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迷路
    “嘟——”一声声气喇叭穿透暴风雪,向前传达着停车命令,而杜一波的车却油门踩到底超过所有车,来到了打头的黑子跟前,他们两个人避过所有人,站在暴风雪里说着车队目前面临的危险。
    铁塔一样的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吓得站不住了,迷失方向走错路,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很清楚,尤其他这个带路人,就有责无旁贷,推卸不掉的责任了。不让军人们知道迷路的危险,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这是掩耳窃铃之举,瞒的了一时,瞒不住一世,他们会猜测到。
    两个车队核心人物,站在冻死人的暴风雪里嘀嘀咕咕,如果没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情,至于那样不要命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察思考能力,看到不正常的举动,自然会联想到应该发生些什么了,谁也不是傻子,只不过吃不准是什么?不说破罢了。
    刘晓强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暴风雪里怕冻坏,下车来到跟前,还没有说话呢,羽队长却让他去取方位镜。雾里雾中的刘晓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转过身就走了,羽队长突然跪倒在地上,用手刨开积雪查看草的长势,就能判断出方位来,等到刘晓强取来方位镜一对比,方向和方位就一清二楚了。
    他转着圈的测定了方位后,神情严肃的说:“我们现在跑错的方向不是太偏,我们返回去的方向应该是正南偏西,而暴风雪是西北风,我们顺着风跑,就变成了正南偏东了。现在向西修正一点方向,就能找到我们来时留在雪地上的车辙。车辙虽然被风雪埋住了,可经过我们几十辆车压瓷的积雪,是不会让风雪吹跑的。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人都开车,竭智尽力要找到车辙。现在汽车是空车,汽车轮子经过压瓷车辙的那种感觉,是可以感觉到的。找到了车辙,等于找到了返回的路。还有,你们两个人不要慌张,不要让弟兄们看出迷路了就陷入绝境,没有希望的表情,我会想办法找到车辙的。”
    “虎子,”黑子愧疚的说:“是是是,是我不好,是我把路带错了,我——不和你争头车的位置了,我……”
    “闭上你的乌鸦嘴,别说了,你有什么错?今天的暴风雪比昨天还猛烈,能见度这么低,看不清方向很正常,换了谁都会出错的,就连我画在笔记本上的地图,在弥漫的风雪中都无法比对了。再说了,你又不是故意害我们是不是?用不着自责。打起精神来,只不过是多费些周折而已,有问题我们共同承担。”
    “你……你想收拾我,就随便收拾好了,别把我看的不是你的对手。哼哼,车队里除了我,你还有对手吗?”
    “哼哼,那是自然,有你这个对手,我不寂寞。啊——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快快,快上车……”
    羽队长还没有说完话,目光中却看到了从风雪中蹦出来的活物,把他惊的第一个跳了起来,惊叫了一声后,用双手推搡黑子和刘晓强上车,他们两个人也看到了从风雪中蹦出来的活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他的推搡中,慌慌张张上了车。
    羽队长一边跑,一边从腰间拔手枪,戴着皮手套的手笨得要命,要从皮大衣棉衣下面拔出手枪,在慌乱中难以得手,急情之下,只有推搡着他们两个人先上车躲避危险。
    就近上车是自然反应,黑子乘坐的车里面还有开车的兵,一下子又挤进三个威武雄壮的人,就显得拥挤不堪,再加上每个人都是皮大衣棉衣,更是容不下了。关不上的车门子,在暴风雪的帮助下强行关上了,羽队长已经坐在了黑子怀里,惊恐不安看着不知道是什么活物的活物?
    慌乱中,被吓傻了的他们三个人都是气喘吁吁。汽车周围,同样拥挤着从风雪不期而遇,兀突蹦出来密密匝匝的活物,像子弹一样嗖嗖射出来,又嗖嗖射进了迷茫的风雪中,消失不见了。
    羽队长一时没有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刘晓强却兴奋的说:“羊……羊……野黄羊哦,真真,真的是野黄羊啊——好多好多……”
    所有奇异的美好事物,源于偶见,数不清的野黄羊偶遇,迎头相撞在一起,从风雪中跳出来,看见停在暴风雪中的汽车后也是吃惊不小,仿佛看见了魔鬼一样,就像炸了窝一样避之不及,四处溃逃。
    前面的野黄羊,看到庞然大物汽车后,就想掉头往后面跑,后面的野黄羊不知道前面发生的状况,像潮水一样往前涌后腿无路,只能斜刺里从车队空隙中穿过去,慌不择路逃往看不见的风雪中。
    原来活物是野黄羊,羽队长那颗被吓得频频乱跳的心,才慢慢有所平静,吓死了,是这三个人共同的感受。面对突然到来的危机,每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惊吓,其次才是如何躲避惊吓,等到解了惊吓的危机后,才会采取措施应对。
    黑子看到野黄羊后,惊吓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兴奋,伸手从枪架上取下冲锋枪,准备下车打黄羊,羽队长却紧张的说:“别动,后面还有狼群……”
    “啥啥——狼——群?你你,你别吓唬人?有狼群的话?怎么会有黄羊群?”
    “你说得对,”羽队长胸有成竹的说:“有黄羊群就有狼群,狼群是牧羊人,说不定这群羊就是牠们追逐的对象,你看黄羊群惊恐不安,慌不择路,一个个喘着粗气,说明牠们是经过长途跋涉,奔跑到这里来逃命。如果没有狼群的追逐,黄羊群就不会累得口喘粗气了。”
    “咦……就是,怎怎,怎么会一个个都喘气?是不是真的呀?你别唬人,错过机会,想打都没机会了。啊,啧啧啧,哎呦呦,这这这,这群野黄羊可真多呀?起码有几千只不止啊……”
    “数量庞大。” 羽队长看着遍地都是的野黄羊匪夷所思,庞大的车队淹没在野黄羊群中,惊恐不安从车旁边消失,忧心忡忡的说:“野黄羊越多,狼群的数量也就越多,这可是成正比的。”
    “且且,危言耸听,狼群在哪里?怎么不见狼群咬羊群?”黑子不解的说。
    “嗯,狼群在后面追逐,牠们的速度追不上羊群。哦,我不是给你讲过吗?黄羊是草原上的运动健将,一旦奔跑起来快如闪电,狼群就奈何不了黄羊群。”
    “哦,哪哪,哪不是要把狼群饿死了吗?”
    “怎么会?”羽队长挪了挪身子说:“狼群是捕猎高手,虽说速度跟不上黄羊群,牠们却能使用计谋,让呆头呆脑的黄羊群上当受骗。狼群的耐心,就是等待机会出现,黄羊群就成了活下去的食物了。”
    “哦,现现,现在这个机会就很不错呀?怎么还不见狼群?”
    “这个机会,相对于我们是好机会,可相对于狼群就不是什么好机会了。狼群把羊群驱赶到这里来,羊群都累得喘气,狼群同样也是累得够呛,跑不动了,没力气捕杀。狼群要伏击一群羊,要用几天时间才能完成。追逐驱赶的几天时间里,哪些老弱病残孕,跟不上大部队步伐的野黄羊,就被狼群吃掉了,能活下来的,都是运动健将。”
    “哼哼,听你这么说,现在的这些羊,都是些健康的羊了?让我下去打几只吧?再不打就跑完了。”黑子急躁地说。
    “别下去,会有危险。我们现在不是没有吃的,用不着冒这份险,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得不偿失了……”
    “去去去,我们有吃的不假,吃新鲜肉多好呀?”黑子不依不饶地说。
    “好个屁。”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吃新鲜肉,是要付出代价,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万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不测,让我们怎么活?你这个猪头咋不听话呢?没事别找事,有事不怕事,我们现在没有哪个必要去干可干可不干的事情,现在的任务,是如何找到返回的路,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呃,你你,你不是说,回去的路你能找到吗?还还,还怕什么?”
    “哪是肯定的。”羽队长想了想说:“要想找到路,也是要付出代价啊。如果今天赶天黑找不到路,我们储备的汽油就不够用了,知道不知道后果严重?你……你这个猪头,啥脑子都不动,想死呀?”
    “哦,你是说?刚才杜一波在查看每一台车上的汽油,就就,就是为了这个呀?”
    “你意为呢?山涧路上消耗的汽油太多了,五六个小时,才跑了几十公里路,要是用在这里跑,就能跑出几百公里路,现在又跑错了路,迷失了方向,又会消耗掉几百公里路的汽油。汽油是我们的生命,没有了汽油,我们就会全部冻死在这里为国捐躯,成为烈士,你娃知道严重性吗?”
    “哎呦呦——你你,你别说了,”黑子身形紧张的说:“我我,我害怕,我不想成为烈士,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呵呵,知道害怕了?还想打黄羊吗?死是个驴犟,一点都不顾及我们面临的风险。嗯嗯,跑错了路我不怪你,也不追究你的责任,可你要再不听话,我可就不客气了。这么多弟兄们的生命,都攥在我们手里,万一把他们带不出去,这几十条生命就消失在这里了,给国家,给军队,还有这些军人们的家庭,会带来多大的灾难?我们这些带兵人,就是和他们一块死了,也是罪责难逃,罪不可赎。现在是和平时期,不能这么成建制大批量死人,更别说我们是救灾部队,如果全军覆没了,岂不是成了今古奇观了吗?我们几个人,就会成为国家的罪人,历史的罪人,明白吗?”
    “哎呦呦,明白了,明白了。你别说了,从现在开始,你带头开路,我全听你的,跟在你后面还不行吗?”黑子可怜巴巴的说。
    羽队长一听脸色一变,恶狠狠的说:“什么?你想当逃兵?我带头开路?你干什么?让弟兄们怎么看?你还想在这里跟他们混吗?”
    “哪……哪哪,哪我怎么办?再跑错路?不不,不就死定了吗?”
    “怎么会。我们开的是汽车,不是老牛车,提起速度来寻找回去的路,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嗯嗯,好就好在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改正过来就有机会,不会一错再错。唉,可惜的是,知道的迟了,白白消耗了不少汽油,不知道……”
    “啊——快快,快……快看,这这这,这不是羊,是是是,是狼群——”刘晓强吃惊的叫唤道,打断了羽队长的说话。
    他们两个抬起头一看,从风雪中蹦出来的狼群,一个个伸着长长地舌头,冒着哈气,气喘吁吁,脊背上落着抖落不掉的积雪疾驰而来,突然看到出现的庞然大物汽车,也是吃惊不小,狼群稍作停顿后,不像黄羊群那样惊慌失措,观察了一会后,分析怪模怪样的汽车,对牠们有没有威胁?是不是牠们进攻的目标?
    几秒钟的时间,杀伐决断的狼群,得出了应该怎么办的决策,带头的狼高大威猛,从容不迫,从汽车前后空隙之间一跃而过,顺着黄羊群留下的气味追逐过去了,后面的狼群紧随其后。
    狼群里面还是有胆小如鼠的同伴,哪些跟随在后面的狼没有心理准备,猛然间看到汽车后惊骇不已,如临大敌,惊得原地跳起来一蹦老高,把后面的同伙也惊得一蹦老高。跳起来的狼,在落下去的时候,它原来的位置,已经被后面赶上来的狼占据了,落下去的时候,不偏不倚就砸在了同伴身上了。
    不负重压的同伴,承受不了突然降落的压力,被硬生生压倒了,惊恐的嚎叫一声,露出锋利的牙齿向同伴示威。一个接着一个的变故,让哪些失魂落魄的狼不知所措,摔过几个跟头后还是不知所云,稀里糊涂跟随着大家离去了,相对于带头的狼来说,就少了些沉稳和果敢,也许这就是领导与群众的差别吧?
    领导者多思考,群众者多行动。狼群的数量确实不少,有几百只之多,在军人们目光中左闪右躲,眨眼睛消失在风雪中了,狼群的毛色五花八门,黑的白的极少数,绝大部分都是统一的灰色,毛色靓丽,精神健硕,有些狼的嘴上还有红红的血迹,是不是已经捕到黄羊?用过午餐了?
    汽车不是狼群的猎物,狼群对汽车也构不成威胁,在互不侵犯的气氛中,把车里的军人们吓得够呛。尤其有些没见过狼的军人们,听到说狼都会心悸肉跳,现在看到真真切切的狼群,会怎么样?
    好在驻地有李玉华的狼军团和他们亲密接触过,了解与不了解之间有些缓冲,不至于吓得手慌脚乱,六神无主,做出让自己和大家受损的事,也算是有些成熟的表现了,长大是需要历练地。
    没有成熟表现的,就属刘雪和王倩了,刚开始看到野黄羊在车下面乱窜,她俩高兴地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像个孩子似的拍着手,好像在看动物世界兴奋不已,感叹大自然的神奇无处不在。
    在这茫茫冰雪世界,不少万物萧杀的荒芜之地,依然有不畏严寒的生命,欢蹦乱跳存在着,怎么不让没见过如此壮观场面的她们两个人激动呢?身居内地的她们两个人长这么大,也没有机会领略如此宏伟的奇观,就是闭上眼睛幻想,都不可能遐想到,现在真实展现在眼前,有多少说不明白的感慨涌上心头,实属自然。
    黄羊群过后的狼群,她俩个除了害怕,就没有感慨了,男孩子见了都心律失常,面露惧色,从小听狼外婆故事长大的她们,怎么能不吓得魂飞魄散?花容失色?举止失当往男孩子怀里钻?
    没有了羽队长和刘晓强在她们身边,她们就把身边的男孩子当成了依靠,没有选择表达着她们的恐惧和不安。等一切风平浪静后,怯怯坐起来环顾四周,突然感到了自己的失态,在慌乱中钻进了比自己年龄还小的男孩子怀里躲避风险,寻求庇护,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涩的红晕布满面颊。
    男女之别就在此,男人的强悍和临危不惧,是与生俱来,女人的胆小柔弱,同样是生理上的区分。刘雪和王倩的年龄,虽然比身边的男孩子大,她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没有他们大。看到她们手足失措,自然会展现出男子汉的气概,成为女孩子的依靠和保护神,这是天性,本能反应。
    危机过去后,女孩子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而男孩子却觉得有一种自豪和成就感,在危机面前表现出了应有的气度,就是懦夫都会变成雄狮。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剧,就是为了表现自己无所不能的气度,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却在一代代上演着。
    狼群过去后,羽队长给黑子面授机宜, 又教会他如何使用方位镜修正方向,想让所有的兵,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方向,找到返回的车辙,让他们的心理上不增加或者少增加负担,就会对行车有利,不至于发生事故。不然的话,相对于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就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恶果。
    在这样的冰雪世界里迷路,其后果会对人产生毁灭性打击,就连傻子都知道会是什么恶果,怎么能让人心平气和,置若罔闻的面对?羽队长不管士兵们是否了解目前的状况,他尽着自己的本分,在全力呵护着他们,能否有什么效果?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了这些兵,即使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又有何用?相互依存,相依为命是取得胜利的保障,他就这么实践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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