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除了秋风萧瑟的寒凉,偶尔也会有秋高气爽的舒畅。各府的夫人姬妾,每到这个时候,总喜欢扎堆出现。这几年由于夫君势败,伽罗也鲜少出去参加宴会,只在府中的院子里逛逛。
    “姐姐,如今这么忙还有闲工夫出来逛,真是难得。”尉迟氏故意出现在伽罗必经之路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伽罗白了尉迟氏一眼,冷漠的回道:“我有没有闲工夫,出不出来逛,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儿子还这么小,女儿也才这么大,得好好看着点。不然这好不容易稳固的位子,可就岌岌可危了。”
    “你能有什么好心。父亲母亲一回来,你就假惺惺的叫我姐姐。现在还柔声细语的咒我的儿女死,他们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尉迟氏看着伽罗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我假惺惺,你还不是在那装。当着父亲母亲的面一副贤妻良母样,背着他们你就是个母夜叉。”
    伽罗冷哼一声,漠然直视对方,一脸鄙夷。“我凶谁了,不就是凶了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你看府里哪个人觉得我不好,恐怕只有你这个兴风作浪的女人这样觉得吧。”
    “你也就只敢在我面前露出真面目,有本事让你那夫君看看你这幅德性。外人都说你夫君惧内,实际上啊,是你这女人死皮赖脸讨好人家,挖苦心思的哄着人家。”
    眼看着对方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尉迟氏趁机穷追猛打,洋洋得意的讽刺伽罗。
    “还不服气啊,不服气让你夫君听听你心里话,或者把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抖露出来,看看你那惧内的夫君会不会收拾你。”
    “我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做的事情阿坚心里一清二楚。倒是你,你瞒了二弟多少事情,你心里打的那些算盘敢跟二弟明说吗?”
    “有什么不敢说得,我娘家又不是没人。”
    伽罗偷偷瞧了一眼心虚难安的尉迟氏,心里逐渐冷静下来,语言间满是轻蔑之意。
    “娘家有人又怎么样,有没有把你当回事又得另说。要是你嫁过来,和杨家的人处不好,那你还有什么用,你娘家人还会把你这外嫁女当人看。”
    “你整天除了挑唆二弟,你还会干什么。你说你娘家厉害,这些年让你夫君沾光了吗?你这么有福气有本事,辅佐二弟这么多年了,他的官运有没有畅通了?”
    尉迟氏眼看着对面的女人越说越过分,却无礼反驳,心里又羞又气。“总比你阻碍夫君强。”
    “我阻碍,那你就是没用的累赘。至少我们夫妻恩爱,相知相守。你呢,明明对自己的夫君诸多不满,却不敢言明。只能挖空心思的挑拨是非,打压别人来满足你的虚弱心。”
    “你别乱说。我和阿整好着呢,你别在这搬弄是非。”
    “是吗?花言巧语只不过能骗骗你那鬼迷心窍的丈夫而已。你们原本利益就不同,二弟想要往上爬,只能靠着杨家的声望才行。可是你为了娘家的利益,连蒙带骗把他哄到你娘家那边的阵营。”
    此时正是艳阳高照之时,尉迟氏觉得全身有些发冷。伽罗轻蔑一笑,进一步逼近尉迟氏。
    “结果就是,你们夫妇俩在杨家得不到尊敬,在尉迟家那边也得不到好脸。因为你们俩个蠢货没有搞清楚,宇文护找你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得到阿坚或者父亲的支持。”
    “你别自作聪明了,太师想要的只是杨家的支持,至于是谁,根本不重要。”
    “说你蠢你还不信。杨家谁说了算,父亲或者阿坚。只有他们俩人才能代表杨氏全族人的态度,你说宇文护要一个阿猫阿狗的支持干什么?”
    谎言一时被戳破,尉迟氏一时恼羞成怒,也顾不得许多,恶狠狠的咒骂道。
    “你,你得意什么。谁知道杨家未来的主人就一定是你的夫君,如果他一直这么没出息,我看早晚也要被杨氏族人抛弃。”
    “还想撺掇你夫君争夺世子之位,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父亲已经知道他那不孝的二儿子都干了些什么不仁不义的事了。为了弥补对长子的愧疚,父亲决定想办法……”
    说到一半,伽罗故意停了下来,不怀好意的盯着尉迟氏冷笑。
    “想办法干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蠢女人,姐姐我现在不想说了。”
    伽罗说完,得意的带着手下一众丫鬟,大摇大摆的离开,只留下一脸气闷的尉迟氏,独自生着闷气。“独孤伽罗,你……”
    “别做蠢事,父亲母亲还在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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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宇文毓去世后,朝堂上一直由宇文护死死把控。朝政皆由太师一党裁决,外人没有任何机会决定任何大小事情。
    日子久了,大部分朝政也就得过且过不再过多参与军政大事的商讨,只有一些无关紧要之事,尚能让他们开口说道几句。
    “陛下,老臣年迈无法在为国尽忠,恳请辞官归隐,颐养天年。”
    此话一出,众臣皆目瞪口呆的盯着杨忠,不知他是否真的心意已决。宇文邕心知此事事关重大,立马否决了他的想法。
    “杨柱国万万不可。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杨柱国乃大周肱股之臣,栋梁之才,怎可解甲归田呢?”
    “老臣已近花甲之年,不复当年之勇。膝下几子既无贤名也无大才,不堪大任。老臣不想马革裹尸,而令这些不成器的子嗣骤失庇护。还请陛下原谅老臣的一片私心。”
    底下一片议论之声,一向沉默的老臣宿将,顷刻间似被触动到心底里的伤痛,脸上皆是一片愤然之色。
    宇文护眼见杨忠声势渐长,心里莫名升迁一股抵触之意,毫不留情的冷着脸斥责道。
    “杨柱国此言差矣。陛下并不是薄情之人,不会亏待任何有功于朝廷之人。王雄老柱国战死沙场,他的长子王谦立马进位柱国,与各位老臣位列同班。杨柱国尽管放心为国效力,切莫以此要挟陛下。”
    “陛下,老臣既无战死沙场之功,子嗣也并不如王柱国那样出色,受人敬重。臣唯恐身故之后,寡母弱子无人照应,备受欺凌。”
    “杨柱国也太煽情了点吧。这样说,难道是陛下待你们杨家不公……”
    宇文护刚想指责杨忠倚老卖老,底下一些正直之辈,实在看不下去,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杨柱国劳苦功高,立下不朽战功。不但不受封赏,反倒备受冷落,心灰意冷之下自然不再愿意流连官场。”
    话音刚落,宇文护立马反驳道:“已是柱国之尊,还不够尊荣吗?”
    “此前晋阳之战,杨柱国仅以一万兵力克敌数十城,最终寡不敌众才于晋阳失利。最终是何待遇太师难道不清楚吗?”
    还未等宇文护反应,另一位老臣接站了出来,扬声质问道。
    “此次洛阳之战,举全国之力,二十万精兵良将,最终结局如何?战败之后,又是何待遇太师想必也不用多说吧?”
    提到洛阳之战,群臣心里顿时底气十足,不再畏惧太师的权势。一名同样备受打压的朝臣此刻忍不住慷慨激昂的感叹。
    “陛下,大周沙场宿将本就所剩无几,杨柱国如此忠良之辈,多年奔波劳碌,换不来功名利禄,难道连句好话都换不来吗?”
    宇文邕眼见群情激奋,欣喜不已,脸上却是谦恭之色。“各位爱卿言之有理。杨柱国,这么多年让您受委屈了。都是寡人一时大意,才让老臣心寒。还望杨柱国见谅。”
    “陛下无过,是老臣无能,不能死战以卫国家……”
    杨忠话还没说完,底下众臣便开始为他打抱不平。
    “杨柱国切莫妄自菲薄,纵观如今大周境内,能征善战者也就那么几人。杨柱国必然是数一数二的那一位,只是不受人待见罢了。”
    “所言甚是,杨柱国的功勋何人能及。要是连这样的良臣宿将都无颜面立于朝堂,那我等岂不是更无资格入朝为官。”
    宇文邕眼见声势依然浩大,不动声色的提醒道:“杨柱国,是寡人亏待了您。不知道诸位爱卿觉得,该给杨柱国何封赏,才能弥补寡人之前的亏欠?”
    “陛下的好意,老臣心领。老臣不需要任何封赏,只求陛下看在老臣的薄面上,给老臣那不争气的儿子一个机会。”
    听闻此言,宇文邕这才明白杨忠意欲何为。悄悄看了一下底下群臣的态度,心里已有眉目,明知故问道。
    “杨柱国过谦了。杨大人可是后起之秀,朝野尽知,怎么会是不争气的儿子呢?”
    “犬子自小娇生惯养,不懂得为官之道。入仕多年,不得长官欢心,一直碌碌无为。老臣为人父母,只好厚颜无耻请求陛下,青眼相待。”
    此前一直对杨坚颇有好感的林大人,见如此大好良机,忍不住替杨坚辩驳几句。
    “陛下,杨大人少年成名,本就是后辈翘楚。八年宿卫之功,连个升迁机会都换不来,实在让人心寒。”
    宇文护冷哼一声,质问道:“没有得到升迁就心寒,未免也太脆弱了些。心理承受能力如此差,岂能堪当大任?”
    “老臣这就不明白了,劳苦功高才能出众者,备受排挤,还被人说成不堪大任。夸夸其谈的无能之辈,反倒鸡犬升天,这样的道理真是亘古未闻。”
    “林大人,朝堂之上指桑骂槐,可不是君子所为,还请慎言。”
    “太师如若能解答老臣心中的疑虑,老臣解除心结,自然会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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