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钰心里忽悠一下：哎哟，当初我只想着把他捆在树上怕给野兽当点心，可没想到要将他吊到树枝上，那样野兽不就咬不到他了吗？失策，失策，我怎么就没想到将他吊到树枝上这一节？小坏蛋真够狡猾的，他当时就看出我有要捆他的意思，却直到现下才跟我说破。好啊，你跟我耍狡计，我也跟你耍狡计，大家狡计对狡计。便不动声色道：“你这是胡乱猜，我才没想要捆你呢。我做事向来以理服人，光明正大，进退都要你自己选择。不像你，尽赖皮。后来我设置障碍，你不是也一直赖皮跟着吗？”
合喇道：“那是你在考验我，看我救宛霓姐是不是真心诚意，怕不怕艰险。佟钰哥，难道你当初不是这样想的吗？”
佟钰没料到他会这样认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合喇道：“可现下情形不同了，我不能再拖累你，那样咱俩谁也不能去救宛霓姐。你一个人去吧，佟钰哥。虽然这和我亲自去不一样，但上天知道我心意尽了，萨满神也知道，我想宛霓姐也一定会知道。她肯定知道，我知道她知道，我想到的事，她也一定能想得到。”
佟钰心下直犯糊涂：什么事啊？还你知道她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小坏蛋满脑子尽是狡计，别马马稀稀上他当！但是……好像也看不出有什么狡计？他要来我带他来了，这会儿他又突然说不跟我走了，能是什么狡计？嗯，不管有没有狡计，小坏蛋始终在打小情乖乖的主意，这我早就知道。对付他就得反其道而行之，他要那样，我偏这样。他不是又不想跟我走了吗，那我就非带他走不可，教他有狡计也使不出。
佟钰大喘了两口气，道：“好了，我歇过乏了，咱们接着赶路。”
合喇摆手道：“不不，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你一个人走，我留在这里。”
佟钰道：“留在这里，你想冻死啊？昨天晚上要不是我做功夫暖你，你早冻死了。”
合喇道：“我知道你昨晚帮我来着，可是……”
“没什么可是。”佟钰打断他的话：“赶紧赶路是正经，走啦！”过去一把将合喇抓起来背在背上。
佟钰劲大，合喇自是抗拒不得。但行不多远，佟钰又找地方歇息。合喇在他背上，感觉他左摇右晃不似先前那样稳当。照这样子，怕是徒手也很难坚持多久。
佟钰坐在地上，两脚溅上的泥浆已没过了脚踝，他是硬撑着才来到这个落脚的地方。再往前去，不知还有没有力气撑到下一个落脚处。忽然间，一股悲凉之意从心底油然升起，便从怀内摸出宛霓剪的那两只扫晴娘托在掌心里，大滴的泪珠扑簇簇滚落下来，情不自禁地道：“小情乖乖，我好想你，你现下在哪里啊？”
合喇抬眼望向远处，也跟着说道：“我也好想你啊，宛霓姐，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了？”
佟钰厌恶地斜了他一眼，人家干什么他也干什么，尽瞎掺和。便生气地扭过脸去。但话说开了头，嘴上的闸门再难关住，满肚子的话一古脑地冒了出来：“小情乖乖，我们还从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日呢。在大宋时，我们也只分开一两天我就能找到你，你也能找到我。不管走到哪儿，我们都能互相找得到。可现下都好多好多天了，你怎么也不来看看我呢？是因为你是契丹人吗？那又怎样？四海之内，皆兄弟姐妹。契丹人也是兄弟姐妹。我们还是回大宋去吧，我们大宋不嫌弃你是契丹人，我们一起过松亭关、走古北口。”
合喇却又跟着接口道：“大金也不嫌弃你呀，你还是大金的努儿罕公主，你哪里也不要去，就留在大金。”
佟钰猛地擦去眼泪，怒道：“合喇，你成心要和我唱对台是不是？”
合喇也不甘示弱，道：“宛霓姐本来就是契丹人，她说过，她喜欢自己是契丹人。而且你也说过，你说你每年都会来看她。”
佟钰想起这话自己确是说过，如今倒给合喇留下话柄了。便强自辩道：“可她还说过，她算是半个大宋人呢。”
合喇学着宛霓的口吻道：“算是，毕竟不是。”
佟钰心下登时了然，原来小坏蛋的狡计在这里，他就是不想让小情乖乖跟我回大宋！随即转起眼珠道：“那样的话，也得看小情乖乖是怎么想的，她要愿意回大宋，我们就回！”
合喇忽然咧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道：“佟钰哥，你今天这句话才是一句讲理的话。咱们不妨约定，将来宛霓姐不论是留在大金还是回到大宋，咱俩都不要干涉，让宛霓姐自己决定好了。”
佟钰听他满口赞成自己，不由心生警惕，错动着眼珠道：“你你这话勉强也算是一句讲理的话。好啊，咱俩都听小情乖乖的，小情乖乖要怎样，那就怎样。不过，我敢打赌，小情乖乖肯定会和我回大宋。”
合喇道：“约定、打赌，其实是一回事。咱们就这样说妥了，一切悉由宛霓姐自己做主。”
佟钰道：“那当然，原本我就是这个主意。不过，约定和打赌可不是一回事。我说的打赌，就是打赌，是板上钉钉儿！你敢不敢应赌啊？”
合喇大度道：“真要打赌？也罢，你先说来听听，可也别让你太过吃亏。”
听他口气，好像已经注定佟钰会输。其实，佟钰也知道自己要输。小情乖乖既然是契丹人，就要和她的妈妈及家人在一起，没有道理让她离开家人再回大宋。只有自己每年来大金看她。但是若将来小坏蛋使坏，不让自己进入大金国境岂不糟糕？是以这事得早做打算，教小坏蛋日后没得话说。
佟钰道：“吃亏占便宜那是自家个人的事，愿赌服输。我要是输了，以后来大金做布帛生意，我甘愿十年不取利。要是赢了，你得允许我三年不交税钱。”
“这样子啊。”合喇呵呵笑道：“行啊，我这可是明着占便宜了。你要愿意这样，那就依你。”
佟钰见他答应得爽快，也很高兴：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呢，走着瞧吧。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咱们先立下十年契约，十年之内，你就不能阻止我来大金。
佟钰暗自得意，但随即又惝怳满腹，毕竟小情乖乖不能随自己一起回大宋，来时两个人，回去变成一个，心下好不凄凉。忍不住又自语道：“小情乖乖，我们那时在大宋可有多好啊，我们一起在河里摸鱼，一起划船，从汴河到泗水，到秦淮河。后来，又从秦淮河划回来。我被林馨儿捉住捆在床底下，还是你救的我呀。以后我中了大怪兽的毒，你也一直照顾我。就算到了辽北，我们也一直没有分开过呀。在海里遭遇大风浪，不是你叫我拴上绳索的吗？这一头拴着我，那一头连着你，我们两人才没有被大海淹死，也没有被大浪打散。以后白毛老妖、三只坏马，也没有将我们打散。我们还一起采松籽、捉松鼠、堆雪人。”
这时合喇插嘴道：“还有，我们一起采草药、做糕饼、坐冰车溜冰。”
佟钰嫌他多嘴，恼怒道：“这是我和小情乖乖的事，没你的事，你别打岔。”
合喇却理直气壮：“有了，到了辽北，这时就有我了。”
佟钰坚不认帐：“没有！没有！”
合喇站起身，向前跨了一大步，遮在佟钰身前，对着空落落的沼泽地道：“有，就有！我们还一起给伤兵敷药，给族人治病。”
佟钰也跳起身，比合喇更往前跨了一步，道：“我和小情乖乖就我们两个人，根本没有第三人。我叫她小情乖乖，全天下只有我一人能这般叫，你能吗？她也只剪招手乖乖给我一人，你有吗？”
合喇又跨一步，两脚陷落进泥浆里，但他毫不顾及，只自豪地高声道：“可我知道她心里怎样想的，我知道宛霓姐的心思，你不知道。”
佟钰紧跟着一步跨到他前面，道：“我俩天天在一起，她怎样想的，我自然知道。”
合喇正在下沉，烂泥浆没过脚踝，又没过小腿，他已迈不动步，便索性站在泥浆里，任凭身子向下沉陷。
合喇道：“那是你在考验我，看我救宛霓姐是不是真心诚意，怕不怕艰险。佟钰哥，难道你当初不是这样想的吗？”
佟钰没料到他会这样认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合喇道：“可现下情形不同了，我不能再拖累你，那样咱俩谁也不能去救宛霓姐。你一个人去吧，佟钰哥。虽然这和我亲自去不一样，但上天知道我心意尽了，萨满神也知道，我想宛霓姐也一定会知道。她肯定知道，我知道她知道，我想到的事，她也一定能想得到。”
佟钰心下直犯糊涂：什么事啊？还你知道她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小坏蛋满脑子尽是狡计，别马马稀稀上他当！但是……好像也看不出有什么狡计？他要来我带他来了，这会儿他又突然说不跟我走了，能是什么狡计？嗯，不管有没有狡计，小坏蛋始终在打小情乖乖的主意，这我早就知道。对付他就得反其道而行之，他要那样，我偏这样。他不是又不想跟我走了吗，那我就非带他走不可，教他有狡计也使不出。
佟钰大喘了两口气，道：“好了，我歇过乏了，咱们接着赶路。”
合喇摆手道：“不不，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你一个人走，我留在这里。”
佟钰道：“留在这里，你想冻死啊？昨天晚上要不是我做功夫暖你，你早冻死了。”
合喇道：“我知道你昨晚帮我来着，可是……”
“没什么可是。”佟钰打断他的话：“赶紧赶路是正经，走啦！”过去一把将合喇抓起来背在背上。
佟钰劲大，合喇自是抗拒不得。但行不多远，佟钰又找地方歇息。合喇在他背上，感觉他左摇右晃不似先前那样稳当。照这样子，怕是徒手也很难坚持多久。
佟钰坐在地上，两脚溅上的泥浆已没过了脚踝，他是硬撑着才来到这个落脚的地方。再往前去，不知还有没有力气撑到下一个落脚处。忽然间，一股悲凉之意从心底油然升起，便从怀内摸出宛霓剪的那两只扫晴娘托在掌心里，大滴的泪珠扑簇簇滚落下来，情不自禁地道：“小情乖乖，我好想你，你现下在哪里啊？”
合喇抬眼望向远处，也跟着说道：“我也好想你啊，宛霓姐，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了？”
佟钰厌恶地斜了他一眼，人家干什么他也干什么，尽瞎掺和。便生气地扭过脸去。但话说开了头，嘴上的闸门再难关住，满肚子的话一古脑地冒了出来：“小情乖乖，我们还从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日呢。在大宋时，我们也只分开一两天我就能找到你，你也能找到我。不管走到哪儿，我们都能互相找得到。可现下都好多好多天了，你怎么也不来看看我呢？是因为你是契丹人吗？那又怎样？四海之内，皆兄弟姐妹。契丹人也是兄弟姐妹。我们还是回大宋去吧，我们大宋不嫌弃你是契丹人，我们一起过松亭关、走古北口。”
合喇却又跟着接口道：“大金也不嫌弃你呀，你还是大金的努儿罕公主，你哪里也不要去，就留在大金。”
佟钰猛地擦去眼泪，怒道：“合喇，你成心要和我唱对台是不是？”
合喇也不甘示弱，道：“宛霓姐本来就是契丹人，她说过，她喜欢自己是契丹人。而且你也说过，你说你每年都会来看她。”
佟钰想起这话自己确是说过，如今倒给合喇留下话柄了。便强自辩道：“可她还说过，她算是半个大宋人呢。”
合喇学着宛霓的口吻道：“算是，毕竟不是。”
佟钰心下登时了然，原来小坏蛋的狡计在这里，他就是不想让小情乖乖跟我回大宋！随即转起眼珠道：“那样的话，也得看小情乖乖是怎么想的，她要愿意回大宋，我们就回！”
合喇忽然咧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道：“佟钰哥，你今天这句话才是一句讲理的话。咱们不妨约定，将来宛霓姐不论是留在大金还是回到大宋，咱俩都不要干涉，让宛霓姐自己决定好了。”
佟钰听他满口赞成自己，不由心生警惕，错动着眼珠道：“你你这话勉强也算是一句讲理的话。好啊，咱俩都听小情乖乖的，小情乖乖要怎样，那就怎样。不过，我敢打赌，小情乖乖肯定会和我回大宋。”
合喇道：“约定、打赌，其实是一回事。咱们就这样说妥了，一切悉由宛霓姐自己做主。”
佟钰道：“那当然，原本我就是这个主意。不过，约定和打赌可不是一回事。我说的打赌，就是打赌，是板上钉钉儿！你敢不敢应赌啊？”
合喇大度道：“真要打赌？也罢，你先说来听听，可也别让你太过吃亏。”
听他口气，好像已经注定佟钰会输。其实，佟钰也知道自己要输。小情乖乖既然是契丹人，就要和她的妈妈及家人在一起，没有道理让她离开家人再回大宋。只有自己每年来大金看她。但是若将来小坏蛋使坏，不让自己进入大金国境岂不糟糕？是以这事得早做打算，教小坏蛋日后没得话说。
佟钰道：“吃亏占便宜那是自家个人的事，愿赌服输。我要是输了，以后来大金做布帛生意，我甘愿十年不取利。要是赢了，你得允许我三年不交税钱。”
“这样子啊。”合喇呵呵笑道：“行啊，我这可是明着占便宜了。你要愿意这样，那就依你。”
佟钰见他答应得爽快，也很高兴：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呢，走着瞧吧。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咱们先立下十年契约，十年之内，你就不能阻止我来大金。
佟钰暗自得意，但随即又惝怳满腹，毕竟小情乖乖不能随自己一起回大宋，来时两个人，回去变成一个，心下好不凄凉。忍不住又自语道：“小情乖乖，我们那时在大宋可有多好啊，我们一起在河里摸鱼，一起划船，从汴河到泗水，到秦淮河。后来，又从秦淮河划回来。我被林馨儿捉住捆在床底下，还是你救的我呀。以后我中了大怪兽的毒，你也一直照顾我。就算到了辽北，我们也一直没有分开过呀。在海里遭遇大风浪，不是你叫我拴上绳索的吗？这一头拴着我，那一头连着你，我们两人才没有被大海淹死，也没有被大浪打散。以后白毛老妖、三只坏马，也没有将我们打散。我们还一起采松籽、捉松鼠、堆雪人。”
这时合喇插嘴道：“还有，我们一起采草药、做糕饼、坐冰车溜冰。”
佟钰嫌他多嘴，恼怒道：“这是我和小情乖乖的事，没你的事，你别打岔。”
合喇却理直气壮：“有了，到了辽北，这时就有我了。”
佟钰坚不认帐：“没有！没有！”
合喇站起身，向前跨了一大步，遮在佟钰身前，对着空落落的沼泽地道：“有，就有！我们还一起给伤兵敷药，给族人治病。”
佟钰也跳起身，比合喇更往前跨了一步，道：“我和小情乖乖就我们两个人，根本没有第三人。我叫她小情乖乖，全天下只有我一人能这般叫，你能吗？她也只剪招手乖乖给我一人，你有吗？”
合喇又跨一步，两脚陷落进泥浆里，但他毫不顾及，只自豪地高声道：“可我知道她心里怎样想的，我知道宛霓姐的心思，你不知道。”
佟钰紧跟着一步跨到他前面，道：“我俩天天在一起，她怎样想的，我自然知道。”
合喇正在下沉，烂泥浆没过脚踝，又没过小腿，他已迈不动步，便索性站在泥浆里，任凭身子向下沉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