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们忍着笑,纷纷夹起饺子做起了裁判。
    圆碗中的就是普通的白菜猪肉馅,肥瘦适中,发挥正常,保持着几年来的不变口感,一吃就知道出自侯父之手。
    而方碗那个味道要更重一点,在可以接受的重口范围之内,虽然是纯猪肉馅,但味道的层次却更加丰富,肉感也更加鲜美,一口咬下去肉汁横流,令人把持不住。
    投票结果一边倒,方碗胜出,黄师傅公布结果,竟真的是侯母赢了。
    侯父奇道:“你突然厨艺开窍了?”
    侯母神秘地笑道:“不是开了窍,是开了挂。”
    侯父:“……”厉害了我的妻。
    二老的猪肉馅提前曝光,侯彦森又没有参与,所以剩下的就只有三种馅可以猜了。
    侯彦霖吃完一个蒸饺,积极地投入到无奖竞猜中:“这是二姐和的馅吧。土豆泥馅,一股俄罗斯饺子的典型画风,我记得你之前的室友就是俄罗斯的。”
    侯彦语大方承认了:“算你聪明。”
    “这个加了很多胡萝卜的肯定是大嫂的。”侯彦霖看了眼慕锦歌筷子上咬了一半露出内里的饺子,笑着眨了眨眼,“因为大哥不喜欢吃胡萝卜,所以大嫂肯定想趁这个机会整一下大哥。”
    沈茜说得跟真的似的:“胡说,我明明是致力于改正他挑食的臭毛病。”
    侯彦森:“……”痛苦。
    侯彦语问:“那按照排除法,最后那个就是你和锦歌做的了。你们的是什么馅?”
    侯彦霖卖关子道:“等你们自己吃到吧。”
    侯彦森一顿,淡淡开口:“这么说,我刚才已经吃到了。”
    沈茜好奇地问道:“什么馅的啊?”
    侯彦森犹记胡萝卜之仇,勾起了唇角:“自己吃。”
    可能是有心栽花花不开,侯彦语连吃五个饺子都不是慕锦歌和侯彦霖做的那份,就在她刚要夹第六个饺子的时候,只听身旁的沈茜一声惊呼:“我吃到了我吃到了!”
    侯彦语忙道:“大嫂,分我一口!”
    沈茜把饺子一口吞完后颇有些无辜地看着她:“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侯彦语:“……”
    慕锦歌用公用筷夹了一个放在她碗里,说道:“这个应该是,你试试。”
    侯彦语很是感动:“锦歌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侯彦霖一把推开她:“怪阿姨走开!”
    侯彦语夹起慕锦歌给她的饺子,一口咬下来,发现竟然真的是不同的馅!
    豆角切得细碎,和酥脆的虾皮一起混入细腻的肉馅中,再加入翻炒过一阵的洋葱碎丁,不仅去了七分辛辣,吃起来还口口生香,一点都不柴,口味层次丰富,嚼劲十足。
    侯彦语惊喜道:“好吃!”
    侯母其实已经低调地吃了好几个了,笑呵呵道:“人家小慕是专业的,实话告诉你们吧,今天我能赢你们爸,全靠小慕指点呢。”
    侯彦语道:“妈,你这是作弊了吧?”
    侯母辩护道:“谁说的,你们只规定说不能向家里的厨师求助,没说不能向准儿媳妇求助啊!”
    慕锦歌猝不及防地呛了一下。
    侯父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我说你矜持一点,别把人家小姑娘吓跑了。”
    然而侯母心大得很:“没事没事,跑了的话儿子负责追就可以了。”
    第55章 香蕉
    b市有规定,在指定地段,农历除夕至正月初一,正月初二至十五每日的七时至二十四时,可以燃放烟花爆竹,其他时间皆为禁止。
    所以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侯家就有组织有纪律地离开一桌的残羹冷炙,出了正屋后门,来到后院的一块空地,让用人从屋内把挂着鞭炮的竹竿搭着楼梯转角的窗台伸出来,一长溜垂下来。
    今年这样的鞭炮一共准备了四条,前两条向来是定死的,第一条先由一家之主侯父点,第二条则是少当家侯彦森的,这可以说是侯家内部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和传统了,至于后面两条就是纯粹放着玩,侯母和沈茜都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从小连炮仗都没玩过,胆子小,从来不敢点,所以一般都是侯彦霖或侯彦语点,这多余的鞭炮往年都只有一条,两人都在家的话还要猜拳争好一会儿,现在好了,有两条,侯彦霖和慕锦歌玩一条,侯彦语独占一条。
    侯家其实并不是世代经商,而是从官渐渐转商的,侯彦霖爷爷那一辈就是过渡,交到侯父手上做大,然后直到孩子这代才完全改了背景,可以自由地送出国接受教育。
    感觉侯家人都有这么一个尿性,之前被紧逼着不能做什么事,限制解除后就非要极度放飞,比如说侯彦霖身体强健后就从药罐子变成了熊孩子,比如说侯家出入境不受严格监管后就开始主张多国教育,把孩子都送了出去,一个不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惹了什么事要蚂蚁搬家呢,其实人家就是放飞自我,估计新鲜了一两辈就收住了。
    “噼里啪啦——”
    鞭炮点燃后一阵乱响,就连留在屋内的用人都捂住了耳朵。
    烧酒压根就没敢出屋,这时听到屋外如雷鸣般的鞭炮声,又后悔没和靖哥哥大魔头待在一起,一个人躲在桌子下蜷着,绑着纱布的大尾巴紧紧地勾着后腿,吓得来都不敢喵一声,像是怕被这声音炸出来的年兽一口吞掉似的。
    什么,你问作为一个系统的尊严?
    呵呵,朋友你不知道入身随俗这个说法吗?
    我发明的。
    而此时室外的放鞭炮现场——
    趁着侯父的鞭炮燃完,楼上换新鞭炮的空档,慕锦歌说道:“我有点担心烧酒。”
    侯彦霖笑道:“担心它干什么?能折腾它的人可都已经出来了。”
    慕锦歌摇了摇头:“这放鞭炮的声音大,我担心它会害怕。”
    “不会吧。”侯彦霖显然是在该低估时高估了某猫,“它不是能自己调节身体吗?如果害怕的话把听觉调低一点就行了吧,毕竟它是人工智能。”
    这么一听,好像还挺有道理的,于是慕锦歌放弃了回去看猫的想法:“也是。”
    又一串鞭炮开始噼里啪啦放了,这时侯彦霖突然凑到她耳边,大声地问道:“靖哥哥,你害怕吗?”
    慕锦歌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跟着抬高声量道:“你怕就直说。”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侯彦霖挑了下眉,低头说话时嘴唇都快碰到对方的耳朵了,“那一会儿轮到我们放的时候,我躲你后面可以吗?”
    慕锦歌好笑道:“可以。”
    然而就在侯彦语的鞭炮点完,轮到他们那串的时候,慕锦歌才知道侯彦霖所说的“躲后面”是怎么个躲法——
    只见他自然而然地就绕到了她的身后,然后两条胳膊一伸,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右手与她共同握着刚刚由管家递来的香支——点鞭炮是不能用火柴或打火机这种明火的,遇风的话火苗会不稳定,存在安全问题。
    这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是他从后面抱住她,动作亲昵。
    这个人哪里是害怕,分明是找着机会吃豆腐!
    侯彦霖出来时穿回了他来时的那件大衣,但没有系扣子,所以当慕锦歌的后背靠上他的胸膛时只觉得好像挨上了一个人形暖炉,暖烘烘的,温暖的热度像是屏障似的从后至前伸展,将她包围。
    身后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贯的慵懒笑意:“靖哥哥,准备好了吗?要点了哟。”
    慕锦歌懒得说他了,只是淡淡应了声:“嗯。”
    说罢,侯彦霖握着她的手,将燃着的香支头往下靠近芯线,随即便见一点点火星迅速蹿上了那根长长的鞭炮线,开始了征途。
    线刚一点着,慕锦歌还没来得及往后迈开脚步,突然只觉脚下一轻,整个人居然一下子被身后那人打横抱了起来,然后迅速被带离危险区域。
    跑过侯彦语时,全家唯一的单身贵族很不服气地吐槽道:“侯彦霖,你能耐了!点个鞭炮都秀我一脸!你……”
    然而还不等侯彦语把话说完,点燃的鞭炮就炸了起来,彻底掩盖住了她的声音。
    大概是抱上瘾了,进了安全区域侯彦霖也没放手,而是继续抱着慕锦歌跑了好长一段距离,跟负重跑圈似的,倒是一点都不嫌重。
    而除了那震天响般的鞭炮声外,慕锦歌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侯彦霖的笑声,从头顶传来,痛快愉悦,潇洒自在。
    “咻——”
    不知道是哪一家放起了烟花,三团黄色的焰火倏地冲上了云霄,在辽阔的夜幕上如彩墨般泼洒开来,绽放出橘红色的花团,而后花瓣凋零散落,就像是下了一场绚烂的流星雨,又逐渐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回归寂然。
    可是夜空的沉寂并没有维持多久,不一会儿又有新的烟花升起、盛开、坠落,周而复始,热闹了整个冬夜。
    灿烂的烟花在慕锦歌的黑眸中映下绚丽的光影。
    那一瞬间,她想的并不是让侯彦霖赶快把她放下,而是有个念头如同这漫天的烟花一样,忽地升起,然后砰地一声炸开来,热烈夺目,令人无法忽视——
    过去的这一年,真好。
    侯家有守岁的传统,放完鞭炮后大家漱洗出来穿着睡衣在客厅围坐一块儿,一边开着电视一边唠唠嗑,发发红包,等熬到凌晨就各自回房休息。
    除了往年程安出于情面给的红包外,慕锦歌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过长辈的压岁钱了,没想到今年竟然从侯父侯母那儿各收到一个,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久违的温暖。
    初一这天侯家是要去世交的家族串门拜年的,对象比较多,流程也很琐碎,慕锦歌不用跟着去。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侯彦霖他们都已经出门了,下楼的时候只有陈管家笑容和蔼地看向她:“早啊,慕小姐,新年快乐。”
    其实现在都快中午了,一点都不早,慕锦歌有些不好意思:“新年好……不好意思,起晚了。”
    管家笑呵呵道:“慕小姐太客气了,是想先用早点还是直接吃午饭呢?”
    慕锦歌问:“今天厨房的师傅不休息吗?”
    管家答道:“还有两位师傅没休息。”
    在这种私人宅邸里当厨师,也还真是不容易。
    慕锦歌因为昨晚吃的实在不少,所以现在都不是很饿,于是她道:“我自己去厨房做点东西吃吧,不用麻烦他们了。”
    陈管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欣慰神色,笑道:“二少爷走之前特意嘱咐过,说慕小姐可以任意使用厨房和厨房里的一切东西。”
    “噢……谢谢。”
    管家看着她抱着的烧酒,说道:“慕小姐去厨房吧,这猫就交给我来喂,二少爷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家里买了猫粮和爬架。”
    “嗯,那谢谢了。”
    想着猫也不能带进厨房,于是慕锦歌便把烧酒托付给陈管家了。
    烧酒对陈管家还是挺有好感的,心说姜还是老的辣,抱猫都有一套,不会像侯彦语或沈茜那样总会勒着它哪里不舒服。
    昨天……唉,鬼知道它经历了什么。
    看着它低头吃猫粮的乖巧样子,陈管家感慨道:“上次见你,你还是只小奶猫,差不多才一个月大,现在都快三岁了吧。”
    “喵?”怪不得觉得你很亲切。
    “刚开始听大小姐说要把你送给二少爷的时候,我还很担心。”管家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没想到你不仅活着,而且还成了二少爷和慕小姐之间的小媒人,了不起。”
    “……”这句话槽点实在太多了,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正当陈管家絮絮叨叨的时候,有个年轻的用人走了过来,说道:“陈叔,大小姐回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见烧酒也吃得差不多了,管家把它抱了起来,“来,要去见你的原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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