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的家丁佣人见皇上驾到,急忙抬出桌案、毡毯、坐靠给耶律延禧和元妃另设一席。桌案等物都是平时备下的,专供皇上来府时用。
耶律延禧坐下,对众人招招手,道:“你们也都坐吧。”
那些贵妇人正不知是该退下还是该留下,见皇上招呼,便又都坐下。这一回又重新排定座次,这一边是晋王、耶律淳和耶律大石。那一边是宛霓妈妈、宛霓、佟钰和合喇。两边以下,是那些贵妇人。但跟随进来的那两个少年却无处可坐。座位是宛霓妈妈排的,她是故意不给两个少年留座位。
两个少年见没地方坐,便都走到元妃身边。元妃道:“来,坐到妈身边来,咱们挨着父皇坐。”也是亮着嗓子说话,脸上露着得色。
佟钰打量那两个少年,见大的和自己年龄相仿,个头也差不多;小的差个两三岁。
两个少年坐下,他们的桌案上未及摆放食物,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这边桌案上的瓜果菜肴瞅。元妃轻斥道:“别往那边看,那边没什么好东西,咱们家里的东西比这里的要好上十倍。”
宛霓妈妈岂甘示弱,当即反唇相讥:“是啊,好东西都留在家里了。出了门的,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耶律延禧烦恶地一皱眉头,随之又叹息一声,忽又扬起下颏点着佟钰、合喇道:“这两个汉人是谁呀?朕以前怎么没见过?”
宛霓妈妈道:“佟公子、金公子是从大宋来寻找臣妾和宛儿的。”
耶律延禧道:“从大宋来?那可不近哪。”
宛霓妈妈道:“可不是,人家两人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见臣妾和宛儿不明不白地失了踪,千里迢迢地从大宋寻找了来,真是有情有义。比起那些七尺高的男子汉,不知要高出多少倍。”说时,眼圈也红了。
耶律延禧有些尴尬,嗫嚅道:“朕知道你委屈,不是已经替你洗刷冤屈了吗?给你下毒的那个奴才已经全家抄斩,连萧奉先朕也罚了他一年俸禄。”
宛霓妈妈兀自不满道:“臣妾的一条贱命,原只抵得人家一年俸禄。”
元妃忽然插嘴道:“哟,那这条命可真是贱了,兴许还不值一年俸禄哪。”
宛霓妈妈蛾眉倒竖,道:“一辈子做阴人,所以尽干些阴损缺德的勾当,连调唆下人使毒的事都干得出,将来必不得好死,罚他一年俸禄正是该着。”
元妃道:“是呀,全当是买贱命呀。”
耶律延禧蓦地沉下脸来,咬牙发狠道:“吵,吵,家里吵,外面吵,大臣们吵,你们也吵,吵,都吵,吵死算,吵死拉倒!”
众人见他发火,便都低头不语。宛霓妈妈忽然抬起头道:“好,这件事臣妾可以不再追究,那晋王敖卢罕的事,皇上想要怎样?”
耶律延禧道:“敖卢罕又怎么啦?啊,耶律大石,那件事查得怎样?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耶律大石站起躬身道:“启奏皇上,晋王的事纯属子乌虚有,是有人恶意造谣中伤。臣已查明,造谣者是枢密使萧奉先的两个家人。他们趁着皇上御驾亲征远离上京之际,散布谣言,诡称晋王谋反。而其真正意图是要扰乱我大辽军心,阻止讨伐女真。萧奉先听信小人谗言,令大军中途折返,以致讨伐女真之事功败垂成。现下这两个家人已被拘于土牢,据他们交代,这谣言系从他们二人家中的两个鹰奴口中得来。经查,这两个鹰奴都是女真人。这就再清楚不过了,造谣晋王谋反,其实是女真人使的反间计。现这两个鹰奴已于事发后逃脱。”
耶律延禧道:“既然事情查明白了,那就将那两人斩首示众。晋王无辜蒙冤,朕要亲自颁诏,为晋王洗脱冤屈。”
宛霓妈妈淌下泪来,对敖卢罕道:“孩子,父皇能为你亲自颁诏洗刷冤屈,你也该知足了,快去谢过父皇。”
敖卢罕忙即起身过去磕头,道:“谢谢父皇,谢谢父皇代儿臣洗刷冤屈。”
宛霓妈妈坐直腰板,扬声对那些贵妇人道:“你们瞧,晋王这不没事了么。皇上亲自为他洗刷冤屈,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回去告诉你们各自当家的,把心稳稳地放回肚子里。朝廷不会乱,不过就是几个小人闹事而已,皇上明白着哪,叫大家安心为朝廷出力。如今女真作乱辽东,大家更要心聚一处,辅佐皇上平息叛乱,共同扶保大辽江山千秋万代。”
佟钰感到合喇身子猛地震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安稳下来。
耶律延禧神情一振,道:“对对,文妃说得很对,大家都不要担心,朕是很明白的。但有了事总还是要查一查,查清楚了,朕才好说话呀,是不是?大家只管安稳做事,朝廷决计不会乱。这个??????敖卢罕,来,坐到父皇身边来,父皇给你撑腰。”
闻听此言,宛霓妈妈、耶律淳、耶律大石都是面现惊喜。下面那些贵妇人也都一片声的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众人心中明白,耶律延禧此举已有传位晋王之意。
宛霓妈妈激动得声音有些异样,挥手催促敖卢罕道:“孩儿啊,快,快去,坐到父皇身边去,紧挨着父皇坐。”
敖卢罕起身坐到耶律延禧身边,宛霓妈妈满脸抑制不住的欢愉之色,得意地瞟了瞟元妃。元妃却是低眉搭眼,一脸丧气。
耶律大石道:“皇上,臣有一事要禀。”
耶律延禧正在兴头上,道:“你说。”
恶律大石道:“晋王这次蒙受不白之冤,虽是萧奉先手下所为,但萧奉先身为朝廷重臣,任用奸邪,听信谣言,招致损兵折将,罪责难逃,臣请对其予以究办。另外,其兄萧嗣先传播谣言到两军阵前,应一并坐罪。”
耶律延禧沉吟道:“萧嗣先么,传播谣言着实可恶,嗯——免去官职,以后也不再用他。萧奉先罪也不小,罚他一年俸禄。”
耶律大石道:“如此大败,举国震惊,肇事者只罚区区一年俸禄了事,这??????这??????这等处罚,何以能收服军心,取信于民?”
耶律延禧道:“那就再罚一年俸禄,两年俸禄,加上文妃这件事,一共三年俸禄。行了,这就不少了,人家也还要吃饭嘛,总不能将他饿死呀。另外,萧奉先打仗确实不行,嗯——秦王,总督天下兵马的事还是你兼起来吧。你年纪虽然大了些,但现下国家多事,也只好累着你了。”
耶律淳当即跪倒磕头道:“是,臣遵旨。”
耶律大石似乎还有话说,但耶律延禧一摆手,道:“好了,就这样吧。”耶律大石便不再说话。
耶律延禧将头转向宛霓妈妈,道:“文妃,你也该回宫了吧?总在晋王府住着,也不合规矩呀。”
宛霓妈妈尚未有所表示,忽然,元妃在许王、宁王耳边低语几句,两人立时跳了起来,抢到晋王敖卢罕身侧,一左一右指着他大声喝道:“你何德何能!”
一霎时,敖卢罕神色大变,像是遇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物事,畏惧得抽紧身子,缩成一团,颤抖着嘴唇道:“愚??????愚??????愚兄鲜??????德寡能。”
许王、宁王道:“你既无德无能,焉敢居此高位?”
敖卢罕道:“愚兄并??????并不敢居??????居于此位,二位兄弟要??????要坐,愚兄情愿让??????让与二??????二位兄弟。”
许王、宁王伸手去推敖卢罕,叫道:“那好,让位,让位。”
敖卢罕果真站起身,退到一边。许王、宁王见敖卢罕让开座位,立时抢着要坐过去,你推我搡,扭打成一团,一边还叫道:“你何德何能?”
“你又何德何能?”
“我是兄长,这个位子该当由我来坐。”
“你无德无能,还是由我来坐这个位子的好。”
众人眼见他二人在地上翻滚撕掳,却不敢稍有表示,连面上神情也不敢错动一下。见到皇家这等丑态,只好佯装不见,以免招来无妄灾祸。
耶律延禧坐下,对众人招招手,道:“你们也都坐吧。”
那些贵妇人正不知是该退下还是该留下,见皇上招呼,便又都坐下。这一回又重新排定座次,这一边是晋王、耶律淳和耶律大石。那一边是宛霓妈妈、宛霓、佟钰和合喇。两边以下,是那些贵妇人。但跟随进来的那两个少年却无处可坐。座位是宛霓妈妈排的,她是故意不给两个少年留座位。
两个少年见没地方坐,便都走到元妃身边。元妃道:“来,坐到妈身边来,咱们挨着父皇坐。”也是亮着嗓子说话,脸上露着得色。
佟钰打量那两个少年,见大的和自己年龄相仿,个头也差不多;小的差个两三岁。
两个少年坐下,他们的桌案上未及摆放食物,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这边桌案上的瓜果菜肴瞅。元妃轻斥道:“别往那边看,那边没什么好东西,咱们家里的东西比这里的要好上十倍。”
宛霓妈妈岂甘示弱,当即反唇相讥:“是啊,好东西都留在家里了。出了门的,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耶律延禧烦恶地一皱眉头,随之又叹息一声,忽又扬起下颏点着佟钰、合喇道:“这两个汉人是谁呀?朕以前怎么没见过?”
宛霓妈妈道:“佟公子、金公子是从大宋来寻找臣妾和宛儿的。”
耶律延禧道:“从大宋来?那可不近哪。”
宛霓妈妈道:“可不是,人家两人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见臣妾和宛儿不明不白地失了踪,千里迢迢地从大宋寻找了来,真是有情有义。比起那些七尺高的男子汉,不知要高出多少倍。”说时,眼圈也红了。
耶律延禧有些尴尬,嗫嚅道:“朕知道你委屈,不是已经替你洗刷冤屈了吗?给你下毒的那个奴才已经全家抄斩,连萧奉先朕也罚了他一年俸禄。”
宛霓妈妈兀自不满道:“臣妾的一条贱命,原只抵得人家一年俸禄。”
元妃忽然插嘴道:“哟,那这条命可真是贱了,兴许还不值一年俸禄哪。”
宛霓妈妈蛾眉倒竖,道:“一辈子做阴人,所以尽干些阴损缺德的勾当,连调唆下人使毒的事都干得出,将来必不得好死,罚他一年俸禄正是该着。”
元妃道:“是呀,全当是买贱命呀。”
耶律延禧蓦地沉下脸来,咬牙发狠道:“吵,吵,家里吵,外面吵,大臣们吵,你们也吵,吵,都吵,吵死算,吵死拉倒!”
众人见他发火,便都低头不语。宛霓妈妈忽然抬起头道:“好,这件事臣妾可以不再追究,那晋王敖卢罕的事,皇上想要怎样?”
耶律延禧道:“敖卢罕又怎么啦?啊,耶律大石,那件事查得怎样?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耶律大石站起躬身道:“启奏皇上,晋王的事纯属子乌虚有,是有人恶意造谣中伤。臣已查明,造谣者是枢密使萧奉先的两个家人。他们趁着皇上御驾亲征远离上京之际,散布谣言,诡称晋王谋反。而其真正意图是要扰乱我大辽军心,阻止讨伐女真。萧奉先听信小人谗言,令大军中途折返,以致讨伐女真之事功败垂成。现下这两个家人已被拘于土牢,据他们交代,这谣言系从他们二人家中的两个鹰奴口中得来。经查,这两个鹰奴都是女真人。这就再清楚不过了,造谣晋王谋反,其实是女真人使的反间计。现这两个鹰奴已于事发后逃脱。”
耶律延禧道:“既然事情查明白了,那就将那两人斩首示众。晋王无辜蒙冤,朕要亲自颁诏,为晋王洗脱冤屈。”
宛霓妈妈淌下泪来,对敖卢罕道:“孩子,父皇能为你亲自颁诏洗刷冤屈,你也该知足了,快去谢过父皇。”
敖卢罕忙即起身过去磕头,道:“谢谢父皇,谢谢父皇代儿臣洗刷冤屈。”
宛霓妈妈坐直腰板,扬声对那些贵妇人道:“你们瞧,晋王这不没事了么。皇上亲自为他洗刷冤屈,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回去告诉你们各自当家的,把心稳稳地放回肚子里。朝廷不会乱,不过就是几个小人闹事而已,皇上明白着哪,叫大家安心为朝廷出力。如今女真作乱辽东,大家更要心聚一处,辅佐皇上平息叛乱,共同扶保大辽江山千秋万代。”
佟钰感到合喇身子猛地震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安稳下来。
耶律延禧神情一振,道:“对对,文妃说得很对,大家都不要担心,朕是很明白的。但有了事总还是要查一查,查清楚了,朕才好说话呀,是不是?大家只管安稳做事,朝廷决计不会乱。这个??????敖卢罕,来,坐到父皇身边来,父皇给你撑腰。”
闻听此言,宛霓妈妈、耶律淳、耶律大石都是面现惊喜。下面那些贵妇人也都一片声的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众人心中明白,耶律延禧此举已有传位晋王之意。
宛霓妈妈激动得声音有些异样,挥手催促敖卢罕道:“孩儿啊,快,快去,坐到父皇身边去,紧挨着父皇坐。”
敖卢罕起身坐到耶律延禧身边,宛霓妈妈满脸抑制不住的欢愉之色,得意地瞟了瞟元妃。元妃却是低眉搭眼,一脸丧气。
耶律大石道:“皇上,臣有一事要禀。”
耶律延禧正在兴头上,道:“你说。”
恶律大石道:“晋王这次蒙受不白之冤,虽是萧奉先手下所为,但萧奉先身为朝廷重臣,任用奸邪,听信谣言,招致损兵折将,罪责难逃,臣请对其予以究办。另外,其兄萧嗣先传播谣言到两军阵前,应一并坐罪。”
耶律延禧沉吟道:“萧嗣先么,传播谣言着实可恶,嗯——免去官职,以后也不再用他。萧奉先罪也不小,罚他一年俸禄。”
耶律大石道:“如此大败,举国震惊,肇事者只罚区区一年俸禄了事,这??????这??????这等处罚,何以能收服军心,取信于民?”
耶律延禧道:“那就再罚一年俸禄,两年俸禄,加上文妃这件事,一共三年俸禄。行了,这就不少了,人家也还要吃饭嘛,总不能将他饿死呀。另外,萧奉先打仗确实不行,嗯——秦王,总督天下兵马的事还是你兼起来吧。你年纪虽然大了些,但现下国家多事,也只好累着你了。”
耶律淳当即跪倒磕头道:“是,臣遵旨。”
耶律大石似乎还有话说,但耶律延禧一摆手,道:“好了,就这样吧。”耶律大石便不再说话。
耶律延禧将头转向宛霓妈妈,道:“文妃,你也该回宫了吧?总在晋王府住着,也不合规矩呀。”
宛霓妈妈尚未有所表示,忽然,元妃在许王、宁王耳边低语几句,两人立时跳了起来,抢到晋王敖卢罕身侧,一左一右指着他大声喝道:“你何德何能!”
一霎时,敖卢罕神色大变,像是遇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物事,畏惧得抽紧身子,缩成一团,颤抖着嘴唇道:“愚??????愚??????愚兄鲜??????德寡能。”
许王、宁王道:“你既无德无能,焉敢居此高位?”
敖卢罕道:“愚兄并??????并不敢居??????居于此位,二位兄弟要??????要坐,愚兄情愿让??????让与二??????二位兄弟。”
许王、宁王伸手去推敖卢罕,叫道:“那好,让位,让位。”
敖卢罕果真站起身,退到一边。许王、宁王见敖卢罕让开座位,立时抢着要坐过去,你推我搡,扭打成一团,一边还叫道:“你何德何能?”
“你又何德何能?”
“我是兄长,这个位子该当由我来坐。”
“你无德无能,还是由我来坐这个位子的好。”
众人眼见他二人在地上翻滚撕掳,却不敢稍有表示,连面上神情也不敢错动一下。见到皇家这等丑态,只好佯装不见,以免招来无妄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