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霓取出夜明珠一照,迎头是一面黑黢黢的石壁,所有的浮冰都漂到这里挨挨擦擦挤成一堆。宛霓与佟钰对望一眼,心下明白,这是到洞底了。既然在山洞里面,终归是要到洞底的。
    两人搜索一遍,却不见合喇、突不古的身影,料想他二人仍在后面,暂时还没有随浮冰漂到这里。此刻洞里都是水,再返回去找已不可能,反正两人最终也要随浮冰漂到这里,也就只好在这里等。
    宛霓不时举起夜明珠去照,翻滚的黑水好像比刚才更大了,撞上来的浮冰发出“砰砰”的响声。忽然她看见水中有物,忙道:“佟钰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佟钰顺她手指瞧去,只见水中有两人搂抱着一根长木杆忽沉忽浮,喜道:“是兄弟和小坏蛋。”
    等两人浮到近前,佟钰纵过去一手一个将他俩连同桅杆一起提上浮冰。到了这般时刻,突不古仍紧抱着他的桅杆不肯松手。佟钰见两人浑身水打精湿的不知在水里呆了多久,已然冻得嘴唇乌青说不出话,便分别握住两人的手,潜运内力输送了些热气,这才帮他两个缓过劲来。
    佟钰见突不古嘴巴一嗒一合能说话了,问道:“你两个怎么掉水里了?”
    突不古兀自打着哆索,道:“我们那块冰翻翻翻翻??????”
    合喇嫌他说不利落,道:“本本本??????本来还好,都是你你你??????拿着杆乱乱乱??????乱晃,那那那??????那还不翻翻翻??????翻!”
    佟钰埋怨道:“早说让你们跟我学功夫,你们就是偷懒不学,现下受冻不过,知道厉害了吧?我告诉你们,凡是进冰洞,都要先学功夫,不然就冻得受不了,知不知道?好了,刚才的事我也不跟你们计较,趁现下没事,大家来跟我学‘船娘屙屎功’。这是起手的功夫,得先学,我在四姑娘山就是先学的这门功夫。小情乖乖??????”
    宛霓最头疼佟钰说学什么“船娘屙屎功”了,刚才他还训斥合喇、突不古“撅起屁股”来呢,那模样定然十分不雅,哪还敢学。这当儿听佟钰呼唤,料知不是好事,此处洞底无可躲避,登时心生急智,忙道:“谁说现下没事?咱们既然能漂到这里,那四个穿皮袍的坏人也能随时漂来。万一做功夫时他们来了,那可怎么办?”
    佟钰猛然警醒,可不是吗,这洞底都是浮冰,若是皮袍子们突然闯了来,逃都无处逃。道:“小情乖乖说得不错,教皮袍子捉住了,非给烧成硬壳子汤不可。再说这浮冰迟早要化成水,须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岩石才行。小情乖乖,你举着夜明珠,我来找找看。”
    佟钰四下找寻,此刻洞内水势好像愈发大了,入眼来的尽是汪洋姿肆的黑水,水面上连浮冰也很少,更别说落脚的岩石了。佟钰不禁大皱眉头,怎么好端端的山洞,转眼就变成大河了呢?
    正在这时,忽听洞内深处有人说话:“老大,前面有光亮,定是那几个小贼。”是皮袍老三。
    又听皮袍老大道:“好,老三,看来这几个小贼已无路可逃了。别放暗器,小心夜明珠掉落水里。”
    佟钰几人一惊非小,皮袍子们果然顺水漂来了!宛霓急忙收起夜明珠,以免被人瞧见光亮。黑暗之中,就见几点星火正向这边缓缓移动。想是皮袍子们为了照亮,在不停地敲打火镰。
    佟钰脑袋顿时涨得比巴斗还大,连连搓手:“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急切间,却也无计可施。
    正自焦急,忽听宛霓道:“佟钰哥哥,你听。”
    佟钰不明所以,道:“听什么?”
    宛霓道:“有水声。”
    佟钰又急又恼:“小情乖乖,咱们现下得赶紧想法逃走,哪还有空闲听水声?”
    宛霓却道:“不是啊,你想想,有水声那会怎样?”
    佟钰的脑子此刻已急得乱成一团:“水声就是水声啊,还能怎样?”
    合喇这当儿身子暖和过来,脑子也好使多了,道:“有水声,就说明水是流动的。”
    佟钰正在气恼中,他不敢喝斥宛霓,对合喇却毫不客气,厉声道:“尽费话,谁还不知水是流动的!水要不流,咱们能漂到这里吗?”
    合喇却不着恼,道:“既然水是流动的,那就应当有流动的去向。”
    宛霓道:“正是,我猜测这水底下应该有个洞口什么的让水流出去。”
    合喇道:“宛霓姐说得对极,就是这么回事。”
    佟钰肚里暗骂:小坏蛋!马屁精!身上这刚暖和点就开始拍马屁。不过,此刻他也醒悟过来,道:“是应该有个洞,要不浮冰怎会都往这边漂。只可惜洞口是在水底下,也不知能不能钻过人去,不然咱们就可以钻洞逃了。”
    这时,突不古道:“我钻到水底下瞧瞧去。”
    宛霓却阻止道:“不行,去不得。”
    佟钰有些疑惑:“为什么?”
    宛霓道:“水下既然有暗洞,就必有暗流。要是被暗流卷进死洞穴,那可危险之极。”
    突不古倒是满不在乎,道:“没事,我水性好着哪,大海里潮水都冲不走我。”
    宛霓坚持道:“那可不一样,水下暗流的劲力比潮水大得多,你根本抵挡不住。”
    佟钰此刻脑子活动开了,立马有了主意,道:“下去瞧瞧也好,要是找着逃路那就更好,总比被皮袍子抓住强。兄弟,把你的杆借我使使。”说着,接过桅杆向水里插去,道:“哎哟,有一人多深呢,水流还挺急。要不这样,兄弟,你把身上绳索解下来拴在腰上,我在这头拽着,你要是被水流冲进死洞穴,便使劲扯动三下绳索,我就立马把你再给拽回来。”
    突不古当即道:“好,好,这法儿好。”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突不古将绳索的一端塞在佟钰手中,道:“兄弟,替我照管好杆,我去了。”
    佟钰将绳索在手上绕了两匝,道:“好,放心,你去吧。”却没听到突不古回话,伸手一摸,摸了个空,原来突不古早已钻进水底去了。他入水时,居然没发出一点声息。
    三人耐心等待,但好一阵也没见水底下有什么动静。
    这时,皮袍怪客敲打火镰发出的星芒越来越近,连他们小声说话的声音也能听得见。
    就听皮袍老三道:“刚才几个小贼还嘀嘀咕咕的,怎的这会没动静了?别是逃跑了吧?”
    皮袍老二道:“跑?往哪儿跑?这洞里到处都是水,他们能跑到哪儿去?除非变成乌龟,钻到水底不出来。”
    皮袍老大道:“老二、老三,你俩站开些,多瞧着水里,可也别当真叫四个小贼潜水从咱哥脚底下溜了。那个叫佟钰的臭小子鬼头着哪,这招他想得出来。若是叫他从水底反溜回去,老四一人在洞口可拦不住他。”
    皮袍老三道:“哼,等下捉到这几个小贼,定叫他们尝尝咱哥的手段。”
    皮袍老二叹气道:“那管什么用,咱哥十几年积攒的宝贝还不都没了。要是四个小贼变成四个小金龟那就好了,多少也能赎些本回来。”
    皮袍老大道:“老二,别尽说丧气话,等水退了,咱哥再把宝贝捞起来还不是一样,在这山洞里又冲不走。呆会儿你俩盯紧那个女孩子,可也别伤她性命。”
    “对!“皮袍老二道:“那个小姑娘与蜀国公主长得这般相似真是天下奇事,捉住了送回宫中,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赏赐更多。”
    耳听三个皮袍子说话声音越来越近,佟钰焦急万分。按他的算计,突不古早该浮出水面了。难道他果真被水下暗流冲走了?可他怎么没扯动绳索告诉我呢?想着,拽了拽绳索,感觉绳索那头紧绷绷的,但却不觉有何活动。心道:突不古找寻洞口须在水底来回游走,如何在一个地方动也不动?莫非他被暗流吸到洞里动弹不得了?
    宛霓这时也焦急起来,轻声道:“佟钰哥哥,快拉他上来吧,即使他水性再好,过了这些时,也该上来换口气呀?”
    佟钰拽动绳索,却拽之不动。便加了些力道,仍是拽不动。咦,古怪了,突不古在水底下果然出事了!用力再拽,崩地一下,手上一松,不由脱口叫道:“哎哟,绳索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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