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钰跟在白毛老妖身后紧追不舍,但拐过一座山口,白毛老妖猛然奔行加快,一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身影。白毛老妖几次捉不到佟钰,皆因佟钰脚步灵活。而似此刻这般翻山越岭长路奔行,白毛老妖步大腿长的优势便显露了出来。
    刚才那一瞬间,白毛老妖突然震塌雪岩。在佟钰跃起时,又遥击一掌,拍向他胸前。佟钰身在半空,偏腿打了个旋子避过掌势。但心下却猛然打了个突:白毛老妖一心要抓我,但这一掌岂不是要将我打跑?哎哟不好,老妖怪这是要抓小情乖乖!然则尽管意识到了,却也晚了,坍塌的雪岩教佟钰失去了踏足的凭借,就在这一刻,白毛老妖扯起宛霓胳膊纵跃而去。等佟钰再度跃起,已落后了十几步。
    此刻,白毛老妖带着宛霓已跑得不见了身影,佟钰急忙俯身察看踪迹。只见白毛老妖跑过的雪地上,有一个个的圆洞。这些圆洞有拇指粗细,边缘清晰,似是被棍棒之类的东西戳点而成。洞与洞之间正好相隔有一大步距离。佟钰猛然想起,在四姑娘山冰洞里时,白毛老妖两脚一动便发出“叮叮”响声,当时就怀疑那是两根铁棍。现下看来果真是了,难道白毛老妖的两只脚是铁棍做的?想着,禁不住激泠泠打了个冷战:老妖怪长铁脚,当真是个妖怪!
    这一停顿,后面的合喇和突不古赶了上来。合喇抱着桅杆高高在上,叫道:“在前面,我看见了,快追,快追!”
    佟钰跳起身,顺着合喇手指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却还愤愤不已:我凭什么要听小坏蛋的?要不是他脓包鼻涕虫让人捉住,还出不了这事哪!这会儿他倒显本事来了。但思来想去,也没想起凭什么不听他的。
    追了一阵,合喇也看不见白毛老妖的去向了,三人只得靠查找地上圆洞循踪向前。那圆洞既小间隔又远,而且不像脚印那样能指示方向,这一来追行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佟钰急怒交加,恨恨地道:“小情乖乖真是笨死了,怎也不留下点脚印什么的,好让咱们跟去救她。”
    合喇道:“这你不懂,宛霓姐就是不希望有人去救,才故意不留脚印的。”
    佟钰一腔怒气正无处发泄,立时恶狠狠地瞪圆了眼睛,大声吼道:“你懂,你懂,你懂还被人捉住?要不是你,小情乖乖还不会被白毛老妖捉走呢。”
    合喇也瞪起眼睛,道:“这怎么能怨我?我一醒来就落在他们手里了,我怎么知道?还说我呢,我不让你上雪岩,你为什么非要上去?”
    佟钰道:“你你??????总之是你的不是,都赖你,害人精!”
    合喇道:“你这是无理瞎搅,不讲道理。”
    两人都是气鼓鼓的,突不古在旁慢悠悠地道:“你们吵没用,想办法救人才是正理。”他奔跑起来健步如飞,可说起话来却是慢条斯理,脚步与嘴巴极不和谐。
    佟钰与合喇想想,这话也不错,两人转头异口同声问道:“那你说现下该怎么办?”
    谁知,突不古也是个没主意的,嗯啊了半晌才道:“嗯——要我说,咱们还是顺着这个印迹追。”
    佟钰又着急起来:“这么慢腾腾的,等追到那儿,什么什么都晚了。”
    合喇却道:“慢些也未必不是好事,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我想白毛老妖不可能总这么奔跑,终究要在一个什么地方停下来,咱们顺着这个印迹追,就必能追得上。但如果我们追得过于紧迫,白毛老妖就会心生警觉,于我们营救宛霓姐反而不利。而如果咱们晚一些时才到,白毛老妖以为甩脱了我们,就会放松警惕,正好方便我们悄悄救出宛霓姐。不然,就算咱们尾随着白毛老妖追到他的老巢,有白毛老妖守着,不也救不了吗?”
    佟钰别无他法,也只好点头同意。不过,这么慢腾腾的找圆洞,他可没这份耐性。指着突不古的桅杆道:“兄弟,让我上去瞧瞧。”突不古在下面扶着,佟钰三下两下蹿上杆顶,像猴似的手搭凉棚四下观瞧。看了一阵,什么也没有看到,便又出溜下来。这时合喇已摸清了圆洞的规律,瞅上一眼就能断定白毛老妖的去向,依着他的指引,三人行进得快了许多。
    天将擦黑时他们来到一架大山前,合喇见山腰处透出一闪一闪的火光,指着道:“那里像是有人嘿,圆洞一直通过去,看样子白毛老妖就在那里。”
    佟钰道:“那咱们上去瞧瞧。”说着当先便行。
    合喇忙即拦阻道:“不行,现下还不能去。”
    佟钰拧起眉毛道:“怎么,害怕了?你要不敢去就别去,兄弟,咱们走。”拉着突不古就要登山。
    合喇低着嗓子吼道:“你想害死宛霓姐吗?”
    佟钰闻听一惊,不由停下脚步,道:“这话怎么说?”
    合喇道:“上面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冒冒失失上去,万一白毛老妖有了防备,岂不是自投罗网?”缓了一下口气,又道:“白毛老妖本来是要捉你,捉走宛霓姐不过是个饵儿,就是要钓你上钩。他捉不到你,宛霓姐自是安然无恙。一旦捉到你,那宛霓姐就危险了。”
    佟钰道:“依你说就不救了?”
    合喇道:“谁说不救了?谁说不救了?我的意思是要救也得想个救的办法。”
    佟钰道:“什么办法?”
    合喇将手一摊:“大家想啊!”
    佟钰一听这话,不仅眉头,连眼睛、鼻子、嘴巴也都皱了起来。他向来不乏急智,眼睛一转就是一个主意。但让他踏实下来认认真真地想一个主意,那可当真是认认真真想要他的命了。断然道:“这会哪有工夫想?要想你想。”
    合喇白了他一眼,道:“凡事都要谋而后动,这样才能保证成功。我先说几样事,你俩看怎样。这第一样,咱们三人不能让白毛老妖再捉去一个。否则救出这个,那个又被捉住,不是永远也救不完?”
    佟钰烦躁道:“这还用你说!只要你不被捉住,别人都捉不住。这一样马马稀稀,还有吗?”
    合喇道:“第二样,就是要设法知会宛霓姐咱们来救她,教她有个准备,但不可让白毛老妖发觉。”
    佟钰点头赞同:“嗯,这一样也还算将就。还有没有?”
    合喇道:“第三样,就是要想法对付白毛老妖。”
    这一样最合佟钰心思,立马来了精神,道:“你快说,怎么对付?”
    合喇道:“这一样,我还没有想好。”随即又仰起头,幽幽地道:“唉,不知爷爷会怎么说?”
    佟钰顶烦他说这句话,当下一摆手,道:“我还当你有什么高招呢,嗐,原来又是你爷爷怎么说?好吧,既然你想不出,那就听我的,咱们在山上挖一个陷阱,等白毛老妖一走上去,就陷他落阱。”
    不料,合喇当即反对,道:“不好,这山上到处都是石头,咱们又没有工具,怎么挖陷阱啊?再说,山这么大,白毛老妖要是不走这里,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佟钰只要想到做什么,至于怎么做有的是招。道:“那不用你操心,找个现成的大坑,上面铺些树枝做好伪装就成。白毛老妖要是不来,我去逗引他来,只要他一追我,管保教他掉进陷阱里。”
    “这倒是个好办法。”合喇也兴奋起来:“要是再在陷阱四周布置些弓箭那就更好了,教他掉下去就别想再上来。”
    佟钰想起当初辽兵掉落大坑里时白毛老妖却没有掉。要是安排些弓箭在陷阱周围,那就更有把握。道:“这法儿好是好,可到哪里去找弓箭啊?”
    这时突不古却一拍胸脯,道:“这事交我。”
    佟钰奇道:“你哪里来的弓箭?”
    突不古倒是十分自信:“瞧着吧,嘿嘿。”
    当下三人商议,一旦佟钰将白毛老妖引出山洞,合喇和突不古就立即进洞去搭救宛霓。商议定了,三人即刻就去寻找适合做陷阱的大坑。此刻已是初夜时分,借着如皎月色,很快找到一条岩缝。那岩缝深达数丈,阔约二三丈,按白毛老妖的步幅,须得三四步才能跃得过去,正好用来陷他。三人找来树枝,连夜干了起来。他们用细软松枝做骨架,敷上一片片的柏叶,柏叶上面再铺一层雪粉。做这些事,合喇最是细心,雪粉是他一把一把撒上去的,即便趴近了瞧,也看不出雪粉下面就是陷阱。
    布置完陷阱,突不古找合喇去借短剑。这短剑在合喇昏迷时曾遗落在松林里,是突不古捡到还给了他。突不古握着短剑,到附近林子里砍了一抱荆条回来,然后便在陷阱周围忙活开了。那荆条又韧又长,突不古将一头削尖,又弓又盘地安置在雪地里,说这就是用来射白毛老妖的弓箭。
    佟钰心生疑惑,道:“这能管用吗?”
    突不古得意地一晃脑袋,道:“到时你瞧,射不死也吓他一吓,够老妖怪受的。”他告诉佟钰,他常用这法儿射松鸡、野兔。有时碰巧了,还能射着獐狍等大些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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