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岚点了点头:“还好我不是第二名,不然得遗憾死。”
    慕锦歌看了她一眼,问:“组委会给你说法了吗?”
    “说是鹤熙食园内部有人搞鬼,详细的就没有多透露了。”叶秋岚倒是很看得开,“不过补偿了我两千块呢,这波也不亏。”
    慕锦歌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如果不是临时出事故,这间店面可能就是你的了。”
    叶秋岚笑了,语气轻松道:“锦歌,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决赛时就算我的燃气灶没有出毛病,我也不可能和你争第一名。说实话,其实那道菜我并不熟练,纯粹是看了你的初赛视频后异想天开,一时兴起想学你搞创新,结果玩脱了,出来的味道并不怎么样,还好有其他选手发挥失常,这才没让我沦落到垫底的地步,保住了老脸。”
    慕锦歌认真道:“你已经很厉害了。”
    叶秋岚微笑:“谢谢,每次被你夸都觉得不是客气话,很开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叶秋岚提道:“对了,我看到视频了,还关注了你!”
    慕锦歌愣了下:“视频?”
    叶秋岚道:“就是那个制作巧克力红酒炖牛肉的短视频啊,我看了后也跟着做了一次,虽然在手法上肯定不及你,但没想到做出来的味道真的很好,有种自己错失了二十多年炖牛肉正确方法的感觉!评论和弹幕也有不少和我一样真的去做了的,好多开始都是不信邪,放下狠话后没过多久就来自己打脸了哈哈哈哈看着真有意思。”
    慕锦歌想起来了,昨天侯彦霖的确在微信上跟她说过,昨晚会在微博发重现决赛作品的视频,今早还给她截了些图,说反响不错,很多人都爱上了她的手。
    最近她忙着跑各种手续,每天还要留半天回capriccio工作,比较忙,所以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没有登过那个微博,全都任由侯彦霖打理。
    慕锦歌诚实道:“那个,不是我做的。”
    “诶?”叶秋岚有些惊讶,“视频里出镜的那双手不是你的吗?”
    “是我。”
    叶秋岚反应了过来:“那你的意思是,视频是别人帮你做的?”
    慕锦歌:“嗯。”
    叶秋岚又问:“那把这个上传的人是你吗?”
    “不是,是我的……”慕锦歌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形容侯彦霖,顿了顿,“一个朋友,视频也是他请人帮我拍摄和剪辑的。”
    叶秋岚听了后,佩服道:“你的这位朋友很用心嘛。其实网上关于做料理的视频有很多,微博上也有不少美食博主会拍这样的短视频,但看了那么多家的视频,我觉得你朋友帮你做的这个无论是调色、剪辑还是bgm,都最精良的,节奏掌握得也刚好,很能调动观众的兴趣,现在转发都上五千了。”
    慕锦歌没告诉她其实这转发量背后有营销的成分,只是道:“谢谢,我会帮你转达这些夸奖的。”
    虽然这条微博的热度有一半是侯彦霖动用资源的结果,但不可否认,视频本身就是好视频,拥有十足的魅力。
    视频是大前天拍的,用的是capriccio的厨房,负责拍摄的是侯彦霖带来的一位朋友,留着胡子扎着小辫,是个打扮得十分艺术的年轻男人,看起来比侯彦霖要大好几岁,但侯彦霖却总是笑嘻嘻地叫人家“小波”,说之后慕锦歌的料理视频都是这个人负责拍摄了。
    拍摄比慕锦歌想象中要顺利,除了开头因为不适应而出了次错外,之后一气呵成,她就按着平时的样子做菜,净是那个叫小波的摄影师来适应她,不断地调整角度,看得她都有点过意不去了,想着要放慢手速配合一下,却反而被说自然地做下去就好,无需顾及其他。
    如果慕锦歌再多一点好奇心,跟侯彦霖打听出这个小波的全名,去网上搜一搜的话就会知道——这位性格有些古怪的男子就是当今国内有名的新锐摄影师于平波,曾多次获得国外大奖,尤擅民俗片和文艺片,由他拍摄的一部关于流浪汉的纪录片今年年初刚在国内摄影界得了大奖。
    但是颁奖当天他并没有去领奖,而是在路边摊和朋友开心地吃着烤串。
    而侯彦霖,就是他的串友之一,并在吃烤串的过程中,在烧烤店油腻腻的桌子上,让小波在华盛的签约合同上心甘情愿地签下了名字。
    视频上传到网上之前,慕锦歌抽空看过成品。
    整个视频只有短短两分钟,悠扬的小提琴配乐,画面色彩的明度和饱和度调整在一个非常舒服的度,每到一个步骤,会有简短的白字在视频上提示,时不时还会插进几个烧酒的片段——一只灰蓝色的加菲猫懒懒地蜷在桌子上,或是站了起来,抬起忧愁地大饼脸45度仰望天空,再或是眯着眼睛凝视镜头,扁扁的脸十分滑稽。
    最后在做好的炖牛肉被热腾腾地放在桌上后,烧酒缓缓地从一侧入镜走来,好奇地低头注视着盆里的菜肴,一副因为吃不到而愁苦的样子。
    叶秋岚拿出手机,里面还有看视频时看到烧酒的截屏。她翻出来给慕锦歌看,问道:“视频里出现的那只异短就是你养的那只猫吗?好可爱,镜头感也强,就像个小演员一样。”
    实际上,烧酒期盼上镜已经期盼很久了,视频录制前一晚它兴奋得来都睡不着觉,一直在理自己的毛,还不断摆各种奇葩的pose问慕锦歌哪样好看。
    慕锦歌的回答很简单,直接把它拎起来,扔出了房间。
    作为一只猫,竟然还想在镜头前摆坦泰尼克号里女主肉丝的招牌动作,这不明摆着告诉镜头前的大家你是建国后违法成精的吗?
    想起烧酒,慕锦歌拿出平面规划图和一支笔,指了指一个角落,道:“我想把这一块划出来,做个专区,里面的座位专门留给带宠物的客人,这样不会打扰到其他客人用餐。”
    “可以呀。”叶秋岚看了看,“你打算后厨放哪里?”
    慕锦歌圈了个大概区域:“这里,然后厨房前再设一个日式料理那样的开放厨台,做油烟不大的菜。”
    叶秋岚建议道:“那你把携带宠物的客人的座位专区设在这里吧,离厨房远,过的路也少,避免生事。”
    慕锦歌接受道:“好。”
    “既然你要划分区,厨房占地也多,那桌椅的设置就要好好想一想了,尽量在有限的空间里能容纳更多的人,装修和座位的风格要根据餐厅的定位来确定……”说到这里,叶秋岚问道,“对了,最重要的忘记问了,你店名取好了吗?”
    “取好了。”说着,慕锦歌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她很早就不念书了,字都是在鹤熙食园时当学徒时练出来的,刚进食园的时候她还不能直接进厨房,得在用餐厅跑堂两个月,其中有项日常就是要把厚厚的一本菜单从头到尾抄一遍,等她抄下差不多一百遍后,写字终于能比较熟练地连笔了。
    只见她在纸上写下一个简单的名字——
    奇遇坊。
    第36章 萝卜
    十月底,b市步入深秋,气温直降,冷风已显露出几分肃杀之意,如一双干燥的大手,冰冷的指尖穿过分叉光秃的枝丫,触碰枯黄发脆的落叶,驱赶着候鸟不断挥动着羽翼南飞。
    这里空气不好,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霾,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惨淡之中,路上的行人皆戴着厚重的口罩,眯着眼睛快步前行,神色凝重得像是在进行一次逃生。
    ——和天气一样糟糕的,还有身边瞬息万变的人情世故。
    侯彦霖看完桌上的一堆资料,疲倦地靠在办公转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坐着将椅子转了半圈,面朝身后巨大的落地窗,两手交握放在腿上,表情颇有些严肃地望着窗外朦胧昏暗的世界,似是陷入了沉思。
    高扬帮他把看完的策划案和签好的文件收拾好,见他一语不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关心地叫了他一声:“少爷?”
    侯彦霖背对着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带着股遗憾的意味,缓缓道:“天凉了,让王氏破产吧。”
    高扬:“……”为什么我要关心他为什么我就不长记性!
    侯彦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肩膀,一边道:“这句话该改一改了,现在不是王氏破产,而是蔡氏破产了。”
    高扬立即明白过来他是在说巢闻绑架案一事,于是跟着感慨道:“折腾了两个多月,真相终于水落石出,这件事也总算可以画上句号了。”
    “是啊,画上句号,就只等巢闻回国了。”侯彦霖回头看了他一眼,“对李茗诗的通缉令,今天正式下了吗?”
    高扬答道:“是,已经执行下去了。”
    侯彦霖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般道:“梁熙一定很难过。”
    除了几个当事人和他这种与当事人关系密切的人外,几乎没有人能想到,艺天金牌经纪人蔡宏敏和娱派花旦李茗诗身败名裂的背后,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
    蔡宏敏,方叙,梁熙——这三个经纪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因为牵扯进一个无辜的巢闻,所以争斗升级,在下半年的娱乐圈内掀起不小的风浪,让人实在难以想象,数年之前他们曾一起共事——蔡宏敏是方叙和梁熙的老师,而方叙和梁熙曾是感情颇好的师兄妹。
    真是一段牵扯不清的孽缘。
    好在现在都已经结束了。
    在结束前的这短短半个月,事态突变,闹得他不得不天天老老实实待在公司工作,加班惨况都要赶上巢闻刚出事那会儿了——不过他每天还是会留足够的时间来打理慕锦歌的微博,时不时开着小号混进慕锦歌的黑里面打探敌情,放松放松心情。
    现在微博上的料理视频已经放上了第二期,而他由于工作的问题一直抽不开身,所以第二期的录制只好让小波一个人去,还派出小赵在一旁盯着情况。
    说来惭愧,他连新店装修的事情都还没来得及有空去现场看一看。
    不过好在工作到现在终于告一段落,他今早在微信上跟慕锦歌打了招呼,说晚饭会到capriccio吃。
    对方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有一个“哦”字,连标点符号都不带。
    但和最初不一样的是,当他在这个“哦”后面继续发送各种没有营养的水话或是表情包时,那个人没有再装作看不见和置之不理,而是又回了他一句话。
    她问道:“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
    咻——
    这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候,却像是一簇温柔的火,点燃他心中的烟花,直冲云霄,漫天炸开绚烂的花火。
    一想到这里,侯彦霖便心情大好,疲惫感顿时减轻了大半。
    收拾完东西,他乘着专用电梯下到一楼,刚走出电梯门没几步,就看见不远处的普通员工电梯也停住了,门一打开,一个穿着正式精干的短发女人走了出来。
    即使化着成熟的妆容,但女人依然看起来十分年轻,走路时脊背笔直,姿势很正,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出嗒嗒的响声,每一步极其沉稳。在这大冷天也不见她手上拎个大衣,一点都不怕冷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十分消瘦,但身体却是出人意料的强健。
    侯彦霖唤了她一声:“哎,梁熙熙!”
    听到声音,女人停下脚步,望了过来,颔首示意:“侯少。”
    侯彦霖走到她面前,笑着问道:“工作结束了?”
    梁熙点头:“嗯,是的。”
    侯彦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半开玩笑道:“啧,平时近了看没觉得什么,刚刚远远看你,才发现你真的是太瘦了,就跟个火柴人似的,巢闻回来不得心疼死。”
    听到最后一句话,梁熙眼神一黯,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侯彦霖知道她还在担心巢闻的身体,于是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正好我要去吃饭,捎你一个呗。”
    梁熙不好拒绝他,只有问道:“去哪里?”
    侯彦霖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一双桃花眼像是缀闪着星光。
    他眨了眨眼,说道:“我最喜欢的一家店。”
    可能是因为天气冷再加上空气质量不好的缘故,最近梧桐巷附近的住民和学生都不太经常出门吃饭了,capriccio的客人也因此少了一部分,高峰时段没有像过去那样繁忙了。
    不过宋瑛觉得这不是坏事,来的人慢慢少了也好,这样的话之后关店拆迁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多愧疚和牵挂。
    客人少了,厨房自然也没那么紧张。
    “锦歌,侯先生来了。”小丙进到厨房,把订单拿了进来。
    她和厨房里的小贾都是在郑明和大熊开学后来接班的全职员工,比慕锦歌岁数要大,所以两人都对她是直呼名字。
    虽然两人没有和侯彦霖共事过,但因为经常听宋瑛提起,然后前段时间也经常见侯彦霖回来给猫带粮,所以还是认识这么一号人的。
    “知道了。”慕锦歌接过订单,看了后有些奇怪,“他一个人怎么点这么多?”
    小丙说:“侯二少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
    慕锦歌应了一声,心想那货大概是和高扬或小赵一起来的吧。
    可是小丙却道:“他今天带了个女伴,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生。”
    慕锦歌也不稀奇,以为是顾孟榆。
    然而小丙按捺不住一颗八卦的心,继续描述起来:“那女的看起来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但穿着打扮有点老气,说话很客气,感觉挺职业的。”
    慕锦歌的动作一顿,听这描述并不像是她想的那个人。
    一旁的小贾忍不住开口道:“啧,该不会是侯二少的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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