵的请跟随!”
    百官显然已经别无选择,无论如何,跟着杨坚总比顶着刀尖要好受些,低一下头总比被砍掉头要舒服些。重压之下,他们只好跟在杨坚等人的后面,一起前往正阳宫。
    杨坚领着百官浩浩荡荡来到正阳宫,守卫正阳宫的禁卫军看着来势汹涌的众人,一时不明所以不肯开门。
    “这是陛下住的地方,你们不能进去。”
    杨坚随意的看了一眼卢贲。卢贲立马会意,上前回道:“丞相有令,正阳宫现在改为丞相府。丞相现在率领百官入府办公,你们快点把门打开。”
    “没有陛下的命令,卑职不敢放任何人进去。”
    “我偏要进呢?”
    “私闯皇室重地,乃是死罪……”
    不等守卫说完,卢贲打发雷霆,一声令下。“兄弟们,给我上!”
    手下的禁卫军瞬间全都围了上来,做出一副要动武的样子。见对方动真格了,门卫慌了,只好乖乖打开大门。
    正阳宫的门缓缓打开了,那里有皇帝的宝座,杨坚站在殿外仿佛看到一扇希望之门,皇帝梦越来越近了。
    杨坚随即进入正阳宫,在那里召见百官,并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命。郑译被任命为相府长史,刘昉为相府司马,李德林任丞相府属,高颎任相府司录,卢贲则掌管相府宿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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