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开枪警告
    汽车前方的河道中央,突然出现了许多巨大的石柱子,就像石林似的高高耸立在那里,看上去就像密不透风的石墙一样高不可攀,坚不可摧。
    汽车没有减速,就像自杀一样朝着石柱子撞过去,开车的王立军有些慌乱,他看不到石柱子之间有没有路,脚下油门就不由自主抬起了,羽队长却大声的吼道:“加油——别减速,汽车停下来就起不了步了,积雪本身就滑,再加上积雪下面的冰就更滑了,一旦停下来就无法前进了。”
    “哦——这这这——队长,你你,你让我往石柱子上撞吗?我看不到有路啊?”王立军战战兢兢的争辩道。
    “加油——加油——不能停车。”羽队长怒目圆睁的说:“年轻人,不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吗?你看看这水是从哪里流出来?又不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顺着最宽的冰面走。既然水能从石柱子里流出来,我们的汽车也能从石柱子里开过去。天无绝人之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要害怕,往前开。”
    羽队长鼓励着王立军,王立军心中无数,底气不足,神色慌张的朝着石柱子往前开。河道越来越宽,说明河道的落差越来越小,水流越是平缓。汽车虽说是往河道上游行驶,此刻却感觉不到费劲,发动机的轰鸣声,不是那么震耳欲聋了。
    河道虽然平缓,弯道却接连不断,几乎没有不打方向盘能行驶一阵的地方,不是向左转就是向右转,绕来绕去的河道好不随意,钻来钻去把整个车队扭成了麻花,打头的汽车和收尾的汽车能同方向行驶,互相之间都能看得到,谁见过这种天下奇观?真有些不可思议。
    汽车行驶过后的河床上,把厚厚的积雪压的一片狼藉,弯弯曲曲的车辙像迷宫一样袒露在河床上,看起来非常壮观,就像舞动的飘带在随风飘扬,缠绕在水流经过的石柱子之间,这些鬼斧神工矗立着的石柱子形态各异,千差万别,别有一番风韵。
    看看这些千奇百怪的石柱子,不知道大自然经过了多少万年的风雕雨琢,才有了现在叹为观止的成就。人们能想象到的各种物件形状,在这里都能惟妙惟肖找到相对应的答案,就是想象不到的在这里也存在,让人眼花缭乱,不知道怎么想象。
    隐藏在塞北高原深处的自然奇观与世隔绝,天荒地老,天地悠悠,时间永恒,不被人们认识,就不知道它存在的价值和巧夺天工的艺术造诣,只能在慢慢流淌的时光中自然天成、锻造打磨、风吹雨侵,变成灰尘消失。
    现在相对于无路可走的解放军车队来说却因祸得福,邂逅了没有人欣赏的瑰丽丰姿,还抱怨它们的存在有些兀突,凭添了有惊无险的诸多困难,恨不得踏平才好呢。真正是有眼无珠不识货,更不知道蕴含的价值。
    河道两岸的巨大丘陵,非常圆润光滑平整,是不是经过积雪的填埋变成了这样不得而知,放眼望去没有皱褶起伏,就像少女的尤物一样丰满玉润,光滑的看起来有些性感。
    这条广阔的河,就在这些光滑的丘陵之间来回的切割穿梭,雕刻出了惊世骇俗的绝佳景致,说不出有多么惬意。此刻是白雪覆盖了大地,没有人能用好心情去欣赏,更多的是恐惧和不安。如果能换一种心情的话……或者是夏天到这里来,那一定会美丽的令人窒息,心悸肉跳……
    缓缓流淌的河水曲折蜿蜒,在轻声呢喃,就像少女光滑温润的头发一样铺展开来随风舞动,风情万种,一定会撩拨心魄,令人身不由己热血奔流,恨不得一头扑进她怀里,心乱情迷的认为这就是梦寐以求的圣地,这就是天堂,这就是苦苦寻找的伊甸园……
    还有河两岸瑶草铺地,绿透天边的草地在微风中波澜起伏,天空中一定会有悠闲漫步的朵朵白云,仿佛高傲的公主,盛气凌人高高在上,让人抬头仰望,把脖子都能看酸了,她都不可能低下头来看你一眼,气死你。
    绿色的草地,是万物生长的家园,自然少不了各种各样活下去动物们的青睐,牠们会兴高采烈,呼朋唤友来到这里据为己有,安家落户,热热闹闹繁养生息,那又是一番神往的景象。
    粉嘟嘟的花朵,就像地毯一样铺天盖地,姹紫嫣红尽显妖娆,漂亮的让人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擦。花丛中歌唱的蜜蜂不知疲倦,伴舞的蝴蝶不知道天黑,缠缠绵绵无休无止,难道爱情就那么让牠们痴痴呆呆?不知道萧杀的秋风,就在不远的地方滚滚而来?牠们的爱情又在哪里?
    秋风到来时收割生命,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枯萎的草地一片金黄,还是和天边连在一起,在金黄色的黄昏漫步其中,金灿灿一地的金子,呵呵……就连现在这令人生畏的河,也会变得金光闪闪,温情脉脉,小鸟依人。
    美吧?再要是说下去,这里的美丽会让人发疯,说不定会有人不顾一切到这里献身,那可是死路一条。无限风光在险峰,这里是动植物的伊甸园,不适应人们在这里生活,要不然,早就成为人们的后花园了。
    羽队长神游遐想了一霎那,汽车就被扑面而来的石柱子掩埋在里头,而整个车队也被吞噬了一样,相互间都看不到了。石柱子不是石墙,彼此之间都有很大间距,汽车通过没有任何拘束。
    只是石柱子排列没有规则,太任性,太随意,零零星星的有,拉拉扯扯的有,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有,鹤立鸡群,独树一帜的有,远远看上去是连成一片,密不透风,让人不寒而栗。
    进入石林后颠覆感官,发现石柱子都是独立存在,各自为阵,各自为景,大小不一,千差万别,在河床上乱七八糟、毫无规则守候着,风格迥异的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沉默无语看着不请自来的解放军车队,仿佛熟门熟路萦绕在缝隙间娴熟自如,加大油门一闪而过。
    现在看起来河口有些很夸张的这条河,其实并没有这么辽阔,只是在结冻的时候水漫滩了,一层层冰阻挡了流水去处,节节攀升的流水毫无节制,肆无忌惮到处蔓延,把那些本来就不是河道的地方,都灌满了水结成了冰,虚张声势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再加上厚厚的积雪伪装,看起来就像长江黄河一样宏伟,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
    现在的这条河是虚张声势,傍猪吃象,只不过是借助冬天的寒冷,为虎作伥嚣张一时,炫耀一把,给人一种暂时的错觉,满足一下虚荣心而已,赢得更多人的惊叹和唏嘘,仅此而已。
    等到春姑娘到这里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就原形毕露不复存在了,河水肆意扩张的领地是非法入侵,没有理由据为己有,收兵回营物归原主,就会毫无保留让给软弱无力的小草,还有阿娜多姿的花朵,情意绵绵的蝴蝶……
    那时节龟缩在河道里的流水毫无怨言,悄无声气滋润着身边万物,默默无闻贡献着应该贡献的一切,无怨无悔流进没有出口的那片辽阔的内陆湖泊,形成烟波浩渺的水世界拘于一隅,停留在这里夏水冬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结束一生旅程,看着蓝天白云尽揽怀中,不知道有什么感慨。
    无限扩张的河水抬高了河床,加大了河面,正好为行车提供了方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羽队长暗自庆幸,如果没有这些神奇的物理变化,眼前的石柱子就无法通过。石柱子是根部肥大上部细小,是不是石柱子的根部就连在一起,形成了狼牙交错的千沟万壑?现在是看不到,说不定会是真的。
    车队钻进石林后,就像淹没在石林中一样,也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左突右冲找不到出口,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在寻找出口的过程中,时不时就走进了没有出路的死胡同,整个车队陷于瘫痪。
    哪里是出口?鬼知道。密密麻麻的石柱子阻挡了视线,主观愿望认为正确的方向,却有石柱子阻挡,一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等到转过去一看,前面还是体型庞大的石柱子杵在那里,成了不可逾越的拦路虎。
    钻来钻去就晕了,只能是走错了怨不得谁,再锲而不舍走就是了。汽车高音喇叭震耳欲聋响起,统一倒车,重新选择路线加速通过,决不能怨天尤人停滞不前。
    千奇百怪的石柱子,每一根都是美轮美奂的艺术品,军人们却无暇欣赏。有些石柱子上还顶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就像是戴了一顶凉帽一样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跌下来的危险,叫人看了心惊胆战,毛骨悚然。还有些就像是稚童随意搭起的积木七扭八歪,歪歪斜斜不成体统,眼睛能看得着晃动不止。
    那些摇摇欲坠的石头分量不轻,要是跌下来砸到汽车上,覆巢之下无完卵?更可怕的是砸塌河冰,这么多的汽车和军人,顷刻间就成了和石柱子一样的雕塑,永远留在这里成为古迹了,到那时,这条河的河水会更猛烈,河水里一定有人们心痛的泪水。
    车队穿行在石柱子之间,汽车的震动打破宁静,使石柱子上面的积雪纷纷塌落,飘飘洒洒就像鹅毛大雪一般飘落,一时间,石林中云雾缭绕,越发迷茫的看不清方向了。
    羽队长大睁着眼睛,看着那些会不会跌下来的石头,仿佛像开玩笑一样似唬人,不信你就过来试试?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了。开车的王立军浑身有些哆嗦,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看他脸色,而他却一脸刚毅,不动声色往前看,似乎吃定了那些危及生命的石头,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值得信赖,安全可靠。
    他只能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往前走,如若不然,羽队长会立刻让他下岗,自己就冲锋陷阵了,绝不会因为害怕就畏缩不前,要知道到这里干什么来了?没有犹豫的时间,即便是不归路死,又有何惧?
    险象环生悬在头顶的巨石,果然没有落下来虚惊一场,巨石上的积雪受到震动纷纷往下落,拂拂依依飞到处,看不清巨石动静,是不是冥冥之中有神灵在保佑?遮住了巨石就看不到危险,不知道害怕了?
    羽队长不是神经病,看着悬在头上的巨石,哪能不知道危险存在?他却依然督促驾驶员义无反顾前进着。再危险也得走,再难熬也得坚持。吃的就这碗饭,担的就是这份险,每一次任务一出发,就像被射出枪膛的子弹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没有回头的余地。
    白光光的太阳仿佛吓怕了,就像得了白内障一样不明亮,行驶在石林中的车队,光线被石柱子挡住,一明一暗直晃眼睛,阴森森有些心悸。石林里还弥漫着一层薄雾,看起来有些神秘,影响视线,不戴防雪镜害怕雪盲,戴上防雪镜,又显得雾蒙蒙不清晰,左右都是为难。
    几十辆汽车的轰鸣声不可小觑,加起来天摇地动,能传播到遥远的地方。在这里被大雪围困的灾民们炊断粮变成了饥民,束手待毙等待拯救援,能做的就是增强信念,安抚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会,希望将在下一分钟发生奇迹。
    皇天不负有心人,果不其然,他们已经听到了从遥远的天边传播到这里的汽车声音,饿疯了的他们心情激动,涌向通往这里的道路,翘首期盼着拯救他们的解放军车队。
    河道与道路相距几千米,饥民们都熙熙攘攘拥挤在汽车必经之路上等待着,准备着迎接车队的仪式,自然少不了敲锣打鼓放鞭炮,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限的期望,有些人还在默默流泪,活不下去的苦难中,能有几个人不为五斗米折腰……
    隆隆的汽车马达声就是生命,由远而近响彻了这片大地,从汽车声音上判断,在逐渐缩短着与这里的距离,脚底下传来大地抖动的感觉,已经是到了跟前,可能见度很好的道路上空空如也,怎么不见汽车影子?让苦盼着的人们心生迷惑,难道这汽车的轰鸣声是天籁之音?是海市蜃楼的幻影?是不是饿昏了头的幻觉?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的人们炸窝了,一个个显得狂躁不安,明明白白的感觉告诉自己,拯救生命的车队近在咫尺,怎么会看不见?空空如也的雪地上渺无踪迹,那条必经之路上堆满着原封不动的积雪,就是有汽车来,可怎么走啊?此刻,饥民们才意识到这些。
    就在人们心智大乱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时候,穿过了石林的汽车,兀突的仿佛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就等于到了这一次征途的一个救灾点。偌大的河谷里,到处都是巨大的石头堆,像坟茔一样无序的堆放着,石头堆的下面,也被冰冻得平展展,看不到千疮百孔、一片狼藉的大地。
    这些石头堆就是挖金子的产物,石头堆旁边,一定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坑,现在也被冰冻得看不到一点惊险。远处一溜排被积雪覆盖下看不清的屋子上,有几个烟囱在无精打采冒着青烟,给人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汽车顺着河道,接连不断鱼贯而出,怎么看都是从山体里钻出来,把站在道路上迎接的人们惊的膛目结舌,匪夷所思,不知所措。这……这……解放军的车队是人还是神?怎么会……怎么……真的是天兵天将吗?河道里也能走车?这……太不可思议了?
    出乎人们预料的车队,真的有些神出鬼没,他们一辈子做梦都不会梦到眼前的一切。这一切是真的吗?吃惊过后的人们揉了揉眼睛,惊骇的又重新看了看隆隆作响的汽车,接连不断从石林里蹦出来,活灵活现展现在眼前,真真切切会不会是幻觉?难道是……这可不是又在做梦吧?
    汽车不断的从河道里蹦出来,每台车的后面跟随着一团浓烈的白气,打着漩涡不离不弃,显得极其吃力,就像人们剧烈运动后的喘气一样,呼吸急促十分劳累,仿佛下一口气来不及呼吸。
    经过短时间眩晕的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一哄而上朝着车队飞奔而来,乌泱泱的人群气势汹汹,势不可挡。车队还在前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是因为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这里只是经过,什么地方卸车还不知道,蜂涌而至的灾民们群情涌动,兴高采烈挡住了车队去路,无路可走的车队逼迫停车了。成百上千的灾民们围住了车队,黑压压一大片熙熙攘攘,吵吵闹闹,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被饿疯了的灾民们高兴之余,一个个不管不顾爬上汽车,开始哄抢面粉物资。一时间,军人们从来没见过的场面发生了,势头犹如洪水猛兽,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坐在后面汽车里的向导一看慌了手脚,因为他们知道这些物资是如何分配,可眼前的场面失去了控制,让他们举手无措。他们一边喊,一边阻止,一切努力都淹没在灾民们疯狂的抢劫中。
    羽队长还没有来得及下车,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惊愕的没有了思维,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有几个灾民从车厢爬不上去,就从车头上往上爬,带队的向导也来到了跟前,神情紧张的说:“队长同志,你你,你赶紧阻止灾民们抢粮食,这些粮食不仅仅是这里的,还有这里周围更远地方的粮食也在这里,如果他们抢走了粮食,你们拉什么东西走更远的路?再说了,你们拉的粮食还没有交接手续,这算什么?羽队长同志,请你出面制止,求你了?”
    羽队长一听向导的话,头一下子懵了,如果置之不理,这些物资被抢劫一空,拿什么向这里的组织交代?如果这些灾民们在哄抢的过程中,把车上预备储备的汽油点燃,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想到这里,转头对黑子和王立军大声的说:“你们俩个快去通知大家,阻止灾民们抢粮食。拿上武器,保卫粮食,保护汽车,对不听劝阻的灾民开枪警告,若有反抗,就地正法,后果我负责,快去。”
    羽队长下得车来,一看乱哄哄的人群得了失心疯,像疯子一样爬上了每一台汽车,大肆劫掠物资,每个人的表情有些穷凶极恶,根本就无视军人的存在,局面不好收拾,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疯狂的人群,不知道羽队长是何许人也?他们扛着米袋子从他身边经过时,挤得他东倒西歪站立不稳,成了多余的障碍物碍手碍脚。镇定了一会的他,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了看失控的局面不可收拾了,迅速爬上汽车,从腰间拔出手枪,枪口朝上扣动了扳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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