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念被明一湄散发的凌厉气势镇得不敢大声说话。
    回头看了看,视线扫过方念紧张不安的脸,明一湄与司怀安目光撞到了一起。
    她闭了闭眼,放下胳膊。
    踢开地上的罐子,明一湄快步折回去,把司怀安搀扶着塞进车里。
    她扶着车门看了看方念:“方少,我先送他去医院。这里麻烦你先帮我处理一下,等会跟你联系。”
    方念怅然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扭头走到郝婷身边,揪着她胳膊往地上一掼。
    “你他妈的还想跑?”恶狠狠地指了指郝婷,他掏出手机。
    很快他的助理、保镖和经纪人就赶到了地下,辖区的片儿警也紧随其后。
    方念让经纪人跟辖警谈,他犹豫了一下,给在某厅工作的堂哥打电话。
    小杜带着男友赶到医院,两人来回跑,交钱领了一大堆单子。
    明一湄坐在长椅里,透过镜片盯着自己脚尖。
    司怀安从急诊室里出来,在她肩上拍了拍。
    被吓了一跳,明一湄差点儿从椅子里蹦起来。
    她抬头,惊惶地看了看司怀安,目光落在他胳膊上。那里缠上了绷带,在医院走廊的灯光下,白得晃眼。
    “你的伤,”咽了下口水,明一湄声音变得很干涩,“怎么样了?”
    左手在她肩上带了下,司怀安领着她往外走:“都处理过了,没事,别沾水就行。”
    走出去一段距离,司怀安发现她没跟上来。
    折回去捧起她的脸,在她黑色镜框上弹了一下,司怀安噙着笑:“怎么了,脸拉得老长,赶紧走,别被人认出来。”
    “司怀安。”
    “……你打电话问问那小子,是叫方念对吧?咱们要不要过去做笔录?如果你不想让靳寻知道的话,我联络李特助过去处理后续……”
    “司怀安!”明一湄提高声音打断他,“这件事是冲我来的,我自己收拾。”
    “你怎么收拾啊?”司怀安笑了,“好了,快把眼泪擦一擦。我订了座,给咱们留到八点,现在过去加上堵车,时间差不多正好。”
    “哪儿还有心思吃饭,”明一湄跟着进了电梯,咬唇郁闷地扫过他吊在胸前的胳膊,“你都这样儿了,就别惦记着出去浪了行不行?”
    司怀安长长吐出一口气,背靠着电梯轿厢。
    “好,你说了算。”
    高级餐厅订的座,最后让给了小杜和她男票。
    一听可以找明一湄报销,小杜眼睛放光,两人牵着手飞快地跑了。
    留下司怀安跟明一湄慢慢走去停车的地方。
    冬季,天黑的早。
    暮色四合,空气里到处都是清冷的湿气。
    伸手在风里感觉了一下,司怀安回头看她:“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特别冷?看样子要下雪了。”
    解下围巾,一圈一圈绕在他脖子上,明一湄指尖勾起他被烧坏的手工西服和大衣:“到处都是窟窿,能不透风吗?”
    司怀安冲她努努嘴:“不给救美的英雄一点奖励吗?”
    指了指他脖子,明一湄转动车钥匙:“奖励已经给你了。”
    低头瞅了瞅垂在身前的两个毛绒球,司怀安苦笑,这份礼物……好吧,挺暖和的,沾了她身上微甜的气息。
    把车开回公寓,明一湄伸手在他腿上拍了拍,然后紧紧抓住了他温暖的指尖。
    “下次……”她声音里压着颤抖,“别冲在我面前,别让我看着你受伤,好不好?”
    “当时哪儿顾得上多想啊,全是身体本能反应。”司怀安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握住她颤抖冰冷的指尖,举到唇边亲了亲,“你看我受伤不好受,难道我就愿意看着你出事?”
    避开他伤处,明一湄转身把他拉过来,用力抱着,把眼睛里的湿气蹭在他肩头。
    司怀安侧头亲了亲她颈侧,无声安慰。
    ※※
    “……那就先这样,人我带回去,报告的话,麻烦方少明天通知他们过来一趟,协助我们完成调查。”片儿警提了提腰带,压着帽檐跟方念打个招呼。
    郝婷被拷了手押上车。
    那个空罐子被他们拿回去化验。
    经纪人在方念肩上按了按,“方少啊,这女的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真够狠的,那得是强腐蚀溶液吧?”
    “是硫酸吗?”方念助理好奇问。
    朝地上啐了一口,经纪人啧道:“估计八|九不离十,刚才那位同志跟我提了一句,说最近年关,治安抓得紧,这起案子他们会当典型来抓。”
    “谢了啊,你们赶紧回吧,我也得走了,老头刚给我打了两个电话。”
    方念一路上都在琢磨两件事。
    那女的是谁,跟明一湄有什么恩怨?居然朝她泼硫酸,这是要毁一湄的容啊!
    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当时没顾上打量对方长相……他跟明一湄是什么关系?
    ※※
    就着前一天剩下的材料,明一湄给司怀安煮了点粥。
    司怀安失笑:“订好的牛排红酒变成了这个。”
    明一湄叉腰看他:“你对我做的粥有什么不满?”
    举起左手摆了摆,司怀安说:“哎就是有点儿可惜,我为了今晚提前策划了很久,赶了好几个通宵拍戏,想跟你好好庆祝这个节日。”
    在他身旁坐下来,明一湄端起碗吹了吹,把勺子递到他手里。
    “一个洋节日而已。”
    “不,”司怀安认真地看着她,“这是我们的第一个节日。”
    明一湄沉默了一下,轻声说:“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明年,后年,大后年,我们还有无数个节日可以纪念。”
    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司怀安眼里含笑。
    他用左手拿勺,动作比平时慢了不少,明一湄看了一会儿,叹气:“行了,往后靠着,我喂你。来,张嘴”
    享受了一会儿,司怀安打个响指:“嗯,我发现了,牛排红酒烛光没你煮的粥香。”
    “真的啊?”明一湄笑了。
    “在高级餐厅一本正经地切牛排,”对她眨眨眼,司怀安暧昧地舔舔唇角,“哪儿有在家里舒服?”
    明一湄没吭声,埋头舀了一大勺粥塞进他嘴里。
    脸颊染上俏丽的绯红。
    “昨天电影看到一半你就睡着了,”司怀安起身在厅里走了几圈消食,溜达到厨房,倚着门看她,“害我被你传染,没几分钟也跟着犯困。”
    “行吧,”明一湄无奈地笑着冲他挥挥手,“去准备一下,我洗了碗就跟你一块儿把剩下的看完。”
    接着昨天的进度往下看,明一湄枕着司怀安左肩,两人头靠在一起,如同吃饱喝足后的两头大熊,司怀安抓了毯子,把两人裹成一个卷。
    “你看,马克果然喜欢他好友的妻子。”明一湄小声说,“她去找他了……哦不,她看到那盘录像带,会明白所有的一切。”
    整整一卷录音带,所有的镜头都给了那位笑容迷人的金发女郎,可怜的马克面对她困惑震惊的眼神,说着拙劣的借口,夺门而出。
    司怀安嗯了声:“英国学院派的演技一直都在国际上受到称赞,我这次去伦敦,拜访了几个剧团,向他们请教演技。”
    “啊,马克好可怜,”明一湄扯了扯他衣袖,“快圣诞了,他只穿了一件针织衫出门,风一吹就凉透了。”
    马克冲出了门,他微微仰起头,纠结而迷茫地转身折返,不敢踏进公寓,只能再次往外走。他纠结往返三次,三次都不敢重新回到他自己的家。
    演员的情绪逐次渐进,dido空灵的歌声响起。
    明一湄被带着入了戏。
    而司怀安则偏了头,迷恋地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注视她微微蹙在一起的眉。
    休·格兰特饰演的首相,在爱面前露怯,辞退了那位让他心神大乱的秘书。
    sam对继父袒露暗恋心事,为泰坦尼克号中里奥和凯特的爱情唏嘘,躺在沙发里各自出神。
    吉米送走了那位只会说葡萄牙语的姑娘,他们用不同的语言,诉说着彼此不舍的情愫,鸡同鸭讲得叫人心酸。
    “you know i love christmas, i always will……”
    司怀安转过头,她脸颊水光一闪。
    “你哭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男士手帕,手忙脚乱地给她擦了擦,“别哭啊,只是电影而已。”
    “我知道,”明一湄把脸埋进手帕里蹭了蹭,哽咽道,“可是他们演得真好……导演很会讲故事,我,我忍不住。”
    在她背上捋了捋,司怀安叹气:“那咱们看点儿喜庆的?大过节的……”
    “不!”搂紧他胳膊不让他换碟,明一湄很坚持,“就看这个,我喜欢这部电影,我们接着看完它。”
    “baby, i'm too lost in you. caught in you. lost ihing about you. so deep, i 't sleep……”在英伦女子团体sugababes的歌声中,一场舞会如期而至。
    长期暗恋首席设计师的莎拉,她画上了精致的妆,换上了美丽的裙子,一头金发柔顺光滑地披在脑后,她目光瞟向人群中英俊帅气的卡尔。
    暧昧在暗涌。
    烛光摇曳,点亮了人们心底隐藏的爱火。
    已有家室的上司被娇媚女秘书拉进了舞池。
    秘书明亮的双眼,年轻的面庞,苗条性感的身体,裹在火红的露背系带裙里,在上司怀里左右摇摆。
    妻子咽下杯里苦涩的酒,也把怀疑和妒忌咽下。
    “渣男!”明一湄小声控诉。
    司怀安学着女秘书的模样,凑近她耳边念出台词。
    “it’s all for you, sir.”
    r音从舌尖轻轻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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