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钰道:“当然没死。不然,站在你面前的难道是鬼魂不成?我现下住在我家老宅子,这些都是我请来的客人,不算私闯民宅,你不要定他们的罪,好不好呀?”他故意软化了口气,以便查探他刘家是否当真勾结王黼投靠了大金。
    果然,刘二公子听了这话立时恢复了官长架子,挺直身子道:“好说,咱俩是发小,这个面子我得给你,这些人我都不追究罪责。不过,这个王黼我得带走,来时家父交代,一定要将王大人接回去。”
    佟钰装作吃惊道:“可这王黼是大金的探子,而且他还是伪齐的大官,被咱们抓住可不能轻易放了。”
    刘二公子看看周遭,似乎在估量眼前情势,道:“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是啊。”佟钰伸手一划拉,将所有人都划落在内,道:“都是我朋友,你们家刘全不是看到了,都是从我家门里出来的。”
    刘二公子见刘全点了点头,不停转动眼珠道:“啊,是这样??????这么多人??????可王黼??????啊,他是金人细作是吧?你把他交给我,我是官府,我可以带回大营审问,让他交代更多事情。”
    “这个么??????”佟钰面现犹豫,道:“我们好不容易抓到的,还没有拿到赏金,就这么让你带走??????”
    刘二公子吁出一大口气,神色随即放松下来,道:“原来是为了这个,那还不好办吗。你将王黼这厮交给我,我给你赏金,而且还要多给。咱俩是幼小同窗,决不会亏待于你。”
    佟钰也显出高兴的样子,道:“这我相信,有你罩着,赏金那是跑不脱了。如此甚好,我们这就跟你去领赏金?”
    “不不,去这么多人哪行。”刘二公子紧忙摇手,道:“赏金分文不少,你一个人代他们去领了还不是一样。”
    “这样啊??????”佟钰似乎还在犹豫,转而又像下定决心般地道:“好,就这样,反正得了赏金也是大家平分,那就我们几个去好了。”伸手指点念儿、山子几人。
    刘二公子见都是些比自己还小的半大孩子,也爽快地道:“好,就你们几个。到时赏金多的拿不了,我还可以借几匹马给你们驮载。”
    佟钰转身跟楚雄飞交换个眼色,叫他们仍旧轮渡过江,不必等候自己。楚雄飞料知他是去干事,便也不多说,招呼其他人径去江边督促船只。
    但宛霓和突不古是跟随佟钰惯了的,他俩才不管别人都去干什么,只是跟定佟钰。
    刘二公子见了也不计较,还打趣突不古道:“你扛了这么老长一根扁担,是去挑赏金的么?呵呵,好,走吧。”他让念儿、山子等押着王黼走在前面,却叫官兵走在两侧,看情形似乎是在监视。
    佟钰也不理会,有一搭、无一搭地与刘二公子说着话。一瞥眼,却见龙遥也悄悄地跟随在后,不由心下暗喜:她这人鬼精鬼精的,有她这大高手暗中接应,当无后顾之忧。由此,忧虑尽去,心情放松,一路与刘二公子谈笑风生。
    到了军营大门处佟钰不忘偷瞧一眼,见龙遥身形一闪,随即隐没在夜色中。佟钰知道,她这个身形是闪给自己瞧的,好教自己放心。
    进入军营,刘二公子指引佟钰等来到一座大帐内,只见一张帅案后面坐着一位大宋将官。
    这将官也是佟钰的旧相识,便是刘二公子的爹爹,早先的建康团练使,现下的江防指挥使——刘延庆。
    见到拥进大帐的众人,刘延庆当先招呼王黼道:“王大人,叫你坐官渡,你偏去坐民船,险些误了大事。亏我得知了消息,这才派我家二公子前去接你。”
    不等王黼说话,刘二公子先自着急道:“爹爹,大事不好,咱们的事已教人知道了。”
    刘延庆吃了一惊:“被谁知道了?”
    刘二公子道:“漕帮和盐帮的人,他们捉住王大人,从他身上搜出了图和秘信,转交给临安知府李光了。”
    刘延庆脸色变得煞白,道:“李光知道这事可不大稳便,他跟咱们不是一路,这却如何是好?”
    王黼这时已按捺不住,道:“刘大人你快将我放了,你那事好商量。”
    刘延庆不明所以,疑惑道:“咦,到了我这里你还客气什么?来呀,给王大人看坐。”
    王黼却急切道:“这小鬼拿剑顶着我的背哪!你教人先将这一干小鬼都抓起来呀。”
    刘延庆这才注意到佟钰等人,但仍没有反过神来,转头责备刘二公子道:“儿啊,你叫这些孩子进入军营做什么?这中军大帐可是你们玩耍的场所吗?”
    刘二公子“扑哧”一笑,道:“这些孩子可不是来玩耍的,他们是押着王大人来领取赏金的。”随即凑近前去,眼睛瞧着佟钰神秘地道:“爹爹,你猜站在前面个头稍高些的那小子是谁吗?你便有三个脑袋也猜不出来。刘全,告诉老爷这人是谁?”
    自见到佟钰,刘全一直畏缩在人群后面不敢出声,这当儿才上前道:“是??????是我过去的主人,佟家少爷。”
    “佟家少爷?”刘延庆疑道:“就是那个绸布店老板的独生儿子?不是说早就死了吗?”
    刘二公子道:“没有死,这小子在辽北溜达了一圈,现今又回来了。不过,他的家人还是不见。这几天孩儿一直让刘全在佟家老宅那边盯着,只见出入的都是漕帮、盐帮、龙形门等这些武林帮派和江湖人士。”
    刘延庆眼珠一转,道:“嗯,勾结匪类,图谋不轨,这条罪状是跑不脱了。来人,将这一干匪人拿下!”
    随着他话音,立时涌进一队官兵,将佟钰等人围了起来。念儿不待佟钰说话,将手一招,山子等当即从身上抽出长剑,亮开阵型。
    刘延庆哪里将一群半大孩子放在眼里,拍着桌案高声喝令:“你们胆敢抗拒官军?即刻拿下!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不料,这当儿王黼忽然“啊”地长声惨呼,叫道:“刘大人救我!”
    念儿一直拿剑对着王黼后心,这时便一剑刺了下去。只是这一剑刺得并不深,仅在皮下划了寸许深的一道小口。但那王黼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一点伤痛也抗不住,立时大叫起来。
    刘延庆安慰他道:“王大人不必惊慌,我这就想法救你。那个小女孩,快将剑放下,不然我一声令下,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
    念儿却不惧他呵斥,道:“你先让官军退下,否则我就一剑将这胖子刺死。”说着,手上加力,长剑又刺深半寸。
    王黼更是大声惨呼,连叫:“救命!”
    刘延庆有些慌了,忙道:“等等,有话好说,别害了王大人性命??????”
    但刘二公子忽然抢过他爹爹话头,威胁道:“你刺!你刺!王大人死了,你们也活不成。”
    佟钰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这刘二公子可比他爹还要阴险狡猾。现下他们父子自己跟大金建立了联系,王黼已没有了任何用处。相反,因为给大金传递消息的事情败露,还会遭受连累,这时刘二公子便也想来个借刀杀人之计。
    一霎间,刘延庆也醒悟过来,指着念儿不无怂恿道:“你杀呀!你杀呀!”
    王黼久经官场,如何瞧不出他父子演的这出双簧把戏,登时急了,叫道:“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想过河拆桥?”
    刘家父子一时还不想将事情说穿,闭紧嘴巴不说话。
    佟钰正打算教他们吵家窝子,立马揭穿道:“王大人太高看自己了,人家可没将你当桥使,顶多算是卸磨杀驴。”
    王黼惊叫道:“刘大人,你当真要杀人灭口?那秘信和江防图已送往临安,你就是杀了我也脱不了干系呀。”
    刘二公子神气道:“我已从佟钰口中了解过了,秘信和江防图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是以送到临安也不会牵扯到爹爹和我。”
    王黼咬牙切齿道:“那我现下就跟人说,那份江防图就是你亲手交给我的。”
    刘二公子赖皮道:“没有用,你死都死了,死无对证。我还说是你偷去的哪。”
    王黼一时语塞:“那??????那??????你敢杀我,大齐那边再也无人与你父子引见。”
    刘二公子得意道:“这就不劳王大人操心了,我家刘全已随你去过两次大齐,这引见之人嘛,已另有其人。再说,王大人现下只是个跑腿传递消息的小卒,远不及早先大宋朝廷时的光景。一句话,我们用不着你了。来呀,动手!将这一干人等都杀了,不留一个活口!”
    众官兵吆喝一声,立时扑上,念儿、山子等挥剑相迎。正这当口,忽听帐外有人高喊:“马棚失火了!马棚失火了!赶快救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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