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大街各处灯火辉煌。刘局长带着一群人来宴宾楼这么一闹,宴宾楼今晚是没法做生意了。明轩吩咐大家都回去,严总管说要看看厨房明日缺什么菜,自己先留下。大伙散去,明轩立刻关了门窗,又灭了灯,严新书有些茫然,明轩道:“跟来我!。”
    两人来到杂物房,依次将东西传开,又合力抬开水缸。明轩撬开地板,往里面小声说道:“曾科长,张队长,安全了。”严新书惊讶道:“曾科长和张队长来了!”曾科长和张队长一一爬上楼梯,严新书见了又是行礼又是报告。曾科长见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才,心中满是欣慰。曾科长道:“此地不宜久留,去临江街北边的木屋。”
    几人趁着夜色,一路小心谨慎,终于来到江边的木屋。木屋位于树林深处,极少有人发现。严新书和手下的几名兄弟,在木屋附近暗中巡逻,若有情况马上汇报。曾科长坐下,他打量明轩,见他冷静淡定,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没有抗日救国的决心,年纪轻轻的他怕是难有此心态。曾科长开口问明轩道:“明轩,你是如何接手的宴宾楼?”
    明轩道:“我偶遇黑棋,他临死前交给我一枚黑棋和一枚勋章,嘴里念叨着宴宾楼。所以我断定黑棋是他的代号,勋章是接手宴宾楼的信物。”
    曾科长难露微笑,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年长者的精明与老练,历经多年风雨的他更有着超出常人的胆识与智慧。他道:“黑棋是我派来接手宴宾楼的,没想到他刚到南溪,身份就暴露了。”
    原来,日本特务杀了黑棋后,他们从他的公文包中并未得到任何情报,也未搜到关于宴宾楼的任何信息,他们便以假乱真,放出黑棋已死并已接手宴宾楼的消息。曾科长听到此消息后,立刻联系贾老板核实,谁知贾老板告知曾科长黑棋已经接手了宴宾楼。曾科长问贾老板是否还记得黑棋的外貌,贾老板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曾科长心头一紧,黑棋分明就是将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怎么会是一个年轻小伙。而严新书派去的人还未联系上华悦银楼,曾科长对南溪变动并不知情,他和张队长感觉到了事态不对,所以立刻亲自前来查看。谁知,张队长的身份泄露,刚到南溪便有人对他下手。严新书派去的人又刚好与曾科长错过。
    “幸好遇到明轩,否则我和曾科长怕是难逃此劫。”张队长说道,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明轩的赞许。
    “日本人能如此快速地掌握你们的行踪,他们必定在多年前就已潜入南溪。”明轩说道。
    曾科长点头赞同道:“不错。马家出事后,宴宾楼已纳入我麾下。我们原计划是让黑棋接手,谁知泄露了风声。看来调查南溪的计划只能秘密进行。日本人能在南溪如此猖狂,他背后一定有人掩护。若要将他们一往打尽,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明轩道:“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刘章了。南溪虽然没有驻兵,但是安保局是守护南溪的一支有力队伍,他们抓贼擒匪,伸张正义,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不过自从刘章担任局长以后,安保局的性质也变了。且不说安保局的所有事务皆由他一人说了算,就连安县长也让他三分。”
    “估计是背后有人撑腰,他才能如此嚣张。”张队长说道。
    曾科长若有所思,他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弥漫四周,他吞云吐雾,缓缓道:“他背后估计就是日本人。得想个法子将此人抓获,说不定还能从他口中得到重要消息。”
    明轩道:“这个不难。我看此人行事鲁莽,有头无脑,刚才我不过三言两语就激怒了他。”
    曾科长笑道:“既然你有信心,就放手去做吧。我有意将宴宾楼以及南溪之事全权交于你负责,你可愿意?”
    明轩原本就一心为国,听得曾科长如此说,他慷慨地说道:“为国献身,万死不辞。不过……”他话锋又转,“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曾科长答应。”
    “直说无妨。”
    “请曾科长不要将我的资料入档,倘若一天,我不测遇险,也可保护我家人的安全,这是我的一点私心。”
    “这个不难。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宴宾楼四面楚歌,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昨天,算盘跟家人发了一份电报既然也被查了。曾科长能否秘密安排两名情报人员,为我收集一些情报。”
    “你说的有道理,敌人将宴宾楼视为眼中盯,此时我们不宜露出锋芒。我会安排的。”
    明轩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个人,他道:“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曾科长能否答应?”
    “说吧。”
    “我有一位结拜兄弟,也曾在南京后勤组曾立下功劳,他心有报负却不得志,曾科长能否帮忙安排?”
    “你说的可是徐长志?”
    “正是。”
    曾科长深深吸一口香烟,不一会儿,淡淡云雾从他口中吐出。他思考片刻后,说道:“高组长也在信中提起过他。这样吧,我安排他去救国会历练,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若能好好干,以后必成大器。”明轩听后感激不尽。
    曾科长望着明轩,眼中露出难得的慈蔼,他忍不住明轩嘱咐道:“我也知道你重朋友义气,但南溪之事非同小可,幕后黑手藏于暗处让我们防不胜防,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你的敌人。无论是你的结拜兄弟还是最任信的朋友,关于南溪谍事,关于你的身份,你必须三缄其口,你能做到吗明轩?”
    明轩感觉曾科长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对自己给予重望众望的同时,又在时时刻刻指导自己。他知道南溪情况复杂,也明白曾科长对自己的苦心,坚定地说道:“明轩深知事情重大,一定守口如瓶!”
    “明轩,我很看好你。好好经营宴宾楼,南溪到处都有我们的人,所有人等凭你差遣!”
    “请曾科长放心,我一定不负众望!”
    此时,外边有人敲门道:“曾科长,是我。”
    是严新书来了。明轩立刻开了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严新书道:“曾科长,安保局的人一直在码头和出城路口巡逻,不过我查探到在九点以后,码头上只留下小部份人巡逻。这是个离开南溪的机会。”
    张队长看看时间,八点三十分。他道:“还有半小时,安保局的人比较好应付。科长,您看呢?”
    “今晚九点后出城。新书,你去安排一只船。”曾科长吩咐道。
    不一会儿,严新书回来了,他道:“曾科长,已安排好了,我在桅干上系一根红绳。”
    四人来到码头附近,曾科长、张队长和明轩躲在一棵大黄葛树后面。严新书走至码头,笑脸迎上,拿出好烟,道:“几位安保大哥,这么晚了还巡逻呢,辛苦辛苦,来来,抽一支烟吧。”严新书将烟分给那几名安保,又替他们点上火。那几名安保见了是宴宾楼的严总管,问道:“严总管怎么来码头了?”
    “我这不是睡不着吗?都说百乐舞厅的小姐们歌声舞姿一流,我特意来瞧瞧。”
    “还是严总管会过日子,不像我们,大晚上,还在这码头吹着寒风呢。”
    严新书忽然小声问道:“这南溪真有共产啊?”
    一名安保道:“我们哪知道有没有?局长说有就有呗。”
    严新书故作内疚道:“其实,今天宴宾楼的事纯属误会。咱们少爷后来也说了,安保局里的各位大哥都是奉命行事,若是不做吧上边又有局长压着,若是挨家挨户搜查吧,心里又觉得对不起百姓,两边受着气,可难了。”
    “还是顾少爷明事理,理解我们的难处。”
    又一名安保说道:“咱们心里都清楚,马家的事闹得满城皆知,谁会在这个时候去接手那摊子事,就算顾少爷买了宴宾楼,那顾老爷难道还不知轻重吗?”
    “哎哟!这位大哥说得太对了!我们就是正经的生意人。顾少爷还说,诸位大哥都是讲理明事的人,若是诸位大哥得空了,一定来宴宾楼喝酒,咱们少爷请客!”
    “好好好。”
    曾科长和张队长趁严新书和那几位安保闲聊之际,两人正要趁机去码头,谁知刚从大树背后刚跨出来,那四人又出现了。张队长道:“他们是冲我来的,我去引开他们!”明轩拦住他道:“张队长,把你的外套给我,曾科长,你的帽子借用一下。”说完又从张队长小腿拆掉一长段带血的纱布缠在自己腿上。曾科长立马明白,他忍不住露出赞许的眼神,道:“小心行事。”明轩点点头,他带上帽子,披上外衣,趁那四人闲逛之际,从大树后面走出,拖着假装受伤的左腿,来到灯光明亮处现身,那四人见状,悄悄跟了来。曾科长见明轩将他们引开,他与张队长立即来到码头坐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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