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苏梅的小手,马焱伸手拍了拍宽绸之上的茶渍,然后带着人直接便从硬实的白玉砖上起了身道:“不知太后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意?”
    “你说什么?哀家可没让你起来,继续跪着!”看着那从地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马焱,太后瞬时便怒气高涨道:“反了反了,一个个的,都给哀家反了!”
    作为那一个个里头的一小个,苏梅缩在马焱身后,紧紧的攥着他的宽袖,白细小脸绷得紧直。
    “太后,皇上来了……”宫门口,一个宫婢急匆匆的从外跑入,跌跌撞撞的跑到太后面前道:“还带着御林军!”
    “什么?”听到那宫婢的话,太后眉头一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宫殿大门被猛然打开,汹涌的热气弥散着刀枪铁戟的味道瞬时便弥散进了殿内。
    “皇帝,你这是做什么?”看着那站在前头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太后面上神色难看道:“这里可是哀家的慈宁宫!”
    皇帝端站在那处,并未搭理太后,目光定定的看向那站在太后身旁的尤涛奎,直接便抬手与身后的御林军道:“去。”
    御林军领命,冲进殿内,径直就将尤涛奎给压制住了。
    “皇帝,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后气势汹汹的走到皇帝面前,一头金玉凤钗因为怒气被甩得清咚脆响。
    “母后。”抬手与面前的太后拱手行了一礼,皇上面露难色道:“不是朕要为难母后,实在是那平西王太过嚣张,平日里贡品不足不说,今次竟然还敢发兵造反了!”
    “什么?”听到皇上的话,那太后猛地变了面色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母后,这是前线的加急战报,朕是万不敢骗母后的。”将宽袖之中的战报递给太后,皇帝一脸为难道:“这平西王好歹也是母后氏族的亲兄弟,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实在是,实在是……唉!”
    甩着龙袖重重叹出一口气,皇帝抬眸看向太后,声音微哑道:“这几日要委屈母后呆在慈宁宫了,毕竟这造反之事,可不是小事。”
    “怎么?皇帝是在怀疑哀家吗?”听到皇上的话,太后猛地一下甩开自己手里的战报,双眸怒瞪道:“哀家若是指使那平西王造反,哪里还会站在这处让皇帝你来抓哀家。”
    “不敢,朕自然是不敢怀疑母后的,不过为避人口舌,还是请母后呆在慈宁宫中吧。”说罢话,那皇帝抬眸看向站在殿中的马焱,眸色微清道:“爱卿啊,这剿灭平西王一事,便只能由你出马了。”
    “慢着!”打断皇帝的话,太后侧头看了一眼马焱,端着身子道:“这马焱强了哀家的华胜,让华胜羞愤自尽,皇帝这么简单就准备放人走吗?”
    “母后,现下前线危急,朕觉得如若马爱卿能成功平剿平西王,那也算是功过相抵了,毕竟这大汉江山可比华胜重要的多了,您说是吗?”
    大汉江山,自然是那宋华胜一条命抵不上的,太后咬牙沉静片刻,却是再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而且华胜一事,还未查清,母后这般急着下定论,可对马爱卿不公啊。”看到太后那张难看脸上,皇帝继续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便随皇帝去吧,我这老太婆都是要被禁足的人了,哪里管的了皇帝。”说罢话,太后一甩宽袖,径直便步入了内殿之中。
    第221章
    一场对于苏梅来说心惊胆战的砍头祸事就这样平息了,她呆呆的站在马焱身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尤涛奎被御林军压在硬实的玉砖之上,面容狰狞可怖,死死的盯着马焱,仿若想将他扒皮抽骨。
    踩着脚上的皂角靴,马焱缓步走到尤涛奎面前,然后突然一脚直接便踩上了他紧捏着折扇的手。
    “两年前,你若是如蝼蚁般偷生也就罢了,可你却偏偏要觊觎不是你的东西。”一边说着话,马焱那踩在尤涛奎手背上的脚愈发用力了几分。
    “你这手,既然碰了不该碰的,那我便受累,替你清干净了吧。”说罢话,马焱突然脚下一动,尤涛奎那只捏着折扇的手发出一道清晰的骨裂之声,随后充斥在苏梅耳畔处的便是尤涛奎撕心裂肺的痛嚎声。
    “抬下去吧。”看到这副凄惨模样的尤涛奎,皇帝神色微有些不忍的对那御林军话罢之后,转头对马焱道:“你也真是,还是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
    “费了他一只手而已。”慢条斯理的侧眸看了一眼皇帝,马焱转身将苏梅揽进自己怀中道:“平西王的事我知道了,明日便出兵。”
    说罢话,马焱也不等那皇帝说话,径直便带着苏梅往外走去。
    看着马焱那道消失在宫殿门口的颀长身影,皇帝禁不住的微敛了敛眉。
    这般霸道的性子,日后可治不住……
    被马焱搂着出了慈宁宫,苏梅仰头歪着小脑袋,面色有些僵直道:“我,我们这就回去了吗?”
    垂眸看了一眼苏梅那张苍白小脸,马焱轻捏了捏她浸着冷汗的鼻头道:“过会,先去个地方。”
    说罢话,马焱牵着苏梅的手,径直拐进一旁冗长的宫道之中。
    看着这熟悉的宫道,苏梅突然开口道:“这不是去保宫狱的路吗?”
    “嗯。”淡淡应了一声,马焱突然将苏梅拦腰搂进了自己怀中,然后托着她的脚掂了掂道:“磨破了?”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垂首往下看了一眼,果然见自己那穿着草鞋的脚不知何时竟破了一个洞,自个儿穿着罗袜的大脚趾正招摇的晾在外头晒着曦光。
    微红着一张小脸,苏梅赶紧将马焱的宽袖遮在自己的小脚之上,然后声音细糯道:“都是你编的烂鞋。”
    “呵……”低笑一声,马焱伸手将苏梅脚上的草鞋褪下随意的扔到一边,然后垂首覆在苏梅的耳畔处哑声道:“若不是娥娥妹妹怕的直往那玉砖上头蹭,怎的会破?”
    “你,你瞎说什么胡话,谁怕了?”马焱话罢,苏梅立刻便瞪圆了一双眼,使劲的将自己的小脚往下踢了一脚道:“你才怕了呢!那老太婆摸你的时候你都……”
    苏梅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马焱按住了腰肢狠狠抵在了一侧宫墙之上。
    瘦弱的背脊浸着热汗,贴在阴冷的宫墙之上,让苏梅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一手托着苏梅,一手紧紧的捏着她那只软腻小脚,马焱俯身,那双看向苏梅的眼眸之中显出一层深邃暗色,印着斜边的晨曦艳阳,让人看不清神色。
    冗长宫道之上,一排宫婢太监急匆匆的低垂着脑袋路过,好似完全没有看到那站在角落之中的两个暧昧身影。
    慢条斯理的抚着苏梅那张绯红小脸,马焱的指尖尤带一抹炙热烫意,他轻抚过苏梅那双浸着湿濡媚意的眼眸,轻勾起的细薄唇角处还残留着一些濡湿痕迹。
    “日后再踢,可没那么便宜了。”将苏梅那软趴趴的身子重新抱在怀中,马焱一脸愉色的带着人继续往保宫狱的方向走去。
    软绵绵的趴在马焱怀里,苏梅涨红着一张白细小脸微动了动自己圈在他脖颈处的小手,片刻之后才缓缓回神,轻抚了抚自己有些微红肿的嫩唇,湿漉水眸之中更显出一抹羞赧之意。
    她又不是故意踢他那处的……
    “到了。”伸手轻拍了拍苏梅的后背,马焱慢吞吞的将那沾在苏梅袖衫之上的碎叶拂去,然后带着人跨进了保宫狱之中。
    幽暗的牢道之中,那保宫狱廷尉恭谨的跟在马焱身侧,小心翼翼的引着人往里头去道:“刚才那被关押进来的平西小王爷,就关在最里头的那间牢房里。”
    “嗯。”抱着怀里的苏梅,马焱淡淡应了一声。
    听到马焱那冷淡的声音,这廷尉的目光情不自禁的便往马焱身上的苏梅瞟去。
    他早就听说这靖江郡王藏有一娇人,呵护怜爱至极,如今看来,这传言果然不假,能让这般狠戾霸道之人如此怜惜的一路拢在怀中,这长乐郡公主果真是得了天大的福分哪,不过反过来说,这般姿色的美人,也是世间少有,所以这谁得了甜头,其实也说不准。
    “郡王,到了。”一边想着,这廷尉一边站停在牢房门口,伸手将牢门打开。
    抱着怀里的苏梅,马焱侧身跨入牢房之中。
    脏污的牢房里头,尤涛奎正躺在满是腐朽气味的木床之上发呆,在看到那被马焱搂在怀里的苏梅时,突然猛地一下从木床之上翻下,然后用那只完好的手使劲的去勾苏梅的裙裾。
    “娥娥,娥娥……”大张着嘴,尤涛奎神情痴迷的看着苏梅那张惊惶小脸,声音粗哑道:“我的娥娥……啊……”
    用力的踩着尤涛奎那只完好无损的手,马焱微眯起一双细长眼眸,神色狠戾道:“你的?”
    “啊……”指骨被完全踩碎,尤涛奎拖着那两只好似无骨的手掌痛的满地打滚。
    看着尤涛奎那只被马焱踩得血肉模糊的手掌,苏梅用力的攥紧自己搭在马焱脖颈处的手,整个人有些受不住的将小脑袋往后挪了挪。
    注意到苏梅的动作,马焱微敛了戾气,然后突然伸手勾住苏梅的小脸道:“看他的脸。”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抖着唇瓣,颤颤的往下瞄了一眼,然后快速收回目光道:“脏,脏脏的……”
    细软糯气的嗓音传入尤涛奎的耳中,他瞬时便停止了哭嚎,靠着双肩挪动身子,像没有肢体的爬行动物一般蠕动到马焱脚下。
    “不脏,不脏的……我的娥娥不脏……”一边说着话,那尤涛奎甚至一边还企图伸着脖子去咬苏梅垂在自己面前的袖衫裙裾。
    一脚踩上尤涛奎的脖颈,马焱突然伸手一把揭去了他脸上的面皮。
    “啊……”粘稠的面皮死死的黏在脸上,尤涛奎痛的大叫,马焱面无表情的直接将其掀了一半。
    “这,这不是……”三皇子吗?听到尤涛奎那痛苦大叫,苏梅忍不住的又往下头看了一眼,然后在看到尤涛奎那张被掀开的面皮时,整个人忍不住震惊的瞪大了一双眼。
    “为,为什么?”攥着马焱的衣襟,苏梅整个人都有些恍神。
    其实从一开始,苏梅就觉得这尤涛奎似曾相识的紧,那股子浊戾眼神总是让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不适感,原来这尤涛奎竟是三皇子假扮的!
    “尤涛奎在哪里?”死死的用脚抵着三皇子的脖颈,马焱声音沉哑,透着一股狠戾之气。
    “死了……”粗着喉咙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尤涛奎那双赤色眼眸依旧紧紧的盯在苏梅身上,那张混杂着血污烂泥的面容之上显出一抹让人恶心的痴恋神色。
    看着这副模样的尤涛奎,苏梅蹙着细眉,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更往马焱怀里缩了缩。
    “说,人在哪里!”单手搂着苏梅转了一个方向,马焱更加用力的将自己的脚往尤涛奎的脖颈处压去。
    被阻了呼吸的尤涛奎涨红着一张血色面容,他开始使劲的挣扎起来,像条恶心的肉虫一般,发出“呲呲”的哽咽声。
    “砰!”的一脚将那三皇子踹到一旁,马焱嫌恶的蹭了蹭脚底,然后突然直接便抱着苏梅转身出了牢房。
    看着那渐缓消失在牢房门口的马焱与苏梅,三皇子颤颤的挪了挪身子,将压在身下的脏污折扇细细掩好,那双浸着血色的浑浊眼眸圆睁,一副痴迷眷恋模样的蹭着那折扇轻声呢喃道:“娥娥,我的娥娥……”
    幽暗窄长的牢道之中,苏梅将自己纤细的身子使劲缩在马焱怀里,静默片刻之后才声音干涩的开口道:“那尤……三皇子他……真的没死……”
    “嗯。”淡淡应了一声苏梅,马焱一手托着她的身子,一手搭在她的后脑处,神情冷峻。
    靠在马焱的肩膀上,苏梅声音细糯道:“那既然如此的话,真正的尤涛奎真是被三皇子杀了吗?”
    “在天觉寺里。”接过苏梅的话,马焱跨出保宫狱的大牢铁门,然后侧头往站在保宫狱旁的薛勤道:“去,将天觉寺里头的平西小王爷接到汉陵城。”
    “是。”薛勤应声,转身离去。
    看着薛勤快步离开的身影,苏梅歪着小脑袋看向马焱道:“你早知那尤涛奎是三皇子假扮的?然后那平西小王爷也是你藏在天觉寺里头的?”
    “嗯。”抬眸看了一眼天际处渐渐盛起的烈日,马焱扬起宽袖,替苏梅挡住那灼热的日光。
    “那既然你都知晓,为什么还要问那三皇子平西小王爷的事呢?”躲在马焱的宽袖,苏梅皱着一张白细小脸,十分不解的道。
    “这种事情,娥娥妹妹还是不要操心的好,不然这一头漆发,怕是会变成一挽白发。”慢条斯理的说罢话,马焱拐向一旁的宫门处,那里不知何时竟停了一辆质朴马车。
    踩着马凳进到马车之中,马焱搂着怀里的苏梅横躺在竹塌之上,然后伸手敲了敲马车壁。
    马车辘辘行驶起来,缓慢驶出保宫狱。
    躺在马焱怀里,苏梅睁着一双湿漉水眸,面上显出一抹迷惘神色道:“你明日……真的要去打仗了吗?”
    绕着苏梅垂在自己手边的细发,马焱慢条斯理的抚着她那只软腻小手,突然勾唇轻笑道:“怎么,娥娥妹妹可是舍不得我?”
    听到马焱的调侃话语,苏梅噘了噘嘴,却是竟然没有反驳。
    “嗯?”修长的手掌搭在苏梅的腰肢处,马焱的双眸之中显出一抹深沉的晦暗神色,带着一股子暗欲,深邃若深潭。
    “你如果死了,我就立马嫁给别人去。”伸出软腻小手捧住马焱的脸,苏梅微红着一张白细小脸,湿漉水眸之中是难掩的羞赧神色。
    “娥娥妹妹放心,若是我死了,也定是要你陪葬的。”刺扎的胡须在苏梅软腻的掌心处蹭了蹭,马焱说话时,神色阴沉,声音暗哑。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下意识的便缩回了自己捧在他面颊处的手,白细面容之上显出一抹细微惊惶,因为苏梅知道,这厮不是在开玩笑。
    “就算是下到那阴曹地府里头,我也是不会把娥娥妹妹放开的。”细薄的唇瓣带着微凉温度,细细碎碎的落在苏梅的眉眼,鼻尖,耳骨处,然后顺着那细软的肌肤轻吻住苏梅微张的小嘴。
    颤颤的被马焱压下身下,苏梅半眯着一双眼,身子哆嗦的厉害。
    “不怕……”咬住苏梅的耳骨细细捻揉着,马焱的声音愈发深沉晦暗了几分道:“若是娥娥妹妹先死,我便食了娥娥妹妹的骨灰,再追随娥娥妹妹一道去,定然是不会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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