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轻轻敲打着心门，慢慢释放干枯的浅墨，缓缓吞噬这苍白的心。想哭，却找不到眼泪的堤岸。想爱，那些誓言的纸笺泛黄。想呐喊，却找不到生命的尽头。
宇文邕静静的躺在床上，轻轻睁开眼，望着无边的夜色发呆。
夜的残灯点亮心灵的灯盏，时光的空洞蹉跎岁月的晦暗。静静的岁月，缓缓地流淌，午夜梦回时，依稀可见，那个洒脱极了的我。
悄悄翻身下床，窗外的月色依旧那么冷清。抬头凝望夜空中的那一轮孤月，浓浓的感伤唤醒尘封的记忆。
宁静的夜，熟悉的空虚，揭开了心底里孤绝的惆怅，寂寞继续着寂寞，哀伤守候着哀伤。
那一场花开又败，那一遭疼痛离殇，就在此时寂静的深夜里，犹如早春的樱花，释放的如此绚烂而又如此的凄迷。
时光走走停停，那些熟悉的背影，从最初的相知到陌路。人们似乎习惯性的遵循着这一规律，漫长的路，就像坐在奔驰的马车上，望着窗外眨眼即逝的场景，我们只能凭记忆去尝试着想起一点什么，却终究拼凑不出完整的回忆。
“陛下，你怎么了？”
李娥姿温柔的声音传到耳中，宇文邕瞬间收回思绪。“我又梦到父皇和皇兄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这是太思念亲人了，所以才会频繁梦见故人。”
宇文邕回过身，静静的看着李娥姿，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诉说的欲望。“娥姿，继续睡吧。”
“陛下，心事满怀，怎能入睡？现在夜深人静，有什么话不妨都对妾身说。”
宇文邕沉默半响，轻轻的搂着李娥姿坐到了床头。良久之后，宇文邕终于下定决心诉说内心的苦闷。
“娥姿，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就没有安安稳稳的睡过一个好觉。我并不是怕宇文护会冲进来杀掉我，我只是害怕梦到父亲失望的眼神，梦到大哥、三哥凄惨的泪水。”
“他们都是你的至亲，知道你心中的苦，也知道你的不容易，没人会怪你的。”
“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一事，我只是良心不安。父亲南征北伐、浴血奋战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经营关中才有了眼下这一片江山。我身为人子，不能尽孝道已是大过，连父亲辛苦打下的基业都守不住。”
喘息片刻，宇文邕接着往下诉说，脸上的忧郁之色愈显浓烈。
“两位兄长励精图治、拼死反抗，好不容易才换来了我的天子之尊。可是我却成了一无是处的傀儡皇帝。”
李娥姿轻轻握住宇文邕的手掌，温和的劝道：“先帝将皇位托付于陛下，必是相信陛下有朝一日能够重掌天子权柄，成为万民敬仰的英明之主。”
“可是我却辜负了皇兄的期望。如果他看到我如今这副模样，想必是后悔的吧。”
宇文邕望了望窗外的孤月，原本悲伤的心绪更添了几许凄凉。
“多少个日日夜夜，回想起皇兄临终惨死的场景，回想起皇兄当日临终时的嘱托。我的内心就难以安宁，时至今日，蓦然回首我的心依然会刺痛。”
“陛下心怀天下，忍一时之痛，他日定有大展宏图之机。”
李娥姿苦心劝导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宇文邕，他的神色依然痛苦不堪，心里的愧疚半分未减。
“为了不让父兄失望，为了不辜负皇兄临终泣血之托，我已经一忍再忍，忍了三年，装了三年。忍到所有人都已经忽视了我的存在，装到我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懦弱。”
宇文邕苦笑一声，继续哀怨道：“可是有什么用呢？事情毫无转机不说，危机似乎更加严重。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存活几日，也不知道何时就会命丧黄泉？”
“陛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妾身都会陪着你。即使失败了，妾身也会追随陛下而去。”
柔香软语，轻轻飘过耳际。宇文邕瞬间愣住，似乎被这短短两句话打动。“娥姿，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还能看得起我。”
“妾身已是陛下的人，不管陛下到了何境地，依旧是娥姿的夫君。陛下，为了父兄的期盼，为了我们母子，也为了天下苍生，你一定要撑住。”
李娥姿看着宇文邕的眼睛，察觉到对方似有所动。一时之间，压抑在心头的热血渐渐解冻燃烧。
“活下去就会有希望，活到最后，才能算胜利。一时的失志，一时的落魄都算不了什么，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
宇文邕似乎受到李娥姿的感染，精神为之一阵，不再消沉。“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想要翻身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事。普天之下，又何止我一人在煎熬？”
窗外的夜色依然是那么冷，宇文邕的内心却不在冰冷，热血渐渐翻腾。
“强权之下无真话，忠良之辈日益凋零。又有多少有识之士，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
李娥姿眼看着夫君眼里的光芒渐渐明亮，欣喜不已。“陛下，有多少人在煎熬，就有多少人在默默支持你。人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也不会一辈子时运不济。有那么多人在暗中祈祷，陛下一定会有云开见月的那一日。”
宇文邕轻轻搂过李娥姿，夫妻俩依偎在一起。“娥姿，没想到在这个世间兜兜转转二十余年，到如今只有你一人懂得我的心思。”
“陛下是不是怀念少年时候的伙伴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昨日的亲人已经离开，昔日的朋友也已经渐行渐远，也许此生已无缘再聚首。”
李娥姿读懂了宇文邕话语中的伤逝，记忆中那个机俏可爱的小姑娘突然蹿上心头。“这些年，陛下是否还曾想起过伽罗姑娘？”
“伽罗？她……”
宇文邕怔在原地，当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再次响起，心脏的跳动依然紧张不安。往日模糊的岁月逐渐清晰，埋藏心底的思念再次被唤醒。
远在天涯的依恋，近在咫尺的守盼，谁把谁遇见。在流年经载的岁月，点点滴滴，铭刻心底的爱恋。
你轻盈的脚步再没有留下一点足迹，人面不知何处，只有绿波依旧东流。叹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我以为不再提起就是幻灭，却是午夜梦回，眉间愁怨，依旧挥不散。尽管已渐行渐远，你还是让我心痛的清晰可见。
“伽罗她已不再是伽罗，往后的岁月，只有杨夫人依然存活于世。”
李娥姿抬头凝望宇文邕眼里淡淡的泪光，平淡的问道：“陛下是觉得伽罗姑娘变了，还是不愿再打扰她的生活？”
“世事难料，沧海桑田，谁能永葆青春，还是当年模样？纵使容颜未改，心已憔悴沧桑，不再是此间少年。”
宇文邕仰头凝视着依旧冷清的月光，良久之后，低下头轻声叹息一声，苦笑道。
“况且她有夫君要守候，有了女儿需要爱护。估计早已把我从心底抹掉，不剩一丝痕迹吧。”
李娥姿听到此话，不知是喜是悲，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沉吟片刻，李娥姿悠悠感慨道。
“杨大人这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也许正和陛下一样，伤逝似水流年，感叹前路茫茫。做为杨夫人的她，想必也是度日如年，苦苦煎熬吧。”
“杨坚的生活再苦，至少还有同僚好友，还有父母兄弟，亲朋至交。再晦暗也能掀起一阵涟漪。我在这深宫中，除了你，可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漫漫长路，谁都有可能成为生命中的过客，每一段路程都将成为过往。再多的朋友也不可能陪伴一生，只能在他人的旅途中留下一丝痕迹，便又匆匆而过。每个人都需要独自走完人生孤独的岁月。”
宇文邕静静的听着身旁的女子轻轻诉说，心下一片柔软。“娥姿，时光洗尽铅华，冲淡感情，留下彼此最适合的伴侣。这一生你陪我走一遭吧。”
“好，娥姿静待陛下功成之日。”
“会有那么一天的。”
屈指流年，时光如沙漏，一点一滴流泻而去。此生，也许再无法走出那一片阴霾，只能留下这一曲箜篌，黯然独行。自从有了你，一切都不再是苦难。
宇文邕静静的躺在床上，轻轻睁开眼，望着无边的夜色发呆。
夜的残灯点亮心灵的灯盏，时光的空洞蹉跎岁月的晦暗。静静的岁月，缓缓地流淌，午夜梦回时，依稀可见，那个洒脱极了的我。
悄悄翻身下床，窗外的月色依旧那么冷清。抬头凝望夜空中的那一轮孤月，浓浓的感伤唤醒尘封的记忆。
宁静的夜，熟悉的空虚，揭开了心底里孤绝的惆怅，寂寞继续着寂寞，哀伤守候着哀伤。
那一场花开又败，那一遭疼痛离殇，就在此时寂静的深夜里，犹如早春的樱花，释放的如此绚烂而又如此的凄迷。
时光走走停停，那些熟悉的背影，从最初的相知到陌路。人们似乎习惯性的遵循着这一规律，漫长的路，就像坐在奔驰的马车上，望着窗外眨眼即逝的场景，我们只能凭记忆去尝试着想起一点什么，却终究拼凑不出完整的回忆。
“陛下，你怎么了？”
李娥姿温柔的声音传到耳中，宇文邕瞬间收回思绪。“我又梦到父皇和皇兄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这是太思念亲人了，所以才会频繁梦见故人。”
宇文邕回过身，静静的看着李娥姿，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诉说的欲望。“娥姿，继续睡吧。”
“陛下，心事满怀，怎能入睡？现在夜深人静，有什么话不妨都对妾身说。”
宇文邕沉默半响，轻轻的搂着李娥姿坐到了床头。良久之后，宇文邕终于下定决心诉说内心的苦闷。
“娥姿，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就没有安安稳稳的睡过一个好觉。我并不是怕宇文护会冲进来杀掉我，我只是害怕梦到父亲失望的眼神，梦到大哥、三哥凄惨的泪水。”
“他们都是你的至亲，知道你心中的苦，也知道你的不容易，没人会怪你的。”
“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一事，我只是良心不安。父亲南征北伐、浴血奋战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经营关中才有了眼下这一片江山。我身为人子，不能尽孝道已是大过，连父亲辛苦打下的基业都守不住。”
喘息片刻，宇文邕接着往下诉说，脸上的忧郁之色愈显浓烈。
“两位兄长励精图治、拼死反抗，好不容易才换来了我的天子之尊。可是我却成了一无是处的傀儡皇帝。”
李娥姿轻轻握住宇文邕的手掌，温和的劝道：“先帝将皇位托付于陛下，必是相信陛下有朝一日能够重掌天子权柄，成为万民敬仰的英明之主。”
“可是我却辜负了皇兄的期望。如果他看到我如今这副模样，想必是后悔的吧。”
宇文邕望了望窗外的孤月，原本悲伤的心绪更添了几许凄凉。
“多少个日日夜夜，回想起皇兄临终惨死的场景，回想起皇兄当日临终时的嘱托。我的内心就难以安宁，时至今日，蓦然回首我的心依然会刺痛。”
“陛下心怀天下，忍一时之痛，他日定有大展宏图之机。”
李娥姿苦心劝导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宇文邕，他的神色依然痛苦不堪，心里的愧疚半分未减。
“为了不让父兄失望，为了不辜负皇兄临终泣血之托，我已经一忍再忍，忍了三年，装了三年。忍到所有人都已经忽视了我的存在，装到我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懦弱。”
宇文邕苦笑一声，继续哀怨道：“可是有什么用呢？事情毫无转机不说，危机似乎更加严重。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存活几日，也不知道何时就会命丧黄泉？”
“陛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妾身都会陪着你。即使失败了，妾身也会追随陛下而去。”
柔香软语，轻轻飘过耳际。宇文邕瞬间愣住，似乎被这短短两句话打动。“娥姿，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还能看得起我。”
“妾身已是陛下的人，不管陛下到了何境地，依旧是娥姿的夫君。陛下，为了父兄的期盼，为了我们母子，也为了天下苍生，你一定要撑住。”
李娥姿看着宇文邕的眼睛，察觉到对方似有所动。一时之间，压抑在心头的热血渐渐解冻燃烧。
“活下去就会有希望，活到最后，才能算胜利。一时的失志，一时的落魄都算不了什么，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
宇文邕似乎受到李娥姿的感染，精神为之一阵，不再消沉。“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想要翻身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事。普天之下，又何止我一人在煎熬？”
窗外的夜色依然是那么冷，宇文邕的内心却不在冰冷，热血渐渐翻腾。
“强权之下无真话，忠良之辈日益凋零。又有多少有识之士，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
李娥姿眼看着夫君眼里的光芒渐渐明亮，欣喜不已。“陛下，有多少人在煎熬，就有多少人在默默支持你。人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也不会一辈子时运不济。有那么多人在暗中祈祷，陛下一定会有云开见月的那一日。”
宇文邕轻轻搂过李娥姿，夫妻俩依偎在一起。“娥姿，没想到在这个世间兜兜转转二十余年，到如今只有你一人懂得我的心思。”
“陛下是不是怀念少年时候的伙伴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昨日的亲人已经离开，昔日的朋友也已经渐行渐远，也许此生已无缘再聚首。”
李娥姿读懂了宇文邕话语中的伤逝，记忆中那个机俏可爱的小姑娘突然蹿上心头。“这些年，陛下是否还曾想起过伽罗姑娘？”
“伽罗？她……”
宇文邕怔在原地，当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再次响起，心脏的跳动依然紧张不安。往日模糊的岁月逐渐清晰，埋藏心底的思念再次被唤醒。
远在天涯的依恋，近在咫尺的守盼，谁把谁遇见。在流年经载的岁月，点点滴滴，铭刻心底的爱恋。
你轻盈的脚步再没有留下一点足迹，人面不知何处，只有绿波依旧东流。叹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我以为不再提起就是幻灭，却是午夜梦回，眉间愁怨，依旧挥不散。尽管已渐行渐远，你还是让我心痛的清晰可见。
“伽罗她已不再是伽罗，往后的岁月，只有杨夫人依然存活于世。”
李娥姿抬头凝望宇文邕眼里淡淡的泪光，平淡的问道：“陛下是觉得伽罗姑娘变了，还是不愿再打扰她的生活？”
“世事难料，沧海桑田，谁能永葆青春，还是当年模样？纵使容颜未改，心已憔悴沧桑，不再是此间少年。”
宇文邕仰头凝视着依旧冷清的月光，良久之后，低下头轻声叹息一声，苦笑道。
“况且她有夫君要守候，有了女儿需要爱护。估计早已把我从心底抹掉，不剩一丝痕迹吧。”
李娥姿听到此话，不知是喜是悲，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沉吟片刻，李娥姿悠悠感慨道。
“杨大人这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也许正和陛下一样，伤逝似水流年，感叹前路茫茫。做为杨夫人的她，想必也是度日如年，苦苦煎熬吧。”
“杨坚的生活再苦，至少还有同僚好友，还有父母兄弟，亲朋至交。再晦暗也能掀起一阵涟漪。我在这深宫中，除了你，可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漫漫长路，谁都有可能成为生命中的过客，每一段路程都将成为过往。再多的朋友也不可能陪伴一生，只能在他人的旅途中留下一丝痕迹，便又匆匆而过。每个人都需要独自走完人生孤独的岁月。”
宇文邕静静的听着身旁的女子轻轻诉说，心下一片柔软。“娥姿，时光洗尽铅华，冲淡感情，留下彼此最适合的伴侣。这一生你陪我走一遭吧。”
“好，娥姿静待陛下功成之日。”
“会有那么一天的。”
屈指流年，时光如沙漏，一点一滴流泻而去。此生，也许再无法走出那一片阴霾，只能留下这一曲箜篌，黯然独行。自从有了你，一切都不再是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