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正哭的娄氏止了声过来问道:“晚晴,铎儿可是迷了眼?”
    伏罡肩头一震,心道:原来她是这家的娘子,叫晚晴。
    而她双目有神盯着的,正是自己的儿子。只有母亲的眼神,才能如此温柔细致充满怜爱叫人怦然心动吧。
    晚晴撕开孝衣扯了里面的衣襟出来替铎儿擦拭着道:“方才我瞧着一股旋风儿旋着,恰就迷了我铎儿的眼睛。”
    前面伏高山粗声道:“不过是迷了眼睛而已,大惊小怪什么,快叫他过来当孝子。”
    晚晴双手捉了儿子起身,仍在原地跪好,仍是那幅神态远远瞧着三岁的幼子也如个大人一般持着孝棍跪到了坟前。
    晚晴忽而忆起方才似乎有人挡在自己前面,回头搜寻,见一个身姿高挺穿着黑色短衫的男子站在人群中,他目光恰正盯着她,似审视着她。晚晴皱眉,瞧着他不是本村人,又忆不起自家有这样一个外地的亲戚。但既人家替她挡了火,她便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只是那人不笑也不语,恰在她瞧他的那一刻转了视线,随即便转身出了人群而去。
    自丈夫伏青山自四年前上京赶考,到如今还未归来,前面高山和春山早已分家,如今伏水氏身亡,四房唯就剩个晚晴并铎儿。
    田地里的活或者高山和春山两兄弟可以相帮,家里家外却全得由她一人操持起来,此外还要带个孩子,一个女人也未免太难了些。
    丧事完毕回到家中,院子里搭起篷布办着酒席,照例是四碟凉菜并一碗浇头的席面。晚晴抱了铎儿坐在西屋炕上,赞铎儿道:“方才我的儿似个大人一般。”
    铎儿嘻嘻笑着,捉了他娘的耳朵揉着扯着,又在她衣襟前拱来拱去。春山媳妇车氏方才哭的狠了,她身子瘦小没有高山媳妇娄氏的嗓门与力气,终是败下阵来,此时自揉了腰道:“晚晴,你该到厨房门上去盯着,莫要叫上伏村胜子娘熊娘子她们把你的一点清油和荤油全给你造光。”
    晚晴笑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二嫂不是正在那里盯着?”
    车氏起身在窗子上扫了一眼,她眼尖,见娄氏身后背着个瓶子,指了道:“你瞧她偷藏着个油瓶,只怕恰是在图你的清油。”
    晚晴道:“厨房那些东西,全是婆婆与公公这些年辛苦积攒的,造完也就完了,只要大家吃好喝好。”
    车氏凑上前悄声道:“你说实话,老太太给你留体已了没有?”
    晚晴推了车氏一把道:“三嫂你也太狭促,就这几间破屋子,留了金银夜里都会晃眼,我还压不住了。真的什么都没有。”
    车氏道:“我不信,咱们高祖当年是寻龙点穴的高手行家,听说有些压箱底的东西,存到公公那里,公公婆婆最疼你们,可不就留给你们?”
    晚晴佯装生气推了她:“拿上你家的锄头来,把我这院子从里到外锄一遍,锄见什么你都拿走,行了吧?”
    车氏摆手:“咱们这是分出来的新院子,锄不出什么来,若要锄,还得是锄隔壁那一户去,里面必有好东西。”
    晚晴道:“那你就锄去,听说那里原本有个阿正叔,只怕永远也不会来了,谁会管你?”
    车氏惊道:“你竟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方才还去了祖坟。”
    晚晴一点不信,见铎儿睡着了,款款将孩子放在炕上盖了被子道:“你就哄鬼去吧。那院子我骑墙越户也有十年了,从没见一个鬼从里面飘出来过。”
    两人相视而笑,娄氏端了几碗盖了浇头的面进来,妯娌三个一起吃了起来。
    2、长子无媳而亡,娄氏实则就是长媳。伏青山入京赶考几年,有信也只寄到兄长高山处,是以自家丈夫在外的情况,高山夫妇比晚晴自己还要清楚一些。晚晴见娄氏偷完油看着心情不错,悄声问道:“二哥有没有说过,娘都去了青山为何仍不回来?”
    娄氏道:“听闻是今年的大考由春闱改了秋闱,他要备考,你二哥便写信叫他不要回来。”
    晚晴听了又要多等半年,心中失望更增了一分,叹道:“如此来说,我还得多苦半年。”
    车氏人小心尖又是自集上嫁过来的,摇头道:“不止吧,若真中了,不得等着放差事?放了差还要赴任,谁知道会放在那里?青山若还是原来的青山,带了你去赴任还好,若不带你叫你在这里守着,你不一样要守?”
    晚晴搅了那碗面摇头道:“他必会带我和铎儿的,这你们放心。”
    外面厅房里,正屋中八仙桌上供着祖宗牌位,西进屋子里伏高山盘腿坐在炕上,问伏铜道:“阿正叔真回来了?”
    伏铜趿了鞋躬腰站在下面点头道:“是,我瞧他来时身后跟着两辆大车,卸完东西就走了,看着是要长住的样子。”
    高山皱眉不语,春山在另一侧盘腿坐着,言道:“他不会是要回来定居吧?你瞧他样子可像是在外干大事的?十年不见,当年听闻他也读过书。”
    伏铜道:“瞧不出来。”
    高山道:“我原指望母亲死了之后,咱们就把隔壁的院子拆了,木料拿来盖新房,把那片地方平出来耕种,他好端端跑来干什么?”
    春山道:“若他在外混的不好,回来又能呆多久?”
    高山摇头:“他的地如今我种着,若他回来要地,我家以后就要少许多地。”
    兄弟两个相视而叹,皆是摇头,终是伏铜又道:“我瞧他的样子不像是个能种地的,兴许只是一时兴起,过不了多久就走了。”
    高山点头道:“但愿如此吧,毕竟他那个人可不好惹。”
    春山亦是点头长叹,低声道:“他本是个孽障,杀侄子的事都干得出来,又勇猛能打,咱们要与他强争是争不过他的,唯有等他自己走了。”
    晚间宴席已毕,蓬布撤走,丧事就算完结了。晚晴见娄氏带着村里的媳妇撤走了,自己趿了鞋下炕到了厨房,内里四处狼籍,清油缸与荤油缸内一丝油星也无,肉盆里一丝肉沫也无,惟锅台灶台上脏水脏菜叶子成堆。她瞅了半晌,出外到后院麦场上井里摇了轱辘摇上几桶水来,趁着孩子未醒,掏了抹布开始擦洗灶台,清扫厨房并院子里的残渣。
    她这院子是伏泰印的老宅,外院两面排栅关牲口置杂物,内院一间厅房,东西两间屋子。西面一个角门,进去之后是打麦子的麦场,场上一颗大槐树遮了半片麦场。
    待她将里面院子清扫已毕,夜幕黑尽,她才下了里外门闩开了东屋门锁,将中午时自己存下的一海碗带浇头的面在锅里热了,端了炕桌到西屋,叫了铎儿起来道:“今日饭里有肉,快些起来吃。”
    这孩子也不过三岁,跟着大人累了几天,听见饭里有肉,忽的爬了起来道:“娘,我要吃多多的肉。”
    晚晴笑道:“咱们又不喂猪,那里来多多的肉,快吃,娘把肉都捞给你。”
    铎儿稚手捉了筷子努力往嘴里扒着面,吸了吸鼻子道:“娘,有肉的饭真香。”
    晚晴咧了嘴笑瞅着儿子道:“你奶奶去了,咱们就可以喂猪了。今年娘保证给你喂头又肥又大的大猪,等过年的时候天天都给你有肉吃。”
    铎儿仍是吸着鼻子道:“娘,真香!”
    晚晴亦闻到一股肉香味儿,怕不是这两碗饭里对的,她扭头掀了窗子,见东边那长年不住人的院子里厨房烟囱上真有烟冒着,皱眉道:“难道隔壁真有人住了?”
    初春的天气已经不用放炕,晚晴混身骨累肉酥,摸黑提心吊胆进了厅房,在八仙桌上香盘里续盘香,摆了龙门阵估摸着一夜不会灭了,才背身往出来走。这屋子里供的祖宗,公公伏泰印也是她照料着死的,倒也不怕,唯有那个伏海,是她公公的父亲,牌位立的又大又古,瞧着就让人骨寒。她提心吊胆出了门,听得隔壁果真叮叮当当的,心道:还好隔壁住了人,不然这村头头一家,又守着几个牌位,我夜里都要吓死。
    ☆、第59章
    此话一出,不但韩覃,就连正在剔石榴的傅文慧傅文益几个皆是惊的笑起来,傅文益笑不可支的说道:“祖母,您也太糊涂了些。您与韩姐姐的祖母是两表姊妹,她当与我们同辈,怎好给你做干女儿?”
    傅老夫人也犟起来:“我知道,她娘是我两表姊妹,她拜我做干娘岂不是正合适?”
    傅文慧还要说话,陈姣给她使个眼色,上前自老夫人丫环捧的托盘上取下一幅金项圈咔嚓锁到韩覃脖子上,轻点着她鼻子说道:“快跪下叫干娘,叫一声老太太乐意,保不齐赏你更多的好东西。你可要知道,我们老太太扣着了,自打我嫁过来还未见过她的好东西。”
    韩覃起身凑在陈姣耳边说道:“恐怕不行,这差着辈儿了。”
    陈姣给她使个眼色:“先拜了再说。”
    言罢压着韩覃撩裙子跪到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才扶起来,送到傅老夫人身边说道:“奶奶,您这倒好,一下子就给我们多添出个姑奶奶来。”
    傅文慧亦是笑个不停,跳起来大模大样就要跪:“我是不是也得给姑奶奶磕个头才对。”
    出傅府是陈姣一路相送,韩覃解下脖子上的项圈还递给她:“陈姐姐,您家老夫人怕是有些犯糊涂才给我送这东西,我与她差着辈份,又怎好认她做干娘。只怕她晚间清醒过来要悔,这些东西您仍收回去呗!”
    陈姣将东西推递还给韩覃,得到了四处无人时才说道:“老太太本是想要叫我婆婆认你做干女儿的,但我家婆婆是个倔性子,昨日闹了一场不太欢,又不知从唐家夫人那里听得些什么闲话儿,极力推拒着不肯认。老太太并不是糊涂,而是气我家婆婆不肯听话,才要亲自认你做个干女儿。既她认了,你就大大方方的叫着,又不会少什么,出嫁时她总还得陪你一份嫁妆不是?”
    这么一来辈份可怎么算?韩覃本是叫陈卿为叔叔的,陈卿与陈姣两兄妹,她跟着唐世宣叫陈姣一声姐姐,到如今还未改口。这一下子猛得认傅老夫人为干娘,摇身一边竟成了陈姣的姑奶奶。
    回家时车过韩复府上,韩覃自风扫起的车帘外见那严妈妈鬼鬼崇崇自韩府中跑出来,过角门上门槛时不小心跌倒,怀中摔出满堆金闪闪的酒壶酒碗并些珠串首饰来。她心有疑惑,大叫着车夫停下车,下车与芳姊两个下去查看,便见韩府门上时不时有下人们鬼鬼崇崇往外跑着。那曾想要求娶韩覃的华秉恰好也满身叮铃当啷响着跑出来,见韩覃站在街对面,忙屏息正气缓步走过来,人模狗样施了一礼问道:“二姑娘怎会在此?”
    韩覃指着韩复府上问道:“怎么我看这些下人们皆是慌慌张张的样子。”
    华秉见这隔壁府上娇美的二姑娘竟肯与他说一句话,不由就有些忘形,略伸手展臂间自短袍子下面滚出两只指肚圆的莹白珍珠来竟还不知,嗨了一声说道:“我家老爷自昨夜出门到今日没回来,听闻早起几位阁老就在参光禄寺,我去打听了两回,听闻还牵扯着人命案子了,只怕是回不来了,咱们大家不得各自奔前程去。”
    芳姊见他短衫下面时不时滚出一颗珍珠来,忍不住笑问:“华秉你竟成了只河蚌么?”
    华秉不知芳姊在调侃他,愣呆呆问道:“什么河蚌?”
    芳姊指着地上滚来滚去的珍珠哈哈大笑:“若不是河蚌,怎的一会儿吐一只珠子出来?”
    华秉低头一看,见地上果真滚着几只珍珠,才弯腰要去拣,更多的好东西哗啦啦往外掉着。华妈妈在后看着了,扯着嗓子叫道:“我的儿,如今可不是给你说亲的时候,快些走。”
    这母子两一路叮铃咣啷的跑了。韩覃在外站得许久,远远见一队锦衣卫自街那头走过来,忙得推了芳姊一把:“好妹妹,你快入府去,千哄万哄万韩清和韩贡两个自院墙上给我哄过来,我与柏舟架梯子接你们。”
    她话音才落,毛其顺带着一众锦衣卫已经大摇大摆快要走到韩复府门上了。
    要说起来,并不是韩覃乱发仁慈要救隔壁那两个孩子。锦衣卫指挥使是毛其顺,以韩覃一直以来帮唐牧理制书并他的言谈间可以认定,毛其顺与韩复亦有勾扯,在朝事上,无论毛其顺还是韩复,与唐牧皆是相对的两个阵营。韩复显然已经被定了罪,他手里定然握着毛其顺与陈九等人这些年的黑帐,而那东西,想必对唐牧有用。
    要不然,昨夜唐牧也不会说叫巩兆和一定要盯紧了韩清。高氏是个蠢妇,韩复想必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待给高氏,剩下就是韩清和韩贡了。她把这两人偷渡出来,不叫他们落到毛其顺手里,想必会对唐牧有利。
    韩覃这边自拿木客们用剩下的梯子接哭哭啼啼的韩清并提着七八个鸟笼子蛐蛐笼子的韩贡过来。芳姊才翻过墙,就听那边毛其顺高声喊着:“皆给我圈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走脱。”
    韩清哭着拖住韩覃:“好二姐姐,我娘还在那边了,你叫这丫头再去一趟,把我娘也带过来好不好?”
    韩覃要出脱她两个已是胆大包天,那敢再把一个大人自那府出脱出来。她问韩清:“叔父可有回过家,可曾说过什么?”
    韩清摇头,不停的抽抽着:“自打昨夜他出门就没再回来,早起连我姐姐也不见了,我娘犯了心口疼的病躺在床上,这会子也不知是不是被锦衣卫给抓走了。一帮下人们眼见得不好一个也差使不动,只知道偷顺家中财物,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扶韩清与韩贡两个在大间屋里坐定,韩覃一人又爬上梯子探头去看那府。因这院墙恰是临池,并看不到主院内如何翻尘扬天。不一会儿一个穿飞鱼服的官吏带着一个戴红缨灰的属下自主院那边走过来。韩覃见他们直往这边墙下走来,忙缩头静顿着,就听一人说:“指挥使,这韩复府上巨富不下万金,您如今打算怎么个分法?”
    韩覃暗道毛其顺这些私话,或者也于唐牧有用,遂伏在梯子上静听。
    毛其顺沉吟许久才说:“拿十万银子充公。剩下的略挑拣些送给陈九,再送些给东厂督主萧山封嘴,剩下的全搬我家去。”
    方才一府的奴才们满载着跑了,剩下还余万金,而这万金能送到皇帝手中的,不过十万银子,剩下的再分点给陈九与萧山,巨资最后却是毛其顺一人闷掉。如此说来,韩复蝇营狗苟奔劳十年,落到最后闷声不响的入狱,一笔巨资却是叫毛其顺整个儿接管。
    不一会儿另有一人跑着高声来报:“禀指挥使大人,搜遍全府未见韩复府上几位子女。”
    “怎么会?给我搜!”毛其顺显然发怒:“去再给我搜,一定要把小的那个姑娘那个给我搜出来。”
    小的姑娘?难道说的是韩清?
    毛其顺点名要韩清而不是韩贡,显然韩清比韩贡更有大用,如此说来,她倒猜的没错,想必韩复手里所藏的东西,都是叫韩清保管着。为此,她也不能叫毛其顺把韩清带走。
    韩覃听着这些人走远了,才顺梯子慢慢溜下来。一回屋便见柏舟死拖着个正要出门的韩清在劝解着。她上前一把将嚎哭的韩清拽回自己内屋,压低声音吼道:“你清醒清醒脑子,你们府已经叫锦衣卫给围了,指挥使毛其顺还到处找你了,你再哭哭惹得他们过来捉,连我们两个都要牵累。”
    外面柏舟一头大汗才坐下来,便见韩贡牵着几只小蛐蛐笼子就要往外走,他以为韩贡也是要过府,慌得上前一把抓住,就听韩贡问道:“柏舟,你家可有凉快些的地方,我这蛐蛐儿怕热,你瞧一会子功夫都蔫儿了。”
    柏舟见这玩物丧志的富家公子全然没意识到已经到了家破人亡的节骨眼儿上,指着后面那木客山工们才搭起的新房说道:“新屋里头凉快,快带进去避着去。”
    两人正说话间,芳姊自门上跑进来喊道:“不好了,锦衣卫的人往这边院子来了,怎么办?”
    韩覃闻言已经冲了出来,拉韩贡与韩清两个到开间旁储物的地窖填塞进去,才要盖板子,就听韩贡喊道:“柏舟,我的蛐蛐儿和鸟儿还在外头,你可给我看好喽。”
    柏舟见这不思进取的哥哥临到此时还不忘他的鸟与蛐蛐儿,才要往里头扔,韩覃已经搬盖子来压平地窖往上面堆着木客们用剩的杂板碎石等物,堆完了几步上梯,见那边并锦衣卫的人,连鸟笼子带蛐蛐儿笼子一股脑儿扔到隔壁,便见毛其顺已经带人冲了进来。
    毛其顺一直以来与韩复也有来往,也到韩复家里坐过,两家也算通家之好,韩清自然也曾见过。今番他见这新隔的府中这穿牙色轻丝对襟衣的大姑娘跃跃然站着,面貌肖似韩清,又比韩清个头儿更高些,面容却要稚些,尤其一点檀唇微微带着些恼怒样儿的抿着,十分招人稀罕。
    他脑中思来想去想起前段日子唐牧曾一力主张着替故去的佥都御史韩兴一府平过冤,想必这个该是韩兴府上的姑娘才对。
    他手持着绣春刀缓步走上前,抱拳问道:“可是故人韩俨府上遗孤?”
    韩覃上前见礼:“韩俨次女韩覃见过指挥使大人!”
    毛其顺默应着点头,面上却是阴沉不定。他左右望了一圈儿,大约也知道这单溜溜一条院子该是从韩复府上隔过去的。当年韩复图谋这院子,陈九知,他自然也知。韩复昨日自他手底下镇抚使手中调人要栽赃给次辅傅煜的事情,因下面瞒的紧他目前还没有查出来。所以最先想到的自然就是韩覃藏了韩复几个孩子。
    “给我搜!”毛其顺话音才落,两排锦衣卫校尉的人一排往三大间,一排往新屋,翻箱捣柜长矛乱戳着已经找了起来。
    毛其顺挎刀在院子里站着,韩覃柏舟与芳姊三个亦在他跟前站着,眼睁睁看着锦衣卫们踢翻米缸捣碎油壶,连个盐罐子都要打翻才罢手。
    韩覃见有两个校尉往地窖方才走去,忽而冷声问道:“指挥使大人,您觉得一个人可能藏到盐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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