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爆炸破冰
    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停在被积雪埋住轮胎的雪地里,车厢板紧挨着积雪,显得那么低矮,更显得微不足道,与这茫茫雪海比起来,仿佛就像雪地上长好的一道伤口,稍微有些突出而已。
    而留在车队身后的车辙,却真的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深入骨髓,绵延起伏,迤逦回转,深深的留在那里,在太阳下赤裸裸袒露着三缄其口,是不是咬紧牙关忍耐着什么痛楚?谁知道呢?
    能到达这里的车队,已经拼搏两天了,一路上的艰难困苦不言而喻,到现在也没有发生一起车祸,也没有一台车掉队,这是车队集结起来的第一次大规模出动,虽说深陷雪海寸步难行,却显得从容不迫。
    积雪的厚度越来越深,人走在雪地里,仿佛一只蚂蚁在蠕动,根本就看不见腿,松软的积雪没一点支撑力,一脚下去深及大腿,身材高大的羽队长,扶着汽车奋力往前走。从最后面的汽车到最前面的汽车,还是有一段距离,皮大衣的两个前摆挂在腰间钩子上,露出来的衣服上,沾满了洁白的积雪。
    黑子看到他过来了,上前扶着他胳膊,拉到汽车车头前,顺势就坐在了被积雪埋住的汽车保险柜上,就和坐在雪地上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汽车保险杆不会下沉,而积雪就撑不住人的身体了。
    为了防止雪盲,每个人都带着捂住多半个脸的防雪镜,黑幽幽像苍蝇一样,尤其黑子更显得突出。黝黑的皮肤和防雪镜没有什么区别,牙齿却白的像积雪一样耀眼,特别显眼。
    他掏出烟来,递给羽队长一根,擦着火点着后吸了一口“呼……” ,粗壮的烟雾合着哈气滚滚而出,鼻孔口的胡须上凝结着晶莹剔透的雾凇,颤巍巍泛着阳光,看着前面绵延起伏的群山,忧心忡忡地说:“我说哥们,这峡谷里的积雪太深了,把路都埋得严严实实,靠山一面的积雪比靠沟一面的积雪还厚,汽车开上去,肯定有侧滑侧翻的危险,那可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我觉得太危险,就不敢前进了,等你过来商量商量,看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
    羽队长喘着气,四周前后看了看,一脸无奈的说:“从这个峡谷里穿过去,就到金矿了,剩下的路不多,会有办法通过。你没有把汽车开上去就对了,如果脑袋充血上去了,就是一条不归路,除了往沟里去别无选择,你娃还是有点眼光哦?”
    “呵呵,那是。”黑子是人来疯,一听赞誉就自豪的说:“我是谁?没有些能耐,你还叫我当开路先锋吗?”
    “哈哈哈……说你胖就喘上了?老同志了,咋还经不起表扬呵?谦虚让人进步。咦——黑子,你看看咱们能不能从这条河里穿过去?河道里看起来平展展,没有什么障碍,像高速公路似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么多汽车的重量?”
    “哦——这个好办。我我,我怎么没有想到?” 黑子看了看光滑平整,消失在巨大丘陵中的河道说:“嗯嗯,让刘晓强拿上炸药,到河里去炸个窟窿看一看,不就知道能不能承受汽车的重量了吗?呵呵——我去安排,你等着。”
    黑子起身后,往后招了招手,又喊了几声,刘晓强就从雪地里连滚带爬过来了,浑身上下全是积雪。黑子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积雪,一边把要做的事情一说,他也是转身喊了几声,就有五六个兵拿着铁锨洋镐,钢钎大锤,还有怀里抱着炸药的兵来到了他跟前,他带领着往河里走去了。
    这条峡谷并不是有多么深,峡谷两边的山不陡峭,只能说是巨大的丘陵而已。可汽车却爬不上去,只能从丘陵半腰处开出的路上通过。峡谷中的一条大河却宽大平缓,河口有上百米距离,河面上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积雪被风吹的一层层叠在一起,就像大海中凝固的浪花,却看不到积雪下面的冰面是否平坦?能不能走车?大河的下游是一个辽阔无边的大湖,一眼望不到头,湖的四周到底有多大?现在看不到湖岸,说明是太大了,只能想象。
    羽队长和黑子在商量着如何通过峡谷,从车上下来的士兵们都围在周围,听着他们两个分析预估,脸上的表情轻松的像拉家常,全然不把眼前的困境当回事,让所有的兵感受到了依靠,也充满了信心。
    南方兵王建华,看到他们两个说话停顿的时候,一脸兴奋地看着大湖说:“呵呵,队长,我们完成任务后返回到这里时,拉上几车鱼回去,好好改善一下我们的生活,好不好?”
    他的话一出口,就把羽队长和黑子惊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出自他口?王建华身边站着的北方兵也是一脸吃惊,怔怔的看着他,就像着外星人一样匪夷所思。
    羽队长抬起手抽了一口烟,平缓地说:“呵呵,兄弟,你不要着急,有我在这里,你怕个什么?通过这条峡谷不是问题,也是势在必得,只是得容我想想办法,拿出个正确的方案来就行了。嗯嗯,你看,我已经派三排长去炸冰查看了解去了,会有办法的。水急则鸣,人急则乱,你也要用平常心对待困境,也会有另一方感悟是不是?呃——再说了,现在的情况与以往不同,我们是大规模集结,就算是有困难,我们也是人多势众,克服起困难来不在话下,自然是手到擒拿,不像以往三五台车势单力薄,放到这茫茫雪海中,就像一片树叶一样微不足道,哪个人不害怕?对吧?那是过去的事了。嗯——王建华,你不要害怕,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胡说八道吓人捣怪,,你以为吓死人不偿命吗?”
    “哦——呵呵——队长……”王建华一听是哭笑不得,羽队长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是实话实说,可不懂行情的队长却认为他是神经错乱,在胡言乱语,就诚恳的说:“呵呵,队长,我说的是真的,不是胡说八道。”
    “切——你你,你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这青天白日的雪地里,哪里来的鱼让我们拉?还还,还拉上几车?你口气比脚气还大?杜一波,把他塞进雪地里清醒清醒,别在这里一惊一乍扰乱军心。”
    杜一波就站在他身边,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脖子往雪地里摁,不肯束手待毙的王建华一边挣扎,一边大声的说道:“队长,救命呀?你你,你听我说嘛?我没有神经错乱,也不是……呸……呸呸呸……雪咋这么冰?队长——我我,我说的是这片湖里肯定有鱼。你看看这么大一片湖?方圆几百公里无人烟,能没有鱼吗?回来的时候,用炸药炸上几个窟窿,鱼就从窟窿里冒出来了,我们想拉几车就拉几车,是真的,呸呸呸……”
    他的一段描述,把大家听到目瞪口呆,鸦雀无声,只有他的几个老乡兴高采烈地迎合着他,添油加醋说的神乎其神,其他的北方兵就不敢恭维了,看他们的眼神,就像认不得似的。
    王建华不但是南方人,还是祖祖辈辈的渔民世家,他当兵前,跟随父辈们经常出海打渔,对鱼的了解和直觉,就要比一般人多得多。和他一块入伍的还有几个老乡,除了两个渔民外,其他人都是农民,他们对鱼的感情也是同样浓厚。
    南方人爱吃鱼,是有那个条件,就像北方人吃土豆稀松平常,无可厚非。就在大家被王建华的“奇谈怪论”震惊的时候,刘晓强炸冰的炮声,也震耳欲聋的传来了。
    一股浓烟随着冰块直冲云霄,爆炸声把大地都震得微微颤抖。远处陡坡上的积雪纷纷下落,形成了雪崩,只是规模太小了,不值得一提。听到炮声响起,每个人都浑身一颤,而王建华却突然疯了一样往炸冰的地方跑,他的举动把不明就里的大家又吓了一跳,以为他真的神经出了毛病,才有了刚才的胡言乱语,现在的疯疯癫癫。
    跑出去的王建华在雪地里爬磨滚打,急不可耐,真的有些行为失常,把坐在汽车保险柜上羽队长也吓得站了起来,看着他一脸的担忧,自言自语的说:“这这这,这个臭小子是不是真是疯了?不至于吧?杜一波,你去照着他的脸抽几个耳光,把他给我打醒了,看看是真疯了?还是在吓唬我们?使点劲,别下不去手?”
    “啊……队长——”杜一波一听一个趔趄,结结巴巴的说:“这这这,这个,他他,他是我们的战友,怎么可以下毒手?他会报复我的。”
    “切——什么话?他感激你都来不及呢。嗯嗯,知道不知道范进中举的故事?不是他老丈人下毒手打醒他,一辈子就疯疯癫癫了。”
    “哦——不知道。”
    “切——唉……你还知道是么呀?愁死我了,快去。” 羽队长催促道。
    被逼无奈的杜一波,就要转身去执行“任务” ,他身边的钱颖一把拉住他,看着羽队长说:“呵呵,队长,王建华没有疯,他是去看炸冰的地方有没有鱼?”
    羽队长一听也是一个趔趄,厉声的问道:“你你,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疯?看他疯疯癫癫的举动,不打怎么行?他不会是到炸开的窟窿往下跳吧?”
    “啊——不不,不会的队长,我是他老乡,我了解他,我敢保证他没有疯,你不要派人去打他。”
    “哼哼,你敢保证他没有疯?钱颖一,王建华要是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就拿你试问,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队长,我敢保证王建华没有疯,有什么不测?我负全部责任,你相信我一回。”
    “呃……这个?信你一回?哪哪,哪可是一条人命晓得吗?你这么大口气敢保证他没有疯?你是不是疯了?咦……说来奇怪哦?看看北方兵一个个都正常,你们南方兵怎么都有些不正常?黑子,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这个地方有邪气?”羽队长神叨叨的说。
    黑子在坐山观虎斗,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他没有张口说话,而是站起来摇头晃脑感觉了一阵,又拿起右手,装模作样掐算了一圈说:“嗯……这个地方邪是邪不到哪里去。心不慌,头不晕,没有在高原的那种感觉,每个人都傻呆呆行为失常。现在的这些南方兵,似乎也有些不正常,这个地方是不是不适应他们啊?”
    黑子的话,让在场的南方兵听到后都觉得有一些反应,一个个都感觉了起来,闭眼的,张嘴的,摇头晃脑的,左右旋转身体的各式各样,把北方兵看的莫名其妙,也学着南方兵的样子感觉起来。
    一时间,这群没有疯了的军人,像神经病似的做着傻乎乎的动作,摇头摆尾乱成了一片,风格迥异,洋相百出好不壮观。只有羽队长看着大家的傻样,笑得是前仰后合,可他的样子又让别的人看着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太夸张了吧?
    坐在他身旁的黑子,也一本正经看着他,眨巴着一对小眼睛,似乎有多少的不理解。羽队长在笑的过程中发现每个人都在看自己,眼神怪怪的不正常,突然收敛了笑容,同样莫名其妙看着大家,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一时间又是相互对视,场面的变化目不暇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每个人就这么犯着迷惑,谁也说不清楚
    刘晓强兴冲冲跑来汇报,看到大家怎么都怪怪的神态?一个个怎么会这副熊样?又把他搞糊涂了,好奇的目光看着每个人,最后才把目光落到羽队长脸上。
    羽队长看着他有些奇怪的眼神,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说道:“你怎么了?没有见过我们呀?你那个眼神有些邪性,怎么叫人觉得阴森森瘆得慌?有些怕怕的感觉?你你,你没事吧?”
    刘晓强一听一个趔趄,更是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转身又把大家看了一遍,每个人还是那种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他就更是疑神疑鬼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黑子看到平时机灵的像猴儿一样的徒弟,一时间变得傻呆呆,就大声的吼道:“哼哼,你个臭小子发什么神经病?跑来了怎么不汇报?炸冰炸的怎么样?汽车能不能在冰面上跑?到这里一声不吭,吓人捣怪的想干嘛?”
    “呃——师傅,我我,我怎么吓人捣怪了?是是,是你们在装神弄鬼,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看什么呢?还说我神经病?你们才是神经病,包括队长也发呆。”
    “闭上你的乌鸦嘴——谁谁,谁是神经病了?黑子,镇压这臭小子,说话没大没小,敢在我们面前装神弄鬼扰乱军心。罚他在雪地里翻十八个跟头,以平民愤。”羽队长恶狠狠说道。
    黑子听到羽队长说话后,起身准备向刘晓强动手,并且笑眯眯的说道:“呵呵,徒弟,师傅我心里再怎么疼你,也拦不住队长的命令。你装神弄鬼,制造紧张空气,让大家心里发毛,这可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不给你点厉害,我也没办法交差是不是?”
    刘晓强还想辩解,一看黑子的架势在劫难逃,还不如一走了之,转身就想跑。可他一转身,密密麻麻的军人都围在周围,哪里有他逃跑的路线?他急中生智,看着羽队长大声的说:“报告队长,冰面上能走汽车,炸开的冰面有一米多厚,还没有见到水。看看,看在我炸冰的辛苦上,饶我这一回,行不行队长?”
    “什么?真真,真的吗?黑子别动手,过去看看。”羽队长一听冰面上能走汽车,心里就乐开了花,他抱住刘晓强的脖子搂在一块一起走,在场的军人们都跟着走,绿色的军装,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差极大,特别耀眼,像一条绿色的长龙覆盖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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