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仁术也。何为“仁”?
    仁是爱,是悲悯。所谓“悲天悯人”,既有对万物苍生的慈悲,也有对人世间苦痛的不忍,以及对受苦难的“人”发自内心的深深同情。
    夏昭曾如此总结过:“悲悯情怀是一种普遍关注人性、人类生存状况的人道主义情怀”。
    然而,自从生命一诞生,苦痛即降临。精神上的苦痛,躯体上的苦痛,汇总在一起变身张牙舞爪的疾病;原应欢愉的生活,被疾病熬煎为日复一日的折磨。这种折磨,如非亲身经历,旁人很难体会;病患家属亲眼目睹,偏偏无能为力的伤悲,他人也很难理解。
    于是苦痛的时候,生命往往变得孤单,似乎只有病患自己—与黑暗的世界面对面。
    所幸即便在最深的黑暗里,也有一盏叫做“悲悯”的灯。医者,便是执灯人。别人不理解的,医者懂;别人行色匆匆经过,医者会停下,注视病患的眼睛,关切地问候;别人有心无力,医者常常妙手回春……
    医者和病患长久以来是默契的合作者:医者行筏,病患求渡。医患共同站在疾病苦痛的此岸,向着健康的彼岸开启一场场渡送的行程:在这行程中病患投之以信任,医者则报以勇气、慈心、精勤、照拂……
    因为悲悯,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担当。无悲悯,不为医!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社会环境,不管面临什么样的误解困难,医患合作共渡的本质,始终没有变,也不会变。
    然而,现实生活中依然存在着变形。
    一方面,理想主义的光芒仍然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行医人。古代的大医士曾在《医·序》
    中说:“学不贯今古,识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宁耕田织布取衣食耳,断不可作医以误世!”
    千百年后,此言犹在耳,令人警怵。医学这个行业之所以神圣,在于两点:其一是医学自身有救人助人的特点,其二是行医人应具备的高度自律性。
    不仅勤修苦练、精进医术是为医者生活的一部分,持佛心善待众生也需要医者时时自修。但是有如今这个社会中,暗藏英雄情结的医务人员也是红尘里为生计家小奔波的凡人。试问,那些半日看完30个患者,赶回家操持毕家务,熬夜苦写论文以晋升职称的医生们,能剩下几分佛心,笑对患者?
    另一方面,不知何时起,药品和各种各样的检查机器成了医事中的主人。仿佛这些冷冰冰的药片机器才是帮助人们抵御苦痛的英雄,才是有成就的功臣,而配制药方、操控机器的医者却成了可有可无的跟班。
    这也就如同人们坐船安全抵达港口后,不去感谢驾船的人,却只对着船上的锅炉鞠躬欢呼。药品机器成为医疗中最有价值的核心,而医者成为医疗中最低廉的、无足轻重的存在。这是何其荒谬的扭曲!
    其实,悲悯心是一条纽带,连接的是医患两端。
    对于医者,先有悲悯心,才有父母心,才会对病患苦痛感同身受,进而“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以高度的自律、持续的研习,来提高自身医术,解决苦痛。
    对于病患,或者病患所代表的社会,如果能对医者的劳动付出和存在价值多给予一些承认,未尝不是一种悲悯——接收到爱意并回馈以感恩。
    只要活在这个世上,谁都知道生命的存在,离不开医学的守护;穿上白衣,就意味着奉献。生命所托,责任所系,义不容辞。
    但是,即使是真的天使,也有上天的照拂,何况这些医护人员仅仅是红尘中的普通人,何尝不需要被关怀?然而,这个社会除了对这个群体要求奉献之外,是否想到也要有所护持?
    在盛世中,就有无数的人力图改变这种本末倒置的扭曲——接受医者的劳动,承认医者的作用,给予医者相应的地位,让医者体验到尊严和价值。
    因为这不仅体现出一个社会对“医”的认可,更体现出这个社会的价值观,即普遍的对人的承认和关怀。
    大医精诚,医者仁心。医事本不易,原应同舟共渡的医患关系被各种原因疏离得太久,终归还是给时间让其回归了。医者须自警,患方多尊重。健康的获得离不开医患双方的合作。
    在一次次守护健康的行程中,爱己及人的悲悯情怀应是一盏医患共执的、相互照亮的灯。
    那么,在这末世之中,这种医患共执,相互照亮的灯还能延续吗?夏昭感觉前方是困难重重。
    想当然,他要竭力地摆脱这种困窘,可手脚又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界惟心之真理,此一语道破矣。天地间之物一而万、万而一者也。山自山,川自川,春自春,秋自秋,风自风,月自月,花自花,鸟自鸟,万古不变,天地不同。”
    “然有百人于此,同受此山、此川、此春、此秋、此风、此月、此花、此鸟之感触,而其心境所现者百焉;千人同受此感触,而其心境所现者千焉;亿万人乃至无量数人同受此感触,而其心境所现者亿万焉,乃至无量数焉。”
    “然则欲言物境之果为何状,将谁氏之从乎?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忧者见之谓之忧,乐者见之谓之乐,吾之所见者,即吾所受之境之真实相也。故曰:惟心所造之境为真实。”
    这声音对夏昭来说,非常的熟悉。那里面的每句话,每个字,都似乎在告诉他:这只是一道屏障,他心理的屏障,他必须摆脱这道心里的障碍。
    他的心——啊,他的心还在,还有心跳。他是活的,没有死。刚才的一切都是孽障。他要摆脱这道孽障。医者,天天就是跟生与死打交道,又何惧死呢?
    ……
    终于看到紧闭双眼的夏昭,脸色在慢慢地恢复正常的颜色,宁肖和灵乌这才松了一口气。
    “宁肖,看来你这圣道可是没有白修啊?”灵乌不由得夸赞道。“像这样的走火入魔,我就很难施以援手了。”
    “哪儿啊?”宁肖就显得很谦虚。“夏少曾经中过僵尸病毒,这就给他留下了心魔。所以,每次晋阶时,他就会碰到这种门槛。这次是因为五级,要感应天地的法则,所以就容易被心魔所控制。”
    “呵呵,即使没有这僵尸病毒,他的心魔依旧存在。谁叫他是医者呢?”灵乌笑哈哈地扇动着翅膀。“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对此竟然还有做好了应急的准备。”
    “很难说啊!毕竟我也是医者,还能对症下药!”宁肖摇头表示否决。“所以,夏昭只能是特例。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
    “宁肖,”这时,灵乌似乎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期期艾艾了。“你是不是很想抽我啊?”
    “嗯——?”听到这神来的一笔,宁肖不由地觉得好笑。“你凭什么以为我想抽你呢?难道你最近又没有做了什么令人恼火的事情?”
    “不是!”灵乌低下头来。“是以前——我不想搭载僵尸他们,误了好多事。”
    “听着,”宁肖便托起了灵乌的小身子,很是正色地告诉它。“灵乌,你是天地间最为高贵的鸟。让你载人,本就屈就你了。所以,你载不载谁,我们都无权过问?”
    “宁肖,”这下,灵乌感动得忘乎所以了。“真不愧为天地间最公正的女神,我顶顶崇拜你啊!”
    “崇拜我可以,”宁肖伸手抚抚它的小脑袋。“但请不要称呼我为女神。这只会让我很尴尬。我这一世成仙都很难,更何况成神!你如此称呼我,会让我很尴尬的。”
    “哦,”灵乌顿时搭耸着脑袋,不敢再说什么了。
    “啊——啊——”
    又有一道类似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宁肖和灵乌都没有动弹。他们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这下,总算有人晋级成功了!”灵乌在跟宁肖嘀咕着。“不枉主人如此费心思地留在这儿等他们。”
    “嗯——”宁肖点头表示同意。“晋阶一级,还算运气不错。”
    “宁肖啊,这一级可是要把异能者分出个高低来啊。”灵乌一边啄着身上的羽毛,一边在回应着。“指不定将来,很多异能者就止步于这一级了。”
    “看来,我还得继续举办异能班,”宁肖稍加思索后,就如此回应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在如今这个岁月,异能者必须越多越好。”
    “宁肖,”听到宁肖如此说,灵乌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方面,我可是帮不了你的。不过……”突然,他眼睛一亮,再一次扇动起翅膀来。“我可以帮异植、异兽提高修为。”
    “那你就去帮助他们吧!”宁肖背着手,注视着眼前一片荒芜。“我总感觉着一场浩劫过后,一场更大的浩劫极有可能会接踵而来。”
    “各界都将不得安宁了!你难道没有就嗅到这一丝腥风血雨的味道吗?”
    “哇塞!”灵乌听到宁肖这么一说,就闭目散开自己的神识。终于,他也捕捉到了这一丝淡得几乎就能忽略过去的味道。“唉——它终于还是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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