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妈妈别哭
    哨兵一看刘晓强编袖子抹胳膊,怒气冲冲就要冲上来,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这个兵是怎么了?咋这么野蛮?难道是神经科跑出来的神经病病号?不让出门是医院的规定,又不是我的规定,干嘛还要动手不成?
    哨兵的岗楼里有电话,只要把电话一提说明白情况,医院警务处的兵枕戈待旦,就会立刻到来增援。所以,他后退了一步,观察刘晓强的动静。
    羽队长坐在轮椅上,听到哨兵的话就想调头回去,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刘晓强却剑拔弩张,要强行出门,这算是怎么回事?
    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各有各的不同和局限性,走到哪里不守规矩,就会寸步难行,怎么能不识好歹用强?
    手脚无眼,出手伤人伤己,两败俱伤,捅下篓子如何善后?更何况这里是内地,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处置不好就是违法乱纪,触及法律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为了出大门这么点事大动干戈?太有些小儿科了。
    看到怒不可遏,情绪亢奋,离开轮椅的刘晓强,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刘晓强听到后犹如魔咒,把跨出去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立正站在身旁不敢动弹,有些忌惮。
    羽队长和颜悦色的对哨兵说道:“没关系,哨兵同志,即有规定,我们就按规定执行。我们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规定,对不起。”他说完,还给哨兵敬了礼,哨兵也立正回礼。
    刘晓强一看队长的态度也不敢发作了,只是恶狠狠瞪了哨兵一眼。
    羽队长一摆手,刘晓强不情愿的推着轮椅离开门口,羽队长却乐呵呵的一脸兴奋。
    刘晓强却闷闷不乐,说道:“队长,一个大门都出不去,太窝囊了,你还高兴个什么劲呢——”
    羽队长一听,好像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切——你小子吃炸药了?不让出门就不出了,你狠个什么劲?别忘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站岗的哨兵。人家在执行规定,又不是故意刁难,何必要和他计较?”
    刘晓强忿忿不平的说道:“哼哼——我是想,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活过来,难得有好心情去看看黄河,却出不去门,有些扫兴。”
    羽队长却不以为然的说道:“呵呵——既然活过来了,还能没有机会看黄河吗?今天穿着病号服不行,等哪天穿上军装不就行了?医院的规定,不是没有道理,你想想,穿着病号服满大街跑,军人的形象到哪里去了……”
    “哦——不过也是。”刘晓强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就没事找事的说道:“哼哼——不让出就算了,可他恃强凌弱,有恃无恐那么大声音干嘛——我们又不是聋子?吓唬谁呀——”
    羽队长一听,叹了一口气说:“这是军威,没有些气势怎么行?呵呵——看见他,我就想起高原基地医院的那个哨兵,多么尽职尽责的一个哨兵,差点就让我给灭了。那天不是赵群里拉的快,那小子的头就让我踩扁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监狱里劳动改造呢……”
    “哦——你是说上次为了救二班长,把基地医院大门撞飞的那件事吧——唉——为了那件事,你还挨了处分,你到乐呵呵地无所谓……”
    “切——不乐呵呵的还要哭啊——算什么呀——只要我的战友不死,别说是处分,就是判刑座监狱都行……”
    “咦——”刘晓强不明就里的说:“队长,你你——你是怎么和哨兵发生冲突了——”
    羽队长一听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说:“呵呵——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真正是魔鬼附体,鬼迷心窍,一看医院大门关着,就莫名的来气。医院又不是军事要塞司令部,干嘛平白无故像监狱大门关着?不是耽误事吗?我就视如无物,就想争分夺秒撞进去,既没有刹车,也没有停车,就把大门给撞飞了吗?吓坏了站岗的哨兵,他就追到门诊部,乘我没有防备从背后偷袭,锁住了我的喉咙。
    站在我身边的赵群里,也没有注意到他,一看我受到了袭击怒火攻心,就在哨兵软肋上给了一拳。软肋是人最薄弱的地方,哪里经得住打击?哨兵扛不住疼痛松开了手,又被赵群里反擒拿制住了。就在这时院长来到了,小赵一看不敢放肆,松手就把他放了。
    哼哼——没想到这小子也是气红了眼,想在院长跟前表现他的能力,找回面子,挥起拳头一个勾拳,结结实实打在了没有防备的赵群里脸上,又乘他双手捂脸的空挡,这小子飞起一脚,歹毒的朝着裆部踢去了。
    啧啧啧——那一脚要是踢上去,非要了小赵的命不可。我一看这小子太阴毒,一个扫堂腿把他撂翻在地,跳起来一脚,就朝着他脑袋踏下去了,赵群里看到后,双手抱住了我的脚没有踏下去。我那阵子,已经让二班长的死活逼疯了,也不管什么后果乱来。
    哼哼——我从来就不能容忍任何人对我的兵有欺辱行为,更何况是打我的徒弟,那他就死定了。赵群里不服疼痛,抱住我的脚,硬是救了那个哨兵一命,也救了我。哎呦呦——我的那一脚要是踏下去,哨兵的头就踏成废品了,我也就完蛋了。”
    刘晓强一听,如梦方醒的说道:“呵呵——原来是怎么回事——现在想起来真是有意思?为了你的处分,我们车队的弟兄差点就造反了,不是你来的及时,我们就把司令部大楼给抄了,那后果可就没法收拾了。哈哈哈……此刻想想有些害怕,你把我训斥的像臭狗屎一样,我的眼泪像自来水一样流,气得我真想把那个混蛋政委给突突了。
    唉——给你的处分,到现在还压在弟兄们的心上喘不过气。嗯——我们到基地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过去,段副司令给我们宣布了立功命令,我们所有人都请求不立功,拿我们的军功章,换取你的处分,他说他做不了主,要等和政委研究了才能定。你那个出分背的冤枉啊——你也不争辩,让弟兄们窝气……”
    “切——争辩什么?”羽队长无所谓的说道:“事实是我违反了纪律,有什么好争辩——况且,处分的内容写得明明白白,又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么——唉——那鲁莽的件事,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怕,不是你姐出面给你爸打电话,我们整个车队的下场可就惨不忍睹了。咦——提到你姐就想起你姐,怎么不见你姐了?我记得我们到基地的时候,欢迎我们的人群中就没有你姐,她她——她怎么了——到哪里去了……”
    “切——别提了——”刘晓强无奈的说道:“就在我们返回基地的那一天,她就离开基地到上海去了。她爸爸的病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危在旦夕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姐姐的具体情况,等我闲下了,问我爸爸妈妈就知道一切了,你是不是想我姐了队长……”
    “去——你会不会问话——”羽队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孩子家家的,问这干嘛——嗯——说不想那是假话,说想,让我怎么说得出口?嗯嗯——你有机会了解一下情况,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你姐什么忙?人在难处的时候,就会感到很无助,需要亲情友情帮助,才能渡过难关。唉——她的命也够苦啊——刚死了姥姥,父亲又犯命,她怎么受到了……”
    “可不是吗?”刘晓强一脸忧伤的说道:“我姐姐那个人清高自大,别看对我们热情大方,对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其实心里苦着哩。自从你来到基地后,她的心才有所归属,觉得找到了依靠,日子过的有了盼头了,老是在我跟前打探你的情况。”
    羽队长一听,紧张的说:“哦——你可别犯自由主义违犯了我的命令,不该让她知道的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就会平白无故为我们增添一份忧愁。她已经够艰难了,我们就再不要让她难受了……”
    “队长——”刘晓强像是检讨似的说道:“我可没有违犯你的命令,我姐姐问我的事,都让我搅合过去了。你没有发现,我现在到我姐姐哪里去的次数少多了吗?就是因为她问这问那,让我不好应付。不说,对不起我姐姐对我的关心爱护;说了,又违反你的命令,左右为难,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就对了。”羽队长欣慰的说道:“爱一个人,就要懂得体谅和呵护,要多想想她的难处。你姐姐在和我一块的时候,也是问这问那,我就给她背诗说词,不说我们的危险掩耳窃铃,其实是小儿科的把戏,还是瞒不住。我们每次回到基地的那个凄惨样,就像逃难的难民一样,就连基地的战友看了都落泪,何况你姐姐的眼泪就更多了。哎呦呦——你姐姐的那个眼泪啊——真多,比我们在雷暴区见到云彩的水还多,见云彩就下雨,见风就下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嗯——是说,你知道哪片云彩有雨?可我们看见的哪片云彩都有雨,你姐姐就是那样……”
    “咦——”刘晓强有些不相信的说道:“我怎么没看到我姐姐有那么多的眼泪啊——你是不是欺负我姐姐了?让我姐姐的眼泪流不完啊……”
    “呵呵……这个——你不懂,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了。男人千万别见到女人流眼泪,否则的话,就把你泡塌了……”
    “切——有有——有那么悬吗?”刘晓强不可理解的说:“我妈妈流泪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有你说的哪种感觉……”
    “啊——”羽队长一听匪夷所思,摇了摇头无奈的说:“呵呵——我说你还小,就别问了,那也是一种高深莫测的学问。情为何物深不可测,不到那个年龄,就不会有感觉地。哦——你听——开饭号响了,这一上午可过的真快呀——”
    刘晓强听着嘹亮的军号声,似乎有些紧张,就说道:“我们赶紧回去吧——医生护士找不到我们,会挨训。”
    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急什么——回去就像被子一样叠在病床上,没病都叠出病来了,咱们再呆一小会好不好——”
    刘晓强一看,他像个顽皮的孩子,不想回压抑的病房,可到医院干什么来了?不回病房怎么治疗?就决绝的说道:“不行——出来都浪了一上午了,还没个够——医生护士发火的时候,挨训的可是我——你现在是什么状况不知道吗?不回去行吗……”
    “切——什么状况——”羽队长不服气的说道:“不就是破损了那么一点点皮肉吗?伤口的面积和整个身体比起来,那可就微乎其微了……”
    “啊——说啥——”刘晓强也是无奈的说道:“那么小的刺,为什么会扎的人呲牙咧嘴跳起来?千里大堤溃于蚁穴,小洞不补,大洞尺五,这么浅显的道理不知道吗——听我的,回去——” ……
    拐过了几道弯,走过了几个岔路口,就能看到病房了。眼尖的刘晓强,老远就看到了一辆锃光瓦亮的《红旗》牌黑色小轿车,车跟前站着一个气质高雅的中年妇女在东张西望,一看是他妈妈,高兴的跳起了喊道:“妈妈——我在这儿呢——”
    高兴过头的他激动难耐,撂开推着的轮椅不管不顾,撇下羽队长一个人跑了,没人控制的轮椅自动滑行,刚跑了几步觉得不合适,又转过身来推起轮椅,疯了一样跑了起来。
    刘晓强的妈妈听到儿子呼唤,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看就吓了一跳,赶紧跑着迎了上去来,一边跑一边喊:“哎呦呦——慢点——别跑——你推的不是石头,这孩子咋疯疯癫癫,不让人省心……”
    两头都在跑,说话的功夫就到了一起,刘晓强停下轮椅,高兴的一脸灿烂,无所顾忌扑到了妈妈怀抱,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羽队长坐在轮椅里,同样高兴的看着母子相拥的一幕,让他莫名的激动,触景生情,让他的泪水也动情的挂在了眼角。
    触景伤情的他,也想他妈妈,妈妈要是在的话该有多好啊!见到受伤的儿子,不定把母亲的心会疼成啥样子呢?
    假如有母亲百般呵护和疼爱,受的那点伤又算得了什么?也会像刘晓强一样飞奔起来,扑进妈妈怀抱撒点娇,会减去许多痛苦,可妈妈在哪儿啊——他不敢让妈妈知道儿子受伤,害怕妈妈为他着急,为他伤心落泪。
    山高水远,天各一方。妈妈在家乡,儿子在天边,只有思念能跨越千山万水来到身边,滋润心田。
    好在快过年了,过年的时候,就是回家看妈妈的时候,也会像刘晓强一样幸福,说不定再把已经愿意嫁给他的美女军官梦医生带上荣归故里,让妈妈瞧瞧,妈妈一定会高兴的不知道北了,把现在受伤的事就瞒过去了。
    激动中的刘晓强,还是没有忘了羽队长,他从妈妈怀里直起身,看着他说道:“队长,这是我妈妈。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妈妈就来看过你,那时候你还昏迷着不知道。医院要锯你的腿,我挡不住,就让我妈妈当成你妈妈,才保住了你的腿。”
    羽队长一听,激动的在轮椅上坐直身子,挺起了胸脯,举手敬礼道:“妈妈好,不——刘妈妈好,给你添麻烦了。我是二一八车队队长羽虎佳,谢谢刘妈妈——让你费心了。”
    刘晓强的妈妈也是心情激动,上前拉住他敬礼的手,眼泪汪汪的说:“吸吸吸……孩子,你好吗——你可把俺吓死了,我们一家子都被你的伤势吓死了……” 刘晓强的妈妈泣不成声,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刘晓强看到母亲很伤感,羽队长也眼泪汪汪在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嘴角向外扩张,再发展下去,就剩下哭了。
    他急忙拉住他妈妈的手说道:“妈妈,你看我队长今天已经活过来了,他不会死了,你还哭什么呀——”
    妈妈一听儿子的这种生活,回过头来,抽泣的说:“吸吸吸……这这这——这孩子,你——你怎么说话呢——什么死呀——活呀的——让俺听着心里森的慌,口无遮挡乱说,不好唵——我看你队长今天真的是精神的不得了,和刚来时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哈——哎呦呦——真的把俺吓死了——” 刘晓强的妈妈又转过身满脸是泪水,拉着羽队长的手,伶爱的说:“孩子,伤口是不是很疼——”
    羽队长不在乎的说道:“还好——刘妈妈,不是很疼了,我能忍受。”
    “唉——”刘晓强的妈妈心疼的说:“让你遭受了这么大的罪,要是让你妈妈知道了,会把你妈妈的心疼碎啊——你说这伤咋这么重呢?刚才我来到病房里一看,没有你们两个,没把俺吓死——还以为医院又拉你去锯腿了。孩儿啊——你放心,只要我不同意,他们就不敢锯掉你的腿,这么漂亮的孩子,没有了腿多可惜——可就娶不上媳妇了……”
    儿子一听妈妈又要伤感,说:“妈妈,你别再说了,你又惹我队长掉眼泪了。走——到病房里去吧——站在这里算什么呀——”刘晓强说完推着轮椅,和母亲一同来到病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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