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永年耐心地对四人解释说:“为什么不打武汉?因为唐总司令不让我们打武汉,不愿意和张之洞撕开脸皮,愿意给张之洞一个表演的机会,看看他最后究竟怎样表演。为什么杀向安徽?一是因为当务之急是解救三合会起义的弟兄们,二是我们在野外,也好有个回旋的余地,总比现在呆在张之洞的刀口上好。”
    杨鸿钧说:“可是我们这些弟兄们要吃要喝要军饷,没有钱怎么行动?”
    毕永年冷笑一声说:“自己的经还得自己念,这钱的事还得指望自己想办法解决,谁也指望不上。”
    一听说没了钱,四大龙头不再说话了。看来,他们对钱的兴趣远比进攻安徽王之春的兴趣大。
    毕永年长叹一声,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赖在武汉不走,而不愿意跟着我出去野战受苦了?”
    毕永年的话说到了四大龙头的心坎里,他们一个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注视着毕永年。
    毕永年说:“你们吃喝玩乐,浪用无度,心里想着只要跟着唐才常就有花不完的钱,用不完的银子。可是你们想过了没有,你们是30万哥老会的灵魂,是30万哥老会的龙头,30万的弟兄们都看着你们呢?我说过了你们多少次,让你们不要贪图享受,贪图权利、金钱、美女,可你们就是不思悔改。而我们的革命,是需要戒除一切私心杂念艰苦奋斗的事业,那是要准备吃大苦受大累的,要是都和你们这样,是要毁了革命的?”
    这些话丝丝入扣地说到了四大龙头的短处,他们一个个地低下了头。
    毕永年摇了摇头,叹着气说:“人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时我还不信,我相信总有一种精神力量,要比财物的力量强大些。直到今天,我也服气了,有些人的目光太短浅了,人的私欲太可怕了,革命早晚要毁到这些人的手里。与其将来后悔,还不如现在就和这些人一刀两断!”
    “慢着!”就在此时,一个果断的声音大声喊道。
    众人一齐朝着那个喊叫的声音望去,原来正是杨鸿钧的湖南金龙山堂的草鞋张小改。只见张小改气势如虹,英武严肃,他对杨鸿钧说:“毕总龙头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与其呆在张之洞的刀口上,倒不如杀到安徽去,自创一番事业。闯荡江湖是自己的事情,从来不能指望别人的恩赐。杨龙头,如果您实在脱不开身,兄弟愿意为你走一趟,我手下的四千弟兄也愿意为您走一趟,虽肝脑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您愿意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如果打不开局面是我的责任,我干愿领罪,接受总会的处罚。”
    杨鸿钧一听,这还了得,这个张小改想干什么,这不是在金龙山堂里另立山头,公开闹独立吗,这四千人的精锐一走,岂不是抽走了自己的一根肋条骨。当时,杨鸿钧脸色一变,对张小改黑着脸说:“张草鞋,平时我待你不薄,你想干什么?要是想当这个堂主,我这就让给你。你才长出毛几天啊,就想飞,告诉你,还差得远呢!”
    张小改急忙说:“杨龙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为金龙山堂闯荡一番天地,我是为哥老会的30万弟兄们着想啊!”
    杨鸿钧鼻子一哼,说:“你是为哥老会的30万弟兄着想,难道我就不是为哥老会的30万弟兄着想。别人会怎么想,别人还以为你想夺权呢……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不该办的事情就不要办,孩哭了抱给他娘,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呢。亏你还是个草鞋,亏你还是我从千百人中辛辛苦苦把你提拔起来的,为人讲究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应当涌泉以报,看你的所作所为,这样应该吗?哥老会的弟兄们会怎样想……”
    别看杨鸿钧政治谋划,军事韬略什么也不懂,可要说是笼络人心,控制部下还是有一套的,要不,他也不会当这个金龙山堂的堂主。李云彪、张尧卿、辜天祜都是杨鸿钧的死党,这时候也都纷纷指责起张小改。“我说张草鞋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有些话是该你说的吗?”“为人懂得知恩图报才是,你看你,你想干什么呀,要都和你一样,金龙山堂不就垮了吗。”“干脆闭起你那个臭嘴,再不要胡说八道了。”
    毕永年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一番政治谋划,终于还是得到了一些青年将领的重视。张小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呀,他的后面代表着相当一部分会员的意见。虽然自己早已不对哥老会抱有希望,但是这部分青年会员热烈希望上战场英勇杀敌的勇气,还算深远的政治远见,还是多多少少地引起了心里的一些感叹,青出于蓝于胜于蓝,以后的天下必将是他们的。
    公韧也感到非常欣慰,张小改终于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说出了他的心里话,这些话在自己的心里,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可是四大龙头的地位坚如磐石,一个小小的草鞋,根本撼动不了他。
    毕永年说了声:“谢谢张将军还支持我,叫我非常钦佩,希望张将军好自为之,哥老会的天下早晚是你们青年人的。”说完,就朝四大龙头摆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朝外面径直走去。四大龙头急忙追过去,大声地问:“毕总龙头,你要去哪?”
    毕永年一身正气,毅然决然地摇着头说:“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你们的总龙头了。我将要遁入空门,再也不愿意看见这个肮脏的世界了。”
    杨鸿钧一把拉住毕永年的袖子跪下说:“毕龙头,我们有错就改还不行吗?你不能舍下我们不管啊!”李云彪、辜天祐、张尧卿也跪下拉住毕永年的袖子说:“总龙头,你不能走啊!”
    毕永年又左手执刀,用力一划,自己的右袖子被割裂开了,四大龙头抓着的只是一缕空空的布袖。毕永年对他们大声喝道:“你们说这样的话,我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可是你们说归说,做归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失望,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吗?”
    公韧急忙过去,紧紧拉着毕永年的左衣袖说:“毕龙头,你不能这样走啊!三合会还得指望你支持呢?自立军还等着你把握前进的大方向呢?”
    毕永年一下子扯开了公韧的手说:“公韧兄弟,希望你也好自为之。从今以后,毕永年的心已经死了。”说着,头也不回,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众人一齐跟在毕永年的身后,大喊道:“毕龙头,你不能走啊――”
    可是毕永年就像没听到一样,越走越快,谁也拉不回毕永年的心了。
    毕永年这一走,哥老会和三合会就像抽掉了魂魄一样,人人叹息,个个摇头,悲伤之中情绪更加低落。
    公韧想到毕永年这一走,自立军更是失去了主心骨,而秦力山的残部,还在安徽九华山上做困兽犹斗,千钧一发的情况可想而知。急得公韧跺着脚大声喊道:“我那200多弟兄哟……我可怎么有脸回九华山哟……老天没眼……老天没眼啊!”公韧越喊越悲怆,越悲怆越哭喊,止不住涕泪交加,伤痛万分。
    这时候,只觉得有一个小孩子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低头一看,原来正是唐青盈。公韧蹲下来搂住他,唐青盈掏出自己的小手帕,轻轻给公韧擦着眼泪,说:“叔叔,别哭了,这些天你上哪里去了,怪想你的!”
    公韧抱了抱他,哭着说:“小孩子家,给你说也说不明白,叔叔去打坏人了。”“谁是坏人啊?”唐青盈问。公韧忍着悲痛说:“清狗子呀,他们为非作歹,欺压我们汉人,我们就是要把清政府打倒,建设合众政府。”
    唐青盈又问:“叔叔呀,什么是合众政府呀?”公韧说:“合众政府就是由社会各阶层组织的政府,而不是皇帝一人说了算,而由我们大家说了算的政府。”唐青盈不断地用手帕擦着公韧哭脏了的脸,就像大人哄小孩一样哄着公韧。公韧在唐青盈的安慰下,心情慢慢好了些。
    各龙头在唐才常连硬带软的迫使下,渐渐都没了脾气,只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军营里,等待命令。汉口总机关只留下中军的一些大龙头,在慢慢地等待着所谓时机。
    四大龙头闲着无事,玩起了麻将,吆五喝六的,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唐青盈这时候也有事干了,跑到杨鸿钧后面喊牌:“东风、一饼、三饼、发白……”杨鸿钧这时候的牌就没法打了,厌恶地瞪了小青盈一眼说:“小孩子家,一边去,别在这里耽误大人玩牌。”小青盈对他小嘴一撅,说:“兴你玩,就不兴俺玩吗?”又继续喊:“四饼五饼、西南风……”这下子,杨鸿钧更气恼了,对小青盈吼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烦人呢!真是七岁八岁万人嫌。”
    小青盈对他伸了伸舌头,摇头晃脑地说:“要说不让我在这里,也可以……”说着话,伸出了一张洁白红嫩的小手。杨鸿钧摇了摇头说:“真是没办法,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要钱。”只好,递给了小青盈2两银子,小青盈还是不走,只好又加上了2两,小青盈才走,可是走了没有一会儿,又跑到李云彪后面去喊牌。烦得李云彪了不的,只好也给了小青盈4两银子。
    小青盈跑到一边去玩了没一会儿,又跑到辜天祜后面去喊牌,辜天祜倒是挺精,干脆直接给了小青盈5两银子说:“我的小姑奶奶,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你吗!”张尧卿也给了小青盈5两银子说:“反正早晚脱不了交银子,我就早交了吧!”
    唐青盈拿着这些银子,看到公韧闷闷不乐,唉声叹气,就对公韧说:“叔叔呀,你怎么不高兴呢?我给了你这些银子,你应该高兴吧?”
    公韧摇了摇头说:“大人的心思,小孩子怎么能知道呢!九华山上,弟兄们浴血奋战,每一刻都有人流血牺牲,而这里的有些人还在寻欢作乐,我……我……我怎么能看得下去呢?”
    小青盈说:“那还不好办吗,我替你出出气!”公韧心中一阵疑惑,问:“你小小年纪,弱不禁风,哪能打过他们这些武林高手,又哪能替我出气呢?”
    唐青盈小嘴一撇,小脸一笑,对公韧说:“这你就不用管了。”
    别的人听说,小青盈要帮着公韧出气,都过来激他说:“你小小孩家,怎么能替大人出气!”“我就不信,你能替大人出气?”唐青盈小嘴一撇,来了精神,对他们说:“你们要想看戏呀,也不能白看,拿钱来?”
    众人更来劲了,这个2两,那个3两,小青盈的小手里立刻就堆积了不少的银两。
    小青盈收够了银子,就对公韧说:“我们就来个打清兵的游戏,你要好好地配合我。”公韧说:“那是!那是!”
    (至于唐青盈怎样捉弄四大龙头,且听下回分解。感谢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请收藏,请评论,请投花,请投凸票,请动一下金手指,点一下顶或者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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