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祸 从 天 降
    出乎意料的壮观藏羚羊群密密麻麻,满目皆是,真可谓铺天盖地,声势浩大,呼朋唤友嘶鸣着过去后,惊叹不已的军人们有目共睹,从观赏的心情中把目光收回,专心致志开车前进了,就是这群壮观的藏羚羊群过去不久,它们给车队带来了重大灾难。
    尽情奔跑的车队,所到之处尘土滚滚遮天蔽日,也不知道几辈子没下过雨的荒原上,堆积着能埋住汽车轮子的浮土,汽车经过后,就好像唤醒了它们不知沉睡了几万年的梦,想要跟随汽车去远方旅行,看看别处的风景是不是比这里要好些?考虑要移民似的,都迫不及待腾空而起,登高望远弥漫开来,久久漂浮着不愿回归大地。几十辆汽车经过后,浮土就像沙尘暴一样,飞扬在整个看得见的天空中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黑子的霸主地位无人能撼动,开路带队非他莫属,今天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一下午都不让刘晓强开车,霸住方向盘不松手,直眉瞪眼全力以赴。他开车的技术全队一流,无人可比,如果不加约束,跑起来就像疯子一样,其别的车连土都吃不上。
    今天也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再怎么加速也甩不掉紧追不舍的车队,如影随形像附骨之蛆,真有些尾大不掉。他本想在大家面前威风一把亮亮家底,就使出了吃奶的劲想绝尘而去,而车队依然像巨大的尾巴不弃不离,蜿蜒曲折紧随其后,跟着他的车,就像连在一起的火车,首尾无法分离。
    上完丘陵慢坡,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下坡,黑子依然把油门踩到底,引擎怒吼着高速旋转,汽车就像飞机在跑道上准备起飞一样高速奔跑起来,车旁边的景物刷刷刷眨眼即逝,打开的车门子玻璃,被撕裂的风呼呼作响,军装吹得股涨起来,他在得意的想,就凭这个速度,不把车队甩上几十公里都不算甩。
    坐在他身旁的刘晓强,看到车速有些太快就担心了起来,想提醒他,可作为徒弟,在师傅面前是不敢多言。
    聪明的刘晓强,不想眼看着师傅把汽车开成飞机而无动于衷,随说他开车时间有限,可对汽车的危险性却是了解的,太快的速度,是导致一切事故的根源,十次肇事九次快是血的教训,也是所有开车人的警钟,可不是儿戏,痴迷不悟的多少人因此而血肉横飞,不得善终,可不是妄言。
    他灵机一动,取出烟给他师傅点了一根,忧心忡忡的说:“师傅,好手艺啊——速度够快啊——”
    黑子一听,沾沾自喜的说:“呵呵——你也试来快了?这速度也就一般,要是在公路上,速度还能提起来。”
    刘晓强一听不能提醒他减速,又说道:“这个速度够快,车队里有些同志就跟不上了,我们是第一辆车,要顾全大局。”
    黑子满不在乎的说:“切——这个速度都赶不上还开什么车?我有分寸,你少叨叨。”此时的他鬼迷心窍,已被虚荣心冲昏了头脑,对刘晓强的提醒置若罔闻。
    高速行驶的汽车,把所有好看和不好看的景物像割麦子一样,唰唰唰倒在了车后了,迎面而来被撕裂的风,呼啦啦震耳欲聋,尾大不掉的车队仿佛连在一起,紧随在黑子车后,就像影子一样沾在一起似的谁都不甘落后。
    刘晓强心里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自从他跟上黑子的车一来,从学会能把汽车开动的那一天起,黑子就成了他“伴侣” 很少开车,除非到紧要关头的危险路段,他才一展身手,平时对汽车的保养,他也是甩手掌柜不闻不问,你不问他他也不告诉你哪里有毛病,一副高傲兮兮的姿态,今天却一反常态,抓住方向盘不松手,像是在过车瘾似的。
    刘晓强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担忧,凭自己的身份无法改变现状,他在脑子里寻找了无数的办法,能改变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队长,他又给黑子续了一根烟后说:“师傅,速度太快了队长会骂人,你就不怕他剥你的皮——”
    黑子一听队长不由的一颤,脚下油门自然而然松了松,可他自持和队长关系好,又不想在徒弟面前显出害怕的样子,速度依然很快。
    刘晓强又说道:“不遵守车队行驶的规定,队长会毫不留情出手,把我们头车的位置取消,师傅,你可要想清楚哦——”
    刘晓强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重磅炸弹,他知道其中厉害,身为一队之长的发小,不是感情用事,徇私枉法的人,为了整体利益六亲不认,杀伐决断从不手软,他是深有体会的受害者,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刚想收起油门,目光中突然蹦出来一只掉队的藏羚羊,惊慌失措从车头一则横穿过来,等黑子反应过来时,车和羊近在咫尺,已没有回旋余地,眼睁睁看着就要撞在一起了。本能反应,他紧急制动,迅速踩下刹车,随着车速锐减,惊慌失措的藏羚羊,擦着汽车保险杆飞驰而过。
    吓出了一身冷汗的黑子,侧头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藏羚羊,长长出了一口气,心却被吓得砰砰直跳,庆幸自己手脚麻利,措施得当,没有发生血肉横飞的惨剧。
    突然紧急停车,让跟随在车后面的滚滚尘土追了上来,汽车顷刻间淹没在尘土里,黑子被尘土呛的想赶紧开车前进,挡还没有来得及挂上,“嗵——”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震的他耳膜发痛,他的汽车被撞的连蹦带跳往前跑,头上戴着的帽子也被震飞了,驾驶室里震落的尘土弥漫,更让人呼吸困难,睁不开眼。
    剧烈的震荡把黑子给震蒙了,汽车往前滑行都不知道踩刹车,旁边的刘晓强反应还是快,一把拉住手刹车,滑行的汽车停了下来,刚停住的汽车,又是“嗵——”一声巨响,被撞的往前冲刺了一大截,这次的撞击力量小多了,这一撞倒把黑子给撞清醒了,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追尾——恶性追尾——后面不仅仅是一台车,而是几十台车的车队,如果连续追尾的话,整个车队就等于放鞭炮一样毁于一旦了。身为老兵的他,意识到后果严重,为了阻止连续追尾,从枪架上取下冲锋枪飞奔下车,一边大声的喊,一边朝天开枪示警“哒哒哒……叭叭叭……”
    弥漫的尘土淹没了他的一切努力,他也无法改变悲剧发生,就在他的喊声枪声中,又传来了巨烈的撞击声“嗵——”又一辆车追尾了。
    无力回天的黑子,惊恐的快把一梭子子弹打完了,也看不见被尘土覆盖的车队,更别说他歇斯底里的呼唤了“嗵——嗵——嗵——咔嚓嚓——乒乒乓乓……”剧烈撞击声,接二连三传来,把黑子吓得腿发软了,有些站不住了,可他无法制止这灾难的发生,只有把枪里的子弹打完为止。
    一股滚滚的浓烟,夹杂着尘土冲天而起,还有火光闪现,着火了——多么可怕的现实,他冲着着火的车飞也似的跑去,想打开车门救人。变形了的车门坚如磐石,他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打不开。急中生智,抬起手中的冲锋枪,用枪托砸碎了车窗玻璃,哗啦一声响,随着玻璃破碎,浓烟也从窗口里喷涌而出,他跳上脚踏板,对着驾驶室大声的喊道:“快从窗口里爬出来,车要爆炸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张流满鲜血的脸,被烟呛的咳嗽不止伸了出来,黑子一看不分轻重,一把拖住衣服领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使上全身力气,把伤者从驾驶室拉了出来,落地时没有站稳,两个人一块儿倒在地上,就在他们起身的时候,赶到前面来的军人,七手八脚抬起人就跑,简直就是没有分寸的野蛮救助,等放到安全地方后,羽队长乘坐的车,风驰电掣般来到了。
    他观察了现场情况后,镇定自诺的大声命令到:“大家不要乱,一切行动听指挥,一班把着火车上的油桶卸下来防止爆炸,二班灭火,三班把撞在一起的车拖开,动作快,注意安全,执行——”
    慌乱无序的军人,在队长配置下,立刻团结一心,井然有序各行其事。车上没有灭火器,是因为还不具备装备的条件,灭火只能用土办法了。车头引警盖严重变形,只看到冒烟冒火就是打不开,铁皮烧红了。
    羽队长接过别人的铁锨,顺着突起的缝隙,忍着炽热的火烤把挂钩取下来,几下就把引擎盖撬开了,随着盖子打开,熊熊烈火也抬起了头腾空而起,窜起来有几米高。
    “呼呼啦啦”的火焰气势磅礴,越烧越旺,大有燎原姿态,热浪烤的人不能近前,车厢里也有火苗在乱蹿,被狼群撕烂的篷布是易燃物,眼看着就要点着了,车厢里的油桶已被卸下,可汽车油箱里还有不少汽油,短时间内难以把油箱拆下,一旦爆炸就是一片火海。围在汽车周围的军人,还有这个车队,可就都难以幸免了,城门失火殃及鱼池,这样的后果是毁灭性的。
    擒贼先擒王,灭火找根源。追根寻源,汽车发动机是火源,只有把发动机的火灭了,就能切断火源。可发动机火势最猛,人也难以靠近,燃料是油料,不能用水,会适得其反。
    羽队长叫大家用衣服把头抱住隔热,一起往发动机上抛土,人多势众不可小觑,土就像倾泻一样抛向着火的汽车发动机,刹那间火势被人势压住了,还是人多力量大,不到一分钟时间,着火的车头被严严实实埋了起来,硬生生把火捂死了,就连烟都没地方冒了。
    火扑灭后解除险情,羽队长才仔细观察了解事故现场。现场惨烈的不堪入目,六台车追尾了,有三个人碰破了头和脸,不住的往外冒血,派人帮着给止血疗伤,还有两个把前门牙碰掉了,嘴唇已经肿得老高。
    一班长伤势最严重,不见流血,直喊胸脯疼,镇定自若的羽队长细心的问道:“头晕不晕……”
    梁庆林感觉了一下说:“不晕……”
    “胸闷不闷……” “闷——”梁庆林干脆地说。
    稍稍懂得一点急救常识的他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肯定是肋骨断了,造成内出血的先兆就是胸闷,麻烦可就大了,到基地的路程还得十几天,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如果严重的话就是死路一条,神仙都没得救。
    他心里顿时就有被掏空了的感觉,眼冒金星,脑袋发蒙,跌跌撞撞有些站不住,可他脸上还不能表露出太多的焦虑,淡淡的说:“你现在是叫车碰蒙了,过一会就好,躺在这休息,叫你的助手陪着你,我去处理别的事。”说完,他站起身来转身朝事故车走去,还没走几步,觉得天转地晕眼冒金星,头重脚轻,呼吸不够用,摇摇摆摆站不住,单腿跪在了地上了,刚跪下一条腿,整个身子也倒在了地上。
    军人们一看他倒下了,惊呼着围了过来,跑的最快的还是黑子,他一把把他从地上抱起来,由于他的脸杵到了地上了,满脸都是尘土,还有轻微擦伤。黑子叫人取来水把脸擦净,可他紧闭着双眼呼吸急促,浑身软得像面条一样。
    吓坏了的军人们大声喊他,他就是醒不过来,急的大家只有哭的份了,尤其黑子,今天的一切都是他造成,自责的心情无处诉说,看到队长这个样子,心里就更难过了,由不得自己的眼泪喷涌而出,顺脸而下,一边哭一边说:“呵嘿嘿嘿……你你——你别这个样子好不好?别不理我——今天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怪你,就是给我处分也行,你千万不能不理我呀——那样的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你快醒来吧——我们赶快回家,到家后我请你喝酒,决不耍赖——”他在自顾自的哭诉,眼泪和口水流在了羽队长脸上。
    羽队长好像做了个梦似的醒了过来,看到黑子的口水,正对着自己的脸在流,浑身一颤,破口大骂:“口水流到我脸上了,恶心不恶心——”
    哭诉的黑子听到他说话了,低头一看他真的醒了,凄凄惨惨的说:“吸吸吸——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装神弄鬼的搞什么名堂么——有什么事你好好说,我们都会听你的,这又是何必呢——”
    雾里雾中他有些蒙圈,莫名其妙的说:“我——我怎么了这是?我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你那个乌鸦嘴——啥时候都说不出好话来。放开我,你想吃我豆腐呀——”他的话把大家惹的惊愕不已,可他自己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坐起来的他,看着每个士兵为自己着急的表情很是感动,又看到惨烈的事故现场,对每个人的打击一定是致命的,包括自己在内,也从未经历过如此血腥的恶性事故。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比自己还年轻的这些兵,他们又如何承受得住?剩下的路还很远,如果丧失了决心和斗志,怀着沮丧的心情,怎么能返回基地?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无法改变,没有挽回的余地,抱怨和责怪,只能加重每个人的心理负担,于事无补,汲取教训也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要擦干眼泪,缝合伤口,鼓起勇气返回基地,想到这里,平缓的说:“弟兄们——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故,是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发生的事,可它已经发生了,这也是我们开车人正常不过经历,我们就要勇敢的面对现实,开车人不碰车,难道叫不开车的人去碰车吗?这不成了笑话了吗——是不是?好在老天保佑,我们还都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成长的痛苦也在于此,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们运气好,人在阵地在,有人就有一切。车坏了,我们可以修,实在修不了,拖回去再修,就凭我们的水平,不能造新车出来也就算了,还能修理不了一台坏车?小菜一碟嘛——哦——发生了事故的弟兄们,你们不要背思想包袱,一切责任在我,我不会处罚哪一个人,就是基地首长我想也是不会的。嗯——不过——如果基地首长真的要处分的话,我一个人就能扛得住,这一点你们放心就是了。现在擦干眼泪,给自己一个微笑。风雨人生,这就是我们成长的代价,伤了痛了独自承受,咬紧牙关,挺起腰杆,眼泪中微笑才精彩,生命在坚强中绽放才多姿。听我命令去检查车辆,碰坏的车辆,我想尽量不修拖上走,这样节省时间,受伤的弟兄们急需治疗,时间对我们来说就是生命,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平时一贯严厉的羽队长,今天如此宽容,出乎所有人意料。他说的这一切感动着每个人,也恢复着每个人的信心,尤其对出了事故的兵来说就是饶恕,他们懊悔的心无地自容,要想让他们自信的面对过错,给车队带来这么大的灾难,可能吗?
    羽队长是有担当的队长,当兵这么多年了,经过的事故也是不计其数,他非常了解发生了事故,对人心理上的打击和压力是何等的严酷?有些心理素质差的兵,会因此而一撅不振,严重者无法面对,都有自杀的念头。
    经他这么一说,多多少少缓解了大家心头压力,尤其对出了事故的兵,更是如释重负。没有人愿意出事故,出了事故,就要有更多的理解和宽容,才能让他们平静下来相信自己,走完没有走完的路。
    经过几个小时的艰苦努力,追尾的六台车不是不能修复,而是工程量浩大,没有几天工夫恢复不起来,哪有时间耽搁得起?爬拖在了车上,同时也把其它的车合二为一固定好,调整好人员,人休息车不停,昼夜不停返回基地。
    羽队长担心受伤的兵,如果真的是大出血的话,命就保不住了,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一切就看造化如何了。他自己觉得一无是处,就像一个脑残的废人一筹莫展,好无用,好渺小,好渺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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