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一也瞪眼道:“就是你们,带着万两银子出门?”
    徐玄玉颔首道:“是的,有人走漏了消息,所以沿途的盗匪,就眼红了。你们的情况跟我们有些相似,被贼人误认作是我们。所以,我们出手相助也是应该的。”
    “原来如此。”吴道子很是感慨,“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几位少侠的出手。”
    王守一脸上却是浮起一抹愠色,他大脑回路有些不一样,他有些生气,但是不敢表露出来。
    徐玄玉的观察太敏锐,将王守一这一点小表情看在了眼里,但也不在意,他也不会为此感到抱歉,就如吴道子所说,他能出手救他们就对得住他们了。
    只是徐玄玉都没想到,他竟然救下了这么几个了不得的人啊。
    徐玄玉差不多反应过来了:“张旭就是鼎鼎大名的草圣啊,他的书法价值可媲美王羲之了。而吴道子也是画圣啊,原来,这两位古之圣贤赫然是师徒啊。”
    “如果我这穿越真的是一场游戏,那这两位怎么也算得上任务npc吧?可不能不管他们啊。”
    有这个认知,徐玄玉更加热情:“这距离晋城还有些路程,几位没有了车马,也不方便,可需要搭我们的车进城?”
    “这真是太好了!”吴道子大喜。
    王菱灵也施礼道:“多谢少侠。”
    “无须太客气。”徐玄玉笑着打趣,“只不过跟我们在一起,还有可能会遇到贼人,你们可要思量一下。”
    王菱灵摇头道:“无须思量,几位少侠武功高强,都是真英雄,跟你们在一起,才是真安全。”
    王菱灵的话,让王守一脸上的愠色更重,但是他依然不敢表露出来。
    “那便请吧,车上暖和一些,还备有一些清酒,可以暖暖身子。”徐玄玉做了个请的手势。
    “酒?有酒?你也喝酒?”张旭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徐玄玉。
    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酒气,徐玄玉嘴角翘起:“是的……”
    “张师,你可不能失礼啊!”吴道子表情十分的尴尬。
    “无妨,无妨……”徐玄玉微笑,他本就是喜欢率性洒脱之人。
    “我虽然历史不好,但也有印象说这张旭好酒,草书恐怕都是酒后创的,这次有机会,怎么也得见识一下啊。”
    “那真是好极了,哈哈……”张旭大笑着踉踉跄跄地朝车厢扑去。
    吴道子没有办法,折返去收拾地上的东西,徐玄玉其实早有注意到那些被打翻的笔墨纸砚。
    风吹过,纸卷翻转,吴道子连忙去追。
    恰巧,徐玄玉发现,纸卷飞到了他面前,便一把探手抓住。
    “多谢少侠,我这笨手笨脚的。”吴道子干笑着走过来。
    徐玄玉展开纸卷,看到上面书写着几列字。
    徐玄玉瞳孔猛烈收缩了下,草圣之笔,当真是涤荡心神啊。
    “少侠,这是张师酒后所书,太过潦草,难入法眼。”吴道子说道。
    “你还挺谦虚的!”徐玄玉嘴角轻翘,“草圣……咳,你张师这草书的水平世间难见,谁的法眼,高过于天?”
    吴道子愕然:“少侠……也懂书法?”
    “略懂而已,不过我看书法比写书法更强。”徐玄玉铺展开了纸卷,颇为感叹,“这笔落如力顶千钧,笔提如利剑出鞘,笔回如袖带隐体,潇洒磊落,变幻莫测……你这张师,绝非普通人啊。”
    温师、王师都对书法有研究,徐玄玉耳濡目染,自然也是对书法有些造诣,他写的字也是非常漂亮,他的草书也非常流畅。但徐玄玉有自知之明,比之张旭这两列字,差距甚远。
    不愧为草圣啊,或许这个时候还不是张旭最佳水平,但已经让人惊叹了。
    赞口不绝间,徐玄玉的内心依然惊叹无比。
    这种惊艳感,比看到王菱灵那美丽的容貌都更强,或许只有看到姚冰真的真容时,才有这种如见天人的感觉。
    吴道子的笑容自然了些:“家师的书法确实颇为不凡,只是他若没喝酒,这字写得更漂亮。只是他嗜酒如命……”
    “可我觉得,他酒后的字,写得可能比清醒时更好。”徐玄玉若有所思地看着张旭那狼狈爬上车的身影,嘴角挂起一抹有趣的笑。
    “啊?”吴道子愕然。
    徐玄玉不会说,他在字迹中,看到了酒后的癫狂,也正是那中目中无人,甚至没有天地的狂放,才能写出这样超绝的草书来。
    就算不知道张旭未来的成就,徐玄玉依然会有这种感觉。
    徐玄玉的马车足够大,坐六人还是很轻松的。
    各自坐好,车轱辘已经滚滚向前。
    走这种山路,加上一场大战,非常善于自保的小灰猪早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里去了。本就挺无聊的柳下风铃,看到了王菱灵这个漂亮的小姐姐,顿时来了兴趣,跟她聊了起来。而王守一见到柳下风铃这个可爱灵动的女孩,也心中暗喜,陪在旁边插着话。
    吴道子则一直执弟子礼,守护着张旭。
    徐玄玉直接就给张旭和自己都倒了些酒,跟张旭一起喝了起来。
    “这酒不错,不错……哈哈……”张旭迅速进入了状态,完全没有刚经历生死和一场杀戮的样子,或者应该说,他一直就没有从醉酒的状态中出来。
    徐玄玉轻笑:“那我们再来!”
    “好……”
    转眼间,双方就打了好几个来回,张旭越喝越兴奋,几下将吴道子帮他束好的头发又甩乱了,手舞足蹈的,击节称叹:“你小子不错……真不错……不像吴道子,呆板得无趣……嗝,不过……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徐玄玉笑应道:“小子姓徐,名玄玉。”
    “噢,徐玄玉,好……玄玉,很好,人如其名……很好……那个……”张旭突然四处寻么着什么,手指抖动着如在虚空寻找着玄奇。
    “先生是在找笔么?”徐玄玉眉头轻扬,他一直等在这呢,然后迅速从吴道子一旁取过笔墨纸砚,那熟练的速度让吴道子这个弟子都有些自叹弗如。
    张旭也没有感觉什么不对,他歪着脖子咬了下笔头,似乎在思索写什么。
    徐玄玉微笑:“秋刀刻冬韵,烫酒饮寒风。”
    “嗯?好!”张旭拖长着声音,大赞了一声,然后身子随着车厢舒缓摇动时,迅速落笔。
    在这一刻,徐玄玉也是剑眉大扬,在瞬间,他感受到了他自己刚才品味出来的那种笔落如力顶千钧,笔提如利剑入鞘的感觉。
    几乎是本能的,在张旭长袖飞舞,龙形九天地书写时刻,徐玄玉骤然加了两句:“笔落惊云雨,墨动震精神!”
    张旭那堪堪写完“风”字的笔根本没有提,直接连墨到了“笔”字。
    行云流水般,四列字一蹴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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