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跟着史昆一起过来的徐玄玉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朝史昆说道:“史师兄,你麻袋里的人暂且没啥用了,可以丢了。”
    史昆闻言,也不多话,将背着的麻袋往旁边一丢,然后表情冷峻地看着前方。
    作为易教资深弟子,史昆对易教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在苍阙被暗杀时,他就大概能想到教门之中肯定有内鬼,但是真看到现在这种对峙的局面,依然很难接受,感觉到很心痛。
    在很多易教弟子心目中,易教不仅是一个大家庭,更是一个圣地。
    家庭里的家人互相残杀,这是对这个圣地的亵渎。
    不管谁输谁赢,这都是让人心痛的事。
    “道义?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阻人前程更是如此!”玄冥沉哼,“苍阙作为掌教,枉顾教派里大多数人对更好生活的向往,一意孤行要阻扰千百教门弟子的前程,他就该死!”
    “玄冥,我见过无耻的人,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元巨门瞪眼,他知道玄冥是个能言善辩的家伙,却没想到他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么说来,敢情他们杀了苍阙,反而是一件光明正大且正义凛然的事了。
    “我无耻?你们真以为苍阙他很伟大?我最烦的就是他一副在世圣人的模样。他当易教掌教,不为教门弟子谋取福祉,天天想一些所谓的天下大善之事。单单为了对付罗门,我们死了多少弟子?损失了多少钱财?一句为了武林安危,为了天下苍生?真是可笑!”玄冥嗤笑,“真要有一天我易教大祸临头,你们看看天下苍生,整个武林又有什么人会为易教做一件事?”
    关天卫马上附和道:“我师父说得没错!我们哪个易教弟子没有因为苍阙的要求累死累活地去做一些根本没有好处的事?他要当大善人,要做大善事,他自己去做就是啊,拉着整个易教算什么?他要真的能让弟子都有好的收获,大家听他安排还没什么。可弟子有什么要求,他都置若罔闻!”
    廉贞的凤目中也闪过一抹毒辣,轻轻把弄着剑鞘,口中不轻不重地接口道:“一个对天下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比自己教门弟子的事还更关心的掌教,留着有什么用?”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叹我存真竟然跟几个如此无耻之徒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存真手中善水剑一抖,剑尖先后指着玄冥、关天卫和廉贞三人,“今天,我就用三尺青锋,刺穿你们丑恶扭曲的心脏,用你们的血写下你们这恶心的过往,让天下人好好评说!”
    “真是大言不惭!”玄冥冷笑间,依然将他那柄样式像极了毛笔的文曲剑掣于手中,“你真以为你们就胜券在握?”
    “咚!”
    巨灵剑杵在石面上,元巨门沉哼:“玄冥,东方阳明都栽了,难不成你以为你们三人还能翻天不成?”
    “我们三人是翻天不了,但是三百号人呢?”玄冥骤然举剑,振臂高呼,“东方家,玄家子弟在哪?”
    “呵啊……”
    一阵高呼声回应,原本在山路口扎堆的易教弟子中,迅速涌出四五十号人,男女老少皆有。
    徐玄玉眉头微皱,易教发展了数百年到现在,教门之中很自然形成了一股股的家族势力。而像东方家,玄家正是易教内部最大的两个世家,也难怪代表两家意志的东方阳明和玄冥,都会有反心。
    这就像是一个国家,诸侯势力太强,会忍不住想做皇帝一个道理。
    东方岚几乎本能地跟着这些人跑了出来,但是当她看到易海魂那在月色下更显冷峻的脸时,瞬间慌神了。
    “小岚,你发什么呆呢,过来啊,我们要逼他们放了你太爷爷!”
    就这样,东方岚被她的一个长辈拉着站好了位。
    “玄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存真冷喝。
    “我当然知道!”玄冥肃容,“我这是要让你们明白,什么是大势所趋。”
    东方阳明也显然更有了底气,哈哈一笑:“存真师妹,东方家和玄家子弟,几乎占了易教弟子的两成。而且,还有不少想要国教弟子身份,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荣华富贵光宗耀祖的人,要不然你们猜一猜,会有多少人?”
    存真和元巨门相视间,眼中都有了忧虑。
    关天卫也振臂一呼:“想走出这天山,去过更好日子的人,你们又在哪?都给我出来,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道义!”
    又有一批人毅然走了出来,跟东方家和玄家子弟站到了一起,而且陆续还有人跟过去。
    这样一来,这会赶到这边来的弟子中,赫然有半数是支持玄冥他们的。
    史昆脸上完全是不敢相信,他真的难以置信,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易教,引以为傲的集体,竟然是如此脆弱不堪的?竟然有一半的人,是把利益放在道义面前?或者说,他们的道义,就是利益?
    这简直是让人世界观都会崩塌的事。
    徐玄玉也有些唏嘘,这就是人性!
    放到后世去,其实很好理解,这其实就是精致利己主义在作祟。
    只不过,如果苍阙现在还活着,看到这一幕,他不知道是否还能坚持他那种天下为己任的大义?这个问题一出,徐玄玉马上有了答案。
    应该是会的,有些人之所以伟大,是他不管经历什么样的风雨,都会坚持保护好内心里的那一片晴天。
    “看到了没?这就是我们的道义!现在我们能不能翻下天呢?”玄冥很有些兴奋,事实上这个人数还有点超乎他的预期,毕竟他之前做的准备工作还是相对保守一点,真正到了革命性的一刻,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想改变。
    关天卫和廉贞的表情也没有那么紧绷了,有这么多人追随他们,也就没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了。
    感觉被重重打脸,元巨门脸色如土,东方家和玄家子弟会如此选择他可以理解,毕竟骑虎难下,但是其他弟子……
    “这么多人选择利益,放弃道义,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存真脸上完全是布上了一层寒霜。
    易海魂突然高声接口:“我也很意外!但我相信,会有更多的人,不会辜负师尊的教诲,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义之所至!”
    “没错!支持圣子!”史昆为代表的一群正义凛然的弟子纷纷扬剑高喝。
    剑啸声配着中气十足的呐喊,虽然人数不算特别多,也不是很齐整,但却给人一种非常凛然,热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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