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钰抬眼观瞧,山口崖顶有数千金兵,居高临下占据了有利地形,大宋群雄前行之路都在金兵弓弩控制之下。而崖顶山石陡峭,急切间难以攻取。
    丁竹竿带领群雄又连续冲了两次,结果都被金兵利箭射了回来。再招呼人时,众人面露惧色,嘴里呐喊着,脚却不往前行。
    佟钰侧耳细听,山口外传来阵阵厮杀声,知道王彦的太行山义军已与金兵动上手了,便与丁竹竿打头站在群雄前面,准备接着再冲。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佟钰闻听大吃一惊,急叫:“快退!快退!避开山口!”群雄踌躇着正不肯向前,听到“快退”倒很敏捷,立时四下散开,人人退如脱兔。
    山口处,大队金兵纵马奔入,踏入群雄阵内挥刀砍杀,大宋群雄立时乱成一团。佟钰看着危急,当即叫道:“丁大叔,你守住中路,孟会长居左,水云道长居右,大家杀金兵哪!”
    群雄被金兵一阵砍杀有些发蒙,正跟没头苍蝇似的四下乱窜,听到佟钰呼喊立时转过身来。丁竹竿挥竿将冲至身边的两名金兵打下马去,招呼帮众,返身迎敌。孟伯涛和水云也都将手下重新聚拢一处,各出刀剑,迎向金兵。
    佟钰起手将一名金兵拍落马下,纵身跳上他的马,搭眼一望,见不少大宋好汉正被金兵追杀得只顾逃命,便打马过去,喝令迎敌。名门正派中许多头领佟钰曾与他们打过照面,此刻事急,便直呼其名,众人也不避讳,皆听他调谴。渐渐地,大宋群雄稳住了阵脚。
    来此打擂的大宋群雄都身怀武功,虽然够不上登台与高手比试的资格,但对付金兵却绰绰有余。刚才乍遇金兵一时有些慌乱,此刻回过神来,个个奋勇争先,杀金兵的呐喊声震天彻地。金兵只有四五百人,群雄十几个人招呼他们一个,转眼间,一大半金兵被斩落马下,余下不足二百骑拨马逃了回去。群雄杀得性起,在后紧追,但被崖顶的乱箭阻住。
    群雄只得退了回来,然而说起刚才痛杀金兵之事,脸上犹有兴奋之色。有人挥动兵刃向崖顶叫嚷,要金兵下来比试。
    佟钰趁机站上马背道:“刚才这一仗,大家诸位是不是杀得好生痛快啊?”
    群雄齐声欢笑。
    佟钰道:“打仗就是这样子,只要大家心齐,听凭号令,该进则进,该退则退,就定准打胜仗。等下再向外冲,大家只管一股劲向前,决计不要再退回来,山口外面有人接应,冲过这个山口我们就是大胜。”
    佟钰本就嗓门奇大,这番话再用强劲内力送出,在场群雄都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敌我双方意图已经摆明,不用担心被金兵听到。
    佟钰跳下马,对丁竹竿道:“丁大叔,你发号令吧。”
    不料,丁竹竿瞪起眼珠劈头骂道:“他妈的小混蛋,你小子有这等本事,还让我发什么狗屁号令?”
    佟钰被骂得一头雾水。
    丁竹竿又道:“现下大家都听你的,我也听你的,也用不着丁大叔、丁小叔地叫,你只叫长子丁,我立马应声而至。”
    佟钰这才明白:敢情他这是要我领头。
    牟老爷子道:“佟小英雄只管发令,我们都听你的,此时此刻,能者先。”
    佟钰心下凛然,重又跃上马背,道:“这次再冲我打头,我不退,大家也一定不退。各位有长兵刃的,站在外侧抵挡金兵射箭,其他人护好伤者,咱们冲!”说罢跳下马奔向山口,群雄呼呼隆隆跟随在后。
    崖顶上竹梆急敲,金兵射箭又急又密,显然金兵又调派了人手。佟钰甩脱了长衫,举在手中盘旋舞动拨打箭枝。他不敢冲得太快,一边跨步,一边顾看后面的群雄。金兵射箭实在密集,人群中不时有人中箭倒下,发出阵阵惨呼。佟钰咬牙坚持前行,此时若稍有退缩之意,势必动摇群雄突出重围的信心。
    再行十余步,人群已是成片倒下,惨呼声声,令人心悸。猛然间,人群中腾起一个身影,跃在半空,盘袖急舞,将纷射而下的羽箭拨落坠地。这人连续纵跃,以便在空中停留得更为长久,也就能够拨落更多的羽箭。
    佟钰见这人白衣白裙,情急大叫:“小情乖乖,小心,箭!箭!”
    宛霓、念儿、突不古跟随三清派的道士们在一起,他们队中抬着一泓、木森、“专打鬼”等数十重伤之人,是以宛霓跳起为他们遮挡箭枝。
    恰在这当,崖顶金兵也发现大宋队中有人跃起,竹梆声戛然而止,有人高声叫道:“停!停!不许放箭!是努儿罕公主,不要伤了努儿罕公主!”
    趁着金兵不敢射箭,佟钰急忙招呼:“快走!快走!”带起众人大步前行。然而,走没几步,竹梆声又响了起来。佟钰回头察看,见群雄大队自三清派之后断成两截,后面的人被金兵射箭压制得寸步难行。金兵有意放过宛霓等人,后面的却是不放。
    纷飞的箭雨中,群雄队伍支持不住摇摇欲退,佟钰大叫:“大家坚持住,不要后退!”正待前去救援,却见队伍向后一拥,随即溃了。佟钰无奈,只得招呼众人重又退入山口。金兵见大宋群雄退走,随之停止射箭。他们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时便不敢再派兵进入山口内追杀。
    佟钰怒瞪着两眼,咻咻地喘着粗气愤恨不已。连着败了几阵,恐怕群雄再难聚集起突出重围的勇气。这些人一点都不听号令,这要在阿骨打爷爷和吴阶大哥那儿,早被捉起来砍头了。至少也要打八十记屁板。
    宛霓为中箭的人医治完伤处,来到佟钰身侧,轻声道:“这么硬闯也不是法,死伤??????这么多。”
    佟钰兀自怒气冲冲地道:“不硬闯,大家都得死。”
    宛霓道:“硬闯不出,需想别的法。”
    佟钰心下一动,道:“小情乖乖,你有了好法吗?”
    宛霓道:“我哪有法?这得有急智计,我是瞧那边两座山的山头离得较近??????”
    佟钰顺她手指瞧去,夜色之中,只见两座山头一高一低,形同犬牙,确实离得较近。立时大叫:“孙大哥!孙大哥!你告诉我那里是个什么所在?”
    孙连升正在左近,听到呼喊跑了过来,道:“那地方叫狼牙嘴,山头上尽是尖利怪石,下面是百丈悬崖。”
    宛霓接过话道:“孙大哥,那两个山头是不是离得很近?”
    孙连升莫名其妙:“大概有几丈宽吧,你们问这个干吗?”
    佟钰道:“我们想在那里造座桥,叫大家各位都从桥上逃走,不从这山口逃了。”
    孙连升吃惊得瞪大了眼睛,道:“造桥?佟兄弟,你是急昏头了吧?光听说在河上造桥,哪有在山头上造桥的?先不说那里地势不利,就是专门的工匠、所需的石料、木料、灰浆、模板、脚架等等,一时三刻也无法齐备呀。这不是做白日梦吗!”
    宛霓道:“我们确实想造座桥,造一条索子桥。”
    佟钰立马来了精神,恶狠狠地瞪了孙连升一眼,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索子桥,那也是桥啊!”随即又欢眉喜眼地对宛霓道:“小情乖乖,你是怎么想的?”
    宛霓道:“我想在两边山头联上一条绳索,或许能找出一条逃生的路径。”
    孙连升连连摇头道:“二位莫怪我说话丧气,这事决无可能。那山头极是险峻,猴子都上不去,更别说当中还隔着条百丈深崖。我倒问问,谁能将绳索联到对面山头去?”
    佟钰心下有了定准,早忘了刚才还对孙连升表示过不满,这当又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膊道:“孙大哥,能不能联到对面山头咱们先看情形再说。丁大叔、牟前辈、水云道长、孟会长??????”一口气叫了十多位帮主、掌门和武林名宿的名字:“大家过来商议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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