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寇的总管道:“上次教你走脱,这次一并捉了。”话里直承,偷袭驷马山的就是他带人所为。
    高长福转向丁竹竿,怒道:“姓丁的,这怎么说?我已经指认出你们的人了,他可也是你们名门正派,我倒要瞧瞧,你怎么个不姑息?”
    丁俊却冲他叫道:“高麻子,你先别添乱成不成?没见我家帮主正解释这件事吗?”
    这当儿,四五十名黑衣人已扑至门前窗下,捅开窗扇,将一张张机弩对准厅内众人。
    丁竹竿眼见情势陡转急下,危机一触即发,忙即叫道:“大家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话音未落,忽听“啊”地一声惨呼,声音来自后院,丁竹竿脸色大变,惊怒道:“寇总管,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拿我家人做什么?”
    丁俊护主心切,拔脚就往外奔。对面射来一支弩箭,他举掌挡格,箭虽格飞,却忍不住痛哼了一声。低头观瞧,见右掌被弩箭擦伤处,渐呈青淤之色。
    高长福提醒道:“大家小心了,他们这箭上有毒!我们的人被这箭射中,没一个活命下来。”
    众人闻听,慌急各找位置隐蔽身形。
    丁竹竿伸指点了丁俊几处穴道,以阻止他掌上毒气蔓延,愤然对姓寇的总管质问道:“寇之雄,你这却为何?”
    姓寇的总管寇之雄道:“你自己做下的事还问旁人为何?名门正派十律六十四戒,第二十一戒丁大帮主难道忘记了吗?‘戒结交匪类,罪者诛族’。”
    丁竹竿辩解道:“高寨主等人乃是大宋义士,他们连过路行商也不抢劫,可见并非山贼盗匪。你这般不由分说,总不是道理吧?”
    寇之雄道:“你要分说自有分说的去处,我却只管执法戒律,带上来!”
    随着他一声大喝,一群黑衣人推搡着数十男女老少来到厅外台阶下。内中一五六岁男孩见到丁竹竿,连呼:“爹爹,爹爹。”显然,这些都是丁竹竿的家人。
    丁竹竿激怒得浑身战抖,道:“你们??????你们竟连孩子也抓!寇之雄,你想怎样?交待个话出来,丁某一力担当就是。”
    寇之雄嘿嘿冷笑道:“在下秉公执法,可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丁帮主是明白人,自己犯下的事,只好自己向总掌门处解说清楚。寇某虽然不敢循私,但也并非无情。在下担保,只要丁帮主肯亲去总掌门处解说,在下决不难为你和你的家人。在座的其他人也是这般,这件事既是丁帮主一人肩下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便与各位再无瓜葛。只是各人的事,须得各人去澄清,劳烦大家同寇某也走一趟山东登州,寇某以人格担保,各位决无性命之忧。眼下国家正在用人之际,各位大好身手,杀了岂不可惜?便是淮南东西两路一十八寨的各位寨主也不必担心,只要弃暗投明肯为国家效力,也决计不杀。各位意下如何?”
    丁竹竿略一思索,道:“好,丁某便随你走一趟。不过,诸位朋友都是瞧着丁某的薄面才来此聚会的,果真获罪,也是丁某一人。你大总管也说此事与他们再无瓜葛,不若就此放他们回去。”
    寇之雄道:“丁帮主能有如此见识那是最好,其他人就不必管了。来呀,绑了!”
    丁竹竿站在门口,与寇之雄相对而立,闻听要绑,下意识地向后一撤步。他身长步阔,一步退进厅里,两个抓他的黑衣人便即扑空。
    寇之雄怒道:“丁凤桐,你敢抗法吗?”
    丁竹竿道:“我随你去总掌门处乃是申辩,缘何要绑?”
    寇之雄道:“丁掌门武艺高强,现下答应的虽好,走到半路忽生反悔撒脚跑了,教我们如何交待?上绑既是服法,你有罪无罪尽管申辩,我们却是要执法。其他人也是如此,各位一个一个出来,只须顺从,到了总掌门处寇某自有好言语替各位开脱。丁帮主,劳烦你带个头吧。”
    丁竹竿正自犹豫不决,忽听水云道:“丁帮主且慢,一旦被缚,再不由人。”丁竹竿的腿随即又缩了回来。
    寇之雄沉脸道:“原来水云也在,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水云道:“这事本来就是我与丁帮主共同撺掇的,且是光明正大,干吗要脱干系?我倒要问问你,你到这里来是奉了谁的指令?可有总掌门的手书吗?出示给大家瞧瞧。”
    寇之雄道:“捉贼拿奸是本总管的职责,凡事相机而行,用不着事事请总掌门示下。”
    水云道:“也就是说这件事总掌门根本就不知情了?你好大胆子,竟敢僭权弄事!这罪过也不小,你先自缚了,咱们一齐去见总掌门。如此,我们也有好言语替你开脱。”
    寇之雄恶狠狠地道:“水云,你这是公然抗法,自寻死路!丁凤桐,你也要附逆吗?”
    丁竹竿道:“随你去见总掌门这可以,但只我一人领责,与他人无涉,你先将我家人放了。”
    寇之雄冷哼道:“既是这样,那就别怪我手辣!”向后一摆手,两名黑衣人揪住那个男童,将他拖上台阶。
    男童吓得大声哭喊,寇之雄手指搭上男童的肩膊,“嗤”地将他一条袍袖撕扯下来,再一反掌,拍在男童裸露的手臂上。随着男童一声惨呼,一股鲜红血线,顺着男童手臂淌了下来。但转瞬间,鲜血变成了墨色。原来,寇之雄指间暗夹着一枚丧门钉,趁拍掌之机刺破了男童肌肤。丧门钉上淬过毒物,男童一条藕段般雪白粉嫩的胳膊,立时泛成青黑色。
    寇之雄对男童狞笑道:“你哭啊,大声哭,哭得声越大,你爹爹才肯来救你。”
    不料,那男童忽然止住了哭声,道:“我不哭,偏不哭给你看!爹爹,他们是坏人,我便疼也不哭。”他随即咬住下唇,再不哭出一声。但从他瑟瑟抖动的两条小腿可以看出,他在勉力坚忍。
    丁竹竿眼睛都红了,提掌冲上,隔着门槛与寇之雄动起手来。厅内众人也呼拥上前,却被黑衣人一阵弩箭射了回来,有几人还被弩箭射伤。
    佟钰也想随众人一起冲上,这寇之雄劫持孩子迫使人家就范,行径太过卑鄙,便打定主意这件事上相帮丁竹竿。但再一瞧厅外台阶下站立的丁竹竿的家人,每人身后都有一只机弩对准后心要害,万一救援不及,怕是难防不测。遂耐住性子,站立未动。见黑衣人放射弩箭,便掀翻桌子,抓住桌腿舞动开来,将宛霓、念儿及行动不便的一泓、木森、凌公子等人遮护下来。
    等黑衣人弩箭停射,宛霓用布包裹着手从桌上拔出一支箭镞凑到鼻端下,立时被一股腥秽恶臭的气味熏得几乎晕厥,不禁暗暗吃惊:“这毒好生厉害!”
    面对丁竹竿发疯般不要命的打法,寇之雄有些招架不住,叫道:“丁凤桐,你还想不想要解药救你儿子?”
    此刻,那男童已立脚不住,身子大晃了几晃,一头栽倒在地。
    丁竹竿停下手,两眼流泪,道:“好,好,你们绑吧!你们绑吧!”背过手去任由人捆绑。但他身量太高,不得不弯曲了双腿,以便捆缚他的人能将绳索搭上他的肩膊。
    丁竹竿道:“寇总管,请你即刻给我儿服用解药。”
    寇之雄狞笑道:“服解药么,也不急在一时,嘿嘿,放心,最终我给他服就是。其他人还不出来受缚吗?丁帮主的公子可是命在顷刻,万一耽误了救治,可就算你们杀了丁公子。”
    连喊几声,高长福从厅柱后面站出身来,道:“罢了,老子叫你们绑就是。姓丁的,老子一时认错了人,给你家带来祸事,实是对你不住,让这帮瘪壳子砍了老子这颗驴头,也好饶你一家性命。”
    高长福跨出大厅,背着双手也教人捆绑,一眼瞧见倒在地上的男童,吃惊道:“我说丁当家的,你儿子这模样可乖乖不得了,立时三刻就要玩完。喂,姓寇的,我两个带头闹事的都教你给绑了,你怎么还不给人家儿子解药?”
    寇之雄道:“只绑你两个不行,要全部都绑了,差一个都不算数。”
    高长福叫了起来:“这么多人都绑完,只怕这孩子拖不到那时辰,死都死了,我们岂不是教你白绑了?”
    正在这时,忽然院墙外有人高声道:“高麻子,这里许多人,都哪些是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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