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蒋玉梅心灵手巧,看了余露的几次失败试验,换了余露蹲在灶膛烧火,她来卷,第一次就卷的十分好了。
    余露佩服极了,待那鸡蛋卷凉了些,便拿过来一分为三,也不继续烧火了,三人先吃一口尝尝味儿。
    的确又香又脆,蒋家虽然能吃得起鸡蛋,可却从没这么吃过,蒋玉梅吃了一口便连声道了赞。孙云浩之前家里的条件却是不错的,但小孩子爱吃点心,尝了也点了头说好吃。
    只余露,虽则现在的生活质量下降了许多,但从前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王府都是吃过太多好吃点心的。这鸡蛋卷,味道的确还行,但却是比不上在现代家里阿姨做的好吃。也没有在外面买的机器做的酥脆,总而言之,她只能给这鸡蛋卷打六十分。
    由于自己实在没其他本事了,有一些出格的本事吧,她也不大敢用。毕竟她这个穿越女没有资格混得风生水起,她得逃逃逃,尽量低调才行。
    于是蒋玉梅做了几个后,余露再次和她换位置,继续进行失败是成功之母的试验。
    蒋玉梅一边烧火一边瞧着余露摇头,心疼的都快碎掉了,“浪费,浪费啊,陆姐姐,你真是太浪费了。”
    余露叫她说的心头羞愧不已,可没法子,她总不能自己做小生意却叫蒋玉梅来帮着干活,没赚钱就雇人,她现在可没那个资本了。
    如今她可是和孙云浩这个小家庭的一家之主,她必须得立起来,哪怕现在损失一点点也不要紧,等做得好了,卖得钱了,损失是可以补回来的。
    她继续慎重的干活。
    香脆鸡蛋卷的味儿是格外香的,这蒋玉梅家的老房子四周也依然有人住,香味不断的飘了出去,四周的人闻到了,自然家里也是有一番说道的。
    旁人家倒还行,无非是说余露糟蹋粮食,或者是说这娶媳妇还真是不能娶富人家的姑娘,什么都不会干,日子怎么能过得好。零零碎碎的,不过是不带恶意的说道两句罢了,毕竟冬日,大家也都闲着,没事儿做不就容易打打嘴炮了吗。
    但却是有一户人家的姑娘,站在门口瞧着老房子这边,不满的又是皱眉又是撇嘴,很不平衡的样子。
    桃花村地处偏僻,本村人更是逃荒而来才形成的小村落,因而村里姓氏很多,不是一个大家族。这姑娘姓薛,叫薛巧儿,是家中生了三个儿子后才得来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三,比蒋玉梅大上两岁。
    她此番又是皱眉又是撇嘴的,便引起了她的三哥薛三柱的注意。
    薛三柱朝余露住的老房子瞧了瞧,又伸长脖子使劲嗅了嗅,便问道:“巧儿,你瞧什么呢?是不是馋了?若是馋了,便去问一声,瞧瞧那边是在做什么,回来给娘说了,也给你做。”
    薛巧儿冷冷一哼,瞪了薛三柱一眼,“不是我馋了,我瞧着是你馋了吧?咱们农人家过日子,就该有过日子的样子,那陆寡妇带着个儿子,不晓得俭省节约还这么浪费,哪一日穷得揭不开锅了,才有得她哭呢!”
    薛三柱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听了这话后就嘿嘿嘿的笑了,一双眼睛更是像能冒出绿光一般,紧紧的锁定了余露所住的老房子门口。
    薛巧儿见了,气得上去一下子扭了哥哥的耳朵。
    “哎,哎……巧儿,巧儿你干什么呢?”薛三柱吃疼,一面叫着一面就想跑开,远远的却是瞧着一个穿着深色长袍的人影朝这边走了来,便对妹妹道:“快松手,快松手,你瞧瞧东边是谁来了,你这般泼辣,叫人家看了,以后再不理你了。”
    薛巧儿赶忙往东边一瞧,见着那人影眼熟,立刻松了手。双手无措的搓了搓,忙得转头回了屋,只却不走远,缩在门后露出个小脑袋,依然往东边瞧着。
    薛三柱揉着耳朵笑了笑,直接的往东边迎了上去。薛巧儿瞧见了,又急又恼,偏偏心里觉得羞涩,不敢走出去。
    “玉陶,你这是干嘛呢?”薛三柱走到余露家的老房子门口,笑着问迎面而来的蒋玉陶。
    蒋玉陶顿了顿,方指着余露家说:“家里饭做好了,我娘让来喊玉梅回家吃饭。”
    薛三柱又吸了吸鼻子,道:“陆嫂子家做的什么这么香,我还以为玉梅要在陆嫂子家吃饭了呢。”说着就跟在蒋玉陶后面,竟是也想跟进去瞧瞧的模样。
    蒋玉陶本是想要进去的,这许多日了,他还没曾找到机会私下里问余露,今日主动来喊妹妹,就是存了这个心的。只他瞧着薛三柱的模样,不由就想起了一句话来:寡妇门前是非多。
    陆姐姐带着个儿子在桃花村住下,人们瞧他们是孤儿寡女的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不满敌视情绪,可她到底是个年轻的小寡妇,正常人不会有歪心思,但有些不正经的人,却是容易生出不该有的坏心思的。
    他想着,便在门口站定,高声喊道:“玉梅——玉梅——回家去吃饭了!”
    蒋玉梅在灶房里听见哥哥的声音,也没出门去,只高兴的在屋里喊:“大哥快进来,我和陆姐姐做了鸡蛋卷,你快来尝尝!”
    薛三柱想着,鸡蛋卷是个什么东西?他只知道鸡蛋羹,鸡蛋汤,还从没听说过鸡蛋卷的。若是蒋玉陶去里头尝尝了,他也能跟着去尝尝,于是忙伸手去拉蒋玉陶,想催着他进去。
    蒋玉陶却纹丝不动,声音却严厉了几分,“玉梅,你快些!爹和娘还等着呢!”
    听了哥哥声音不对了,蒋玉梅才急着起了身,余露忙拿了碟子给她装了一小碟的鸡蛋卷,打发她赶紧回去,“快去吧,还热乎着呢,拿回去给你爹你娘也尝尝。”
    蒋玉梅和余露熟了,也不客气,端着碟子就跑了出去。到了外面瞧见薛三柱也在,小丫头嘴巴一撅,也不提先给蒋玉陶尝尝的,板着脸就走了过去。
    “走吧大哥,叫魂一样,回家了!”她说着,看也不看薛三柱一眼,从两人中间直接撞了出去。
    蒋玉陶快速看了余露家屋里一眼,对着薛三柱道了声“先走了”,便匆匆撵着妹妹去了。
    薛三柱留下来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不屑的道:“死丫头,真以为我看上你了不成,还不是因为巧儿喜欢你哥哥,要不然我才不想娶你呢!”
    薛巧儿听见哥哥的声音,再瞧着蒋玉陶兄妹还没走远,气呼呼的上前扭了哥哥的耳朵,就这么拽回屋找娘评理去了。
    “松手,松手,扭什么扭,再扭,人家蒋玉陶宁愿娶一个小寡妇也不要你这个泼妇丫头!”薛三柱的声音却是从屋里远远传了出来。
    余露在屋里却是不晓得外面的事儿,她让孙云浩看着火,将剩下的糊糊全都做成了鸡蛋卷,找了东西存上了,才单独打了个鸡蛋和白菜做了个汤,主食便和孙云浩吃那些做坏了的鸡蛋卷,这么着对付了一顿午饭。
    而余露家的前头,蒋玉陶家屋后一处村人自己走出来的小路边,却是站了几个人,此刻叫垒起来的草堆和枯树挡着,不注意还真是发现不了。
    其中带路的是村口蒋二妞的娘,她此刻正指着余露所住的老房子门口,道:“这儿就是前些时日刚来的陆娘子的住处,她带着个七八岁的儿子,听说也是富贵人家的儿媳妇。只家里遭了灾,男人死了,只得带着孩子来投奔孩子的姑姑家,却不想找错了地儿,盘缠又不多了,只好先住了下来。”
    家里遭了灾,男人死了。
    男人死了……
    男人死了……他娘的,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萧睿一声咳嗽,身后的侍卫简直恨不得立刻聋了才好。
    ☆、第060章
    蒋二妞的娘回头看了眼几个侍卫,嘟囔道:“这快立春了,可得注意穿衣裳,稍不注意得了风寒,那可是要人命的勒。”
    几个侍卫低着头哼哼哈哈算是回应了,可心里却是道,大嫂子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你再说,大家都得当心小命了。
    蒋二妞的娘果然转了头,瞧着萧睿看着对面的门,面色似乎在生气但似乎又不大像,她就有些纳闷的道:“我说这位大爷呀,您到底去不去看看啊,虽说您妹子应该是姓余,我是觉得肯定不可能的了,但您既然给了我钱,我就得守信用,总得带您去看看陆娘子才行的。”
    萧睿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他说道:“我妹妹金枝玉叶一样的人,她不会做这种粗鄙的点心,这什么陆娘子,定然不是我妹妹,不用看了。”
    说不看还真就不看了,话音一落,萧睿便转了身大步在前的走了。几个侍卫和蒋二妞的娘一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懵了懵,最后也是瞧他都走远了,才不得不跟了上去。
    蒋二妞的娘胖乎乎的,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众侍卫,可嘴里却是不客气的抱怨了,“早说不看,我也不需要走这么老远的路,累都累死了,到了门口了却不看了,还真是个怪人呢。”
    几个侍卫此刻心里也在想,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呢,出了金陵城,大大小小一路不管是镇还是村,几乎一个个搜罗过来的。
    这几日大伙儿都累得不行,倒是找了一些条件吻合的,可都不是逃走的余主子,现在这一个,带着个孩子,虽说姓不一样,可为什么不看看确定了再说呢。这人逃跑在外,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可能说自己真实姓名的。
    王爷此番举动,实在是叫众人不解啊。
    萧睿冷着脸,一路上大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个个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极度不好。到了蒋二妞家,蒋二妞和姐姐妹妹先前还敢露个头瞧瞧路过的贵人,这会儿看见了萧睿的脸色,在屋里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蒋二妞的娘也有些不知所措,既然这人不是他妹妹,都确定了不看了,为啥子人还不走,还赖在她家干什么呢?
    难不成,是瞧她三个闺女如花似玉的,想带走一个?那倒是好事了,带走一个给点钱,家里少出一份口粮,她就可以再生个老四了,说不定就是个儿子呢。
    蒋二妞的娘给萧睿上了一碗白水,然后面上带着企盼走了过去,“贵人也累了,喝点水吧。”
    是最普通的瓷碗,外延黑乎乎的,里头的白水还带着油花,这样的一碗白水送到萧睿面前,在他生气的时候,简直是火上浇油。
    “那女人说,她男人死了?”他问,极力控制着自己没有把那碗水泼到蒋二妞娘的脸上。
    蒋二妞的娘茫然了一瞬,才明白过来萧睿问的是什么,她不由得想,这贵人还真是挺八卦的呢。
    “可不是,可惨可惨了。”蒋二妞的娘也有一颗八卦的心,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就坐在一边说起来了,“那陆娘子年纪轻轻的,谁能想到命那么不好,男人死了,公爹婆婆也没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寡妇带着个儿子,一路不知走了多远才到了咱们这桃花村。想也知道那路上不会太太平的,也不知遭了多少罪呢,唉,没法子啊,女人嘛,为了亲生的儿子,男人死了,可不就得自己撑起一个家吗?不容易啊!”
    一口一个男人死了,萧睿瞧着她讲话时候不断抖动的双颊肥肉,真有拿把刀来把她的嘴给割了的冲动。
    蒋二妞的娘瞧萧睿不吱声,只盯着她看,还以为萧睿多么好奇呢,于是继续道:“不过她虽然是命苦,但也算幸运,到了咱们这民风淳朴的桃花村,以后日子定然是不难过的。她那儿子瞧着聪明伶俐,日后定然有一番作为,至于她么,年纪还轻,以后想再嫁也是不难的。今儿个你们也瞧见了,那站在她门口的两个好年青,一个是咱们村的秀才,一个也是家里条件很好的小伙子,陆娘子如果愿意,只怕大家都乐意娶,毕竟……嘿嘿嘿……”蒋二妞的娘笑了,“毕竟她生得不算丑,就是黑了点,但是她可是从婆家拿了不少银子出来的,想嫁人,一句话的事情。”
    桃花村因为地处偏僻,男儿女儿的婚事都相对艰难了些,好在本村不同姓氏的人很多,所以倒是不妨碍本村人各自嫁娶。
    蒋玉陶是一位少年秀才,论理蒋二妞的娘是不该把他和余露扯到一起的,可是蒋家大嫂身子原因让蒋玉陶如今连书院都去不得了,讨一房有钱的妻子,能帮衬着他科举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薛三柱,薛家三兄弟如今只有老大娶了媳妇,另外两个一直打着光棍,如今来了个年轻的小寡妇,娶了也不是不可能。
    蒋二妞的娘想着,就觉得若是得了空,去找余露说一说也不是不行。说不得,还能得了一杯媒人酒喝喝,就是男方那边,也得给一份谢媒人钱呢。
    萧睿越听,却越是觉得这个姓陆的女人,极大可能就是余露。余露,露同陆,说是姓陆也不是不可,另外还带着个孩子,还手里有银子,这方方面面,都往一个真相指了。
    银子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她是他的,可她眼里的他却是死了的。
    萧睿此刻最想做的,其实就是冲去那屋里,把那该死的女人拉出来,狠狠掐着她的脖子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不怕死,所以才敢这么胆大包天。
    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不是近乡情怯不成?他反正没有去,他不仅没去,甚至知道她独自离开陈昭,一个女人逃出来了,他对她就没有那么生气了,虽然她说自己死了。
    可是,她到底是没有背叛他的。
    这一点,或许就可以是他原谅她的理由吧。
    “你家可有空房,收拾一间与我住下。”他看着蒋二妞的娘,淡淡道。
    家里三个姑娘,房子自然不多的,可是蒋二妞的娘还没来得及拒绝,萧睿就已经拿了个小巧的银锭子放在了桌子上。蒋二妞的娘一下子眼睛就亮了,迫不及待抓了银锭子过来,立刻就往嘴里送,狠咬了一口之后,她便连连点了头。
    “有的有的,大爷您放心,我这就去给您收拾。”她把银锭子小心的塞进怀里,立刻起身就要走,可是瞧着老实站在院子门口的几个侍卫,却又扭了头,“大爷,咱家可没那么多空房子,住不下你那些随从啊。”
    萧睿抬眼往外一看,道:“无妨,就有一间我住的就行了。”
    蒋二妞娘应下,跑去了屋里,不多时就笑呵呵走出来,道:“大爷,已经收拾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萧睿摇摇头,道:“不必了。去做些吃的来吧,多做些。”说着,又是一个银锭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接下来几日,我的饭菜钱。”
    蒋二妞的娘简直是心花怒放,拿了银锭子也顾不得咬了,特别热情的问萧睿,“哎我说大爷,您是不是也瞧上那个陆娘子了?我跟您说,那陆娘子就是有些黑,但是只要好好养养,那绝对可以白得过来的,那一白了,可是个大美人呢!您若是真有那个心,您别愁,交给我,我来帮您说和。”
    萧睿看着她,呵呵一笑,露出了森然白牙,“……去做饭!”
    这好好的,咋突然这么吓人了,蒋二妞的娘吓的一哆嗦,扭身就往灶房跑去了。
    农家可没什么好饭菜,蒋二妞的娘拿了银子,可是把家里过年腌制的熏肉咸鱼都拿出来了,但那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的,一顿午饭别说萧睿了,就是饿得肚子咕咕叫的侍卫们,也没吃下去多少。
    吃了午饭,一直等不到萧睿的吩咐,便有一个出头的人过来请示:“爷,咱们现在回吗?”
    萧睿道:“你跟我留下,叫其他人先回先前住的客栈,在那里等着。”
    这是什么意思?王爷要留下来,为什么?是因为觉得那陆娘子是逃走的余主子吗?若是这样,为什么不去找呢,找到了把人带回去不就是了?
    留在这儿,穷山穷水穷日子,王爷能过得惯吗?
    侍卫心里许多疑问,可是王爷决定的事儿,他哪里敢多问,便只好应下来,出去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
    客栈这边,崔进忠得知王爷不回来的消息后就急了,训斥来回话的侍卫道:“怎么能就这么把王爷丢在那了,那是什么地方,住的吃的用的,王爷哪里能受得了?身边就留了个侍卫,竟然是伺候的人都没有,你们可真是……可真是……”
    侍卫可不愿受他的刁难,回话道:“王爷发了话,咱们哪里敢不听的。崔公公您若是敢不听,直接去也就是了,咱们兄弟告诉你地方,不拦着你。”
    崔进忠一噎,还真是训斥不出口了。可这把王爷往那穷山穷水的地儿一丢,实在不是下人该干的事儿。不管是不是真的找到余主子了,王爷身边,都不能没有伺候的人。
    明月在旁听了这话,急急道:“看来王爷是找到余主子了,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侍卫大哥,您能说说吗?”
    那侍卫还真不是不想说,实在是他也是一头雾水的,“倒是村里有这么个条件吻合的人,只王爷并没有去见,所以咱们还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余主子。”
    这……明月和崔进忠对视一眼,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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