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吃惊得瞪圆了眼睛,道:“咦,柔福莲足原本纤巧,怎会如此长大?”
    佟钰证实道:“是啊,真柔福公主的莲足生得又小巧、又白嫩,有多好看,决计生不出这等丑陋大脚。瞧她穿的两只大号绣花鞋,都赶上两条画舫船了,比汴河船工大脚阿七的脚还要大上几寸。这法静虽然脸子生得有几分像柔福,只这双比男人还大的大脚,那是再也冒充不来的。总不成将她大脚的长余部分,都用斧子剁了去吧?呵呵呵。所以法静千方百计掩藏起她这双大脚,不教人发现。可这双大脚实在大得出奇,总也掩藏不住。法静害怕假相败露,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发现她秘密的丫鬟婆子杀死。可怜这许多人,万想不到会做了她大脚的冤死鬼。”
    真相大白,赵构再无怀疑,李光喝令兵丁将法静、张喜捆绑起来押进大牢。佟钰松开法静手腕让兵丁捆绑。不料,刚一放手,法静猛地挣脱了兵丁捆缚,跳起身双手抓向佟钰面门。事起突然,佟钰退后躲避。然而法静这一记却是虚招,见佟钰闪开,随即腾身扑向赵构,十指箕张,抓了下去。赵构身旁大内卫士立时冲上护驾。想是平时罕有这种表示忠心的机会,尽管对方只是个十余岁的女子,所有大内高手仍是一拥而上,将法静团团围在了核心。
    由于出手人多,佟钰反而插不上手,只得站在圈外观战。心道:这么多高手,捉拿一个法静自是绰绰有余,我只防她逃走便了。然而一眨眼间,围在圈里争斗的大内高手,忽然纷纷摔了出来。只见法静蓬乱了头发,像头发了疯的野狗,舞动双掌指东打西。那些大内高手竟抵敌不住,被她一大脚一个,踢出圈外。
    那法静在人丛中杀开一条缝隙,径自奔向赵构。看她那意思是想拿住赵构,然后要挟众人放了她们师徒。
    赵构伸长了脖颈正自观瞧,忽见法静发疯般的直奔自己而来,吓得两腿酸软竟迈不开脚步躲避。眼瞧法静的十根尖利手指就要戳到赵构头顶,佟钰急忙闪身过去,飞起右脚将法静踢出一丈多远,像滩烂泥一样“啪唧”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佟钰恼恨她死硬顽固,都被抓住了还赖皮作垂死挣扎,道:“当初在皇宫里你曾经踢了我一脚,现下我也踢还你一脚,咱们银货两讫,买卖成交,这笔旧帐今天算是轧清了。”随即又想起什么,转身寻到张喜和乐山艳狐跟前,道:“法静的帐我跟她轧完了,你俩欠的帐今天也要一并轧清。那,张喜曾摔了我一个大头朝下,现下我也要摔你一个大头朝下。”脚尖一挑,将张喜挑起半空,脚上头下地摔在地上,正与当年在皇宫中张喜摔他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又对乐山艳狐道:“那年在泗水河,你和林馨儿将我折磨得半死,现下你也得尝尝这种滋味。”说着话,并起两指朝乐山艳狐腰间一戳,乐山艳狐身体立时抽搐成一团,口中发出像狼嗥一般的惨呼。
    佟钰畅快地呼出一口气,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也无须抱怨。以后再做恶事可得想想清楚,你既能做初一,别人就会做十五。欠下的债,终有一天要轧清的。”
    李光喝令兵丁将法静三人重新捆绑起来,押送大牢,严加审判。公主府其他下人,因与法静等人犯事无关,便都就地遣散了。
    佟钰见赵构呆呆站立不动,似乎犹自惊魂未定,过去宽慰他道:“皇上爷子你别担心,那真柔福现下在江北的一个小山村里,已经匹配与人。夫家虽说比不上皇宫这般奢华,却也衣食无忧,在当地算是首户。前几天我还着人去看望过她,她那里一切都好,你大可放心。”
    赵构不解道:“柔福流落民间不是去找你么?你们既已相逢,缘何她又嫁与了旁人?”
    “这个么??????”佟钰不知如何跟他解释,眼见宛霓、念儿、童山三老、杜伯当等从暗处出来正向这边聚拢,忙道:“这事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楚,其中好多曲折,甚有趣味。只是今日天色已晚,赶哪天皇上爷子有了空闲,我专程去皇宫说与你听。”
    赵构道:“这也使得。柔福与朕是至亲骨肉,几年未见,实是想念得紧。盼爱卿早日来皇宫说与朕听。”他说话时神情凄楚,眷念之意,溢于言表。
    佟钰心道:其实这小小皇上爷子倒也并非完全无情无义。老皇上爷子和小皇上爷子对他的皇位有威胁,他便无情无义。而柔福威胁不到他皇位,他便有些情义了。冲这点情义我便抽空到皇宫走一遭,将柔福的事,除了不能说的,都跟他说道说道,也好让他放下挂念,一心一意抵敌金兵。
    跟随来的大内高手们见皇上要回宫,都过来护驾。其中几名被法静伤得不轻,相互搀扶着挣扎站起,样子甚是狼狈。赵构阴沉着脸,鼻中重重一哼,似乎对这些高手极为不满。
    佟钰忙即替他们打圆场,道:“今天要不是这几位卫士大哥忠勇,皇上爷子险些伤在那法静爪下。只是卫士大哥们当时还不敢断定法静就是假公主,是以手上容情,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敢伤了公主。这一节,还须皇上体谅。并给予受伤卫士大哥多多抚恤,以示嘉勉。”
    赵构脸色这才转霁,在大内高手的簇拥下,上轿而去。
    出了大门,一名大内卫士又悄悄踅了回来,对佟钰道:“小的叫祁三,刚才多谢少侠在皇上面前替我们兄弟遮掩,这份情义我们记下了,日后定当报答。我们班头请示少侠,几时有空,大家一起坐坐。”
    佟钰知道他们有心结交,便也爽快道:“好啊,隔天空闲了,我去皇宫找几位大哥。”
    拜别了李光,佟钰等人也往家赶。出了临安城,佟钰兴致颇高,边走边问道:“今晚这一战,大家以为如何呀?”
    念儿怏怏不乐,撅嘴懊恼道:“我觉着今晚可真没意思,光伏在暗处呆着,连热闹都没到近处瞧,风光都教官兵抢去了。日后传至江湖,恐怕没人知道参与其中的还有我们。”
    佟钰不无挖苦道:“嗬,你还想抢风光哪?美死你了!要我说没人知道最好,省得把我们丢人现眼的丑事,传扬得饶世界尽人皆知。”
    念儿不明所以,道:“我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还能有什么丑事?”
    “没有么?”佟钰阴阳怪气地反问道:“你小孩子家,就知道拿眼睛去看事,不知道拿脑子去想事。童山三老,杜老伯,你们说有没有?啊,你们说话呀?”
    童山三老和杜伯当似乎听出他话里的某种意味,任凭佟钰如何催问,俱都沉默不语。
    佟钰道:“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你们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出了这种丑事,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吗?”
    伏地叫子悄声嘟囔道:“西北角由杜伯当把守,有人从那里进进出出,不关我们童山三老的事,是杜伯当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佟钰道:“哎呀,这种没羞没臊的话你也说得出口?那好,我问你,你担当游动把守,四面都应照顾到。哪一面出现疏漏,你都要负责。事实上东北、东南、西南三角你都照顾到了,独独西北角为何不去?哼,明摆着是瞧杜老伯不起,故意不去他把守的西北角巡查。”
    伏地叫子并不服气,道:“杜伯当在江湖上也算一号,前几天你还夸他知道乐山艳狐底细见识不凡,这么大本事连一个角落也把守不住,那不是白吃饭吗?”
    佟钰不由动了真怒,斥责道:“你如何这般小心眼?我称赞他几句你也嫉妒吗?杜老伯武功是不及你,但他懂得顾全大局,所以跟着我们一起干事。凭这一点,见识就是比你高。我早就说过,既然大家在一起干事,就别你瞧不起我、我瞧不起你的,相互帮衬才对。今晚的事,就是你们童山三老不对。”
    刚说到这里,夜空中忽然传过一声嗤笑,有人道:“是你自己稀里糊涂没有调配好人员把守,如何反倒推赖别人?真是将帅不明,士兵受苦。跟着这样糊涂头领,不挨骂才怪。”
    说话声音十分清晰,字字入耳。但轰轰发发,既听不清源自何处,也辨不出说话人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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