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这才满意地一笑,“走,你跟我去前头,前头那儿有一家果铺,那里倒有些特色的玩意儿,是镇子买不到的。”
    就这么着两人最终买了一些果脯,又到药酒铺子里买了一瓶药酒。
    回到书院时天色已晚,周晓晨回到屋子里就看到另三人凑在一起说着话,周大仓见人来就抢着说:“桂月清你知道不,叶夫子走了来接的还是一辆好贵气的马车。”
    赵文跟着点头:“我和许行一道看见的,那马车前后还有好几个护卫呢。”他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阵仗:“书院里头都传疯了呢,都说叶夫子不是一般的人。”
    周晓晨对这消息却不意外,她早就猜想到叶夫子身份不同,那样的年纪能有那样的学识和阅历,哪会是一般人家养得出来的。
    先前一直没说话的许行忽然问道:“桂月清,你是不是先前就知道叶夫子不是一般人了?”
    周晓晨看了他一眼才说道:“我哪有那本事,我这不是听你们说了才知道的。”
    “我看你不像。”徐行说道:“咱们知道这事都吃惊,咋就你听了像个没事人似的。”
    周晓晨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态度太过于淡定了,便笑着再次重申道:“都说了没那回事,我平日里都在季夫子那儿抄书,与叶夫子也走得不近,再说了,你们讲的马车护卫,我也没亲眼瞧见,也就听你们这么一说。”
    徐行听他这么说没再多讲,只是目光复杂地朝他再看了眼。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那一眼,周晓晨见他不在盯着问也就不去在意了,把果脯放好开始早早准备包袱。
    那边周大仓和赵文还在猜测着,一间屋子四个人两个闭了嘴,再说了几句也就各自做各自的事了。
    第二天,只上半天的课,吃了一顿午饭后,学子们都和结伴的同窗一起出发。
    周晓晨和秦阳还有赵文是一路,秦阳当真是一个有本事的,早早找到了这天回去的商队,给砍了一个很便宜的车费,搭着车一道往回。
    那赶着的是一个中年的汉子,秦阳也是本事没多会儿的功夫已经和人聊得天南地北,也不晓得他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商队是打南边北上的,周晓晨记得施茂是往南边走商的,也不晓得现在回没回来,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眼下南边看着是平定了,不过也说不准。”男子稳稳的驾着车,“那阵子闹得太乱,好些人都被逼得没了活路,落草为寇,眼下虽说是太平了,不过,要走商还是得组着人多些才好。”
    秦阳问道:“缙城那边呢?”
    “那边不行了,那会儿破城时又杀又抢的,在那里做生意的大商户跑了的少被灭门的多,虽说现在太平了,可都说那里阴气太重,都不敢回呢。”男子一叹:“我听你口音有些像是那边的,你老家在那边?”
    秦阳点点头叹了口气,目光定定的看着一边,少有的沉默。
    周晓晨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这话叫秦阳身子僵了一下,随后脸上重又有了笑意:“你说的没错。”
    那赶车的男子也听到了这话,“小兄弟年纪不大,人道豁达,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
    车上的气氛一下又重新活落了起来。
    就这么赶了足足一天半的路,终于到了镇子,车路只是遇过将人放下后,大家挥手道别。
    赵文走的是另一边,秦阳和周晓晨和他道别后,一起进了镇子,镇子还是照旧原来的样子,这会儿重新看到却又了另一种感觉。
    先和秦阳一道去了他家,秦婶子见桂月清也一道来,就要留他吃中饭,周晓晨笑着推辞,习惯在离开前问起了秦婶子的身体,帮她诊断了一番。
    秦阳每每到这个时候,总会紧张的站在身边,“怎么样?”
    “婶子身子没什么大碍,气血还有些亏。”周晓晨将诊断结果说出,又看了一下她的眼:“婶子做针线不能老坐着,总还是要做一阵歇一阵起来走走的,像是晚上呀,或是天气不好,光不足的时候,也别勉强做,我看你眼睛用得有些多了。”
    秦婶子点了点头笑道:“好,我听你的。”她应得很是爽快。
    周晓晨知道她这样答应怕是因为儿子在身边的关系,也不多说又叮嘱了声:“婶子,眼睛是顶顶重要的,若为了一时伤了眼,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值当。我知道有几个穴位,您要是每日早中晚按,眼睛会舒服很多的。”说完她把眼保健操上按揉的穴位教育给了两母子。完后又笑着对秦阳道:“你放心吧,婶子现在也就是眼睛略有些累,只要她听我的不要一直盯着做针线,时常按揉那几个穴位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秦阳这才松了口气,“我知道了。”
    周晓晨做完了这些也就不再逗留,向两人告辞后走了向施家走去。
    秦阳将人送走,回到院时看到了这房子的东家,那也是一位婶子,带着女儿过活,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租了这里的房子,好让母亲和她们结个伴互有照应,他每次回来也都带些果脯之类的作为答谢的礼物,这次也不例外,两人闲说客套了几句,他回到了屋子,秦婶子正按着之先学到的穴位揉捏。
    “娘,这果脯一会你拿去给赵婶吧。”秦阳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纸包。
    秦婶子听他提及,停了手上的动手,略犹豫了一下说道:“阳儿,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秦阳应道:“啥事?”
    秦婶子道:“前几日,你赵婶同我提了回她家闺女的事,话没挑明,不过我听得出,她是想把女儿嫁你,你觉得这门亲事你愿不愿?”
    秦阳脸上的笑一僵,“怎么突然会说起这个。”他不是傻的,穷困人家男女之间的大碍不是那么重,赵家姑娘也曾在他面前露过几回,长得不错看着性品也还好,只是……“娘,眼下我啥都还没有,怎么能拖累了人家。”
    秦婶子是个聪明人,儿子想什么她哪会不知道,“你要是不乐意,娘自然不会勉强的,只是,你岁数也大了,这事虽说是父母之命,但总也要你自己乐意才好。这事娘会处理,你不用操心。”
    秦阳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想到心里头藏着的那个人,要早日出头的心又更坚定了起来。
    第45章
    “月清哥?”施家小院,女孩在听到外头叫门声的瞬间便起身跑了出去,打开门惊喜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年,“你回来啦。”
    周晓晨背着包袱,笑呵呵的站在口门:“嗯,回来过中秋,经过这里就来看看你们。”边说边将手里提着的果脯递了过去:“给,这是给你的。”
    施诗也不同他客气,伸手接过:“谢谢月清哥。”
    “还同我客气什么,施叔回来了吗?”周晓晨记挂着这事问了声。
    “还没呢。”施诗应道:“不过,阿爹找人带信了,说这趟走得远大概要等中秋过后才能回了。”
    周晓晨点了点头,正还要说,却看到纪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月清来了呀,施诗,怎不先让你月清哥进来再说。”
    她这话倒提醒了施诗,她小脸一红忙让开道:“月清哥,快进来。”
    周晓晨依言走了进去,很是顺手就把门反手带上:“施婶,我回去过中秋,过来看看你们。”
    纪氏笑道:“你有心了,正好一会到饭点了,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周晓晨原是想过来看看就回去的,不同于在秦阳那儿,在施家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点点头:“好。”
    施诗站在一旁因他的这句脸上的笑更多了一些。
    家里有客,纪氏让女儿招呼桂月清,她则去小灶忙碌。
    “月清哥,先喝些水。”到了屋子,施诗先给倒了水,又走到了边上的水盆边,拿巾子打湿拧干,递了过去:“脸也擦擦吧。”
    周晓晨接了过来:“谢了。”
    “你说我同你客气,你怎地又同我客气了?”不同于和外人在一起时总是少言寡语,施诗面对桂月清时总是少有的活泼。
    周晓晨只朝她笑了笑,拿巾子擦了一把脸,周车劳顿这会儿才彻底轻松了些。“给,这也是给你的。”擦完脸后,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兔子的摆件,正是她从秦阳那里弄来的。
    “月清哥,这是你做的?”施诗伸手就将它拿了过来,拿在手里反复看,小兔子伏在地上啃着萝卜,活灵活现的。
    “不是,我哪有这么好的手艺。是秦阳雕的,我看可爱就问他要来了。”周晓晨如实回答。
    女孩的小脸有那么一丝的失望,却仍旧对这小摆件喜爱的紧,“月清哥,在书院里还习惯不?我看你瘦了。”
    周晓晨摸摸自己的脸,装傻道:“瘦了?没有吧,是不是因为我个子长高了的关系,才显得有些瘦了。”说完他站了起来,比之走时他的个子也往上窜了不少。
    施诗左看看又右右,最后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高是高了,也瘦了脸都尖了。”
    “我看,你也瘦了。”周晓晨把话题引到她的身上,这会儿却也是头一回认真打量起这个小妹妹,确实如姐姐信里提到的那样,身量长高了不少,五官也慢慢长开了,小脸长得越发的好看了起来。
    相较于那个看人的,被看的就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施诗被看得有些羞,少女本能地含起了胸人侧转了些:“盯着我瞧做啥。”
    周晓晨注意到少女的害羞,这才想起刚才的孟浪忙收回了目光,假意看象窗外:“我信里头还说了,施婶带你去我家看了她好几回,你走后我姐脸上的笑就多了,谢谢你。”
    “月清哥,你要再谢谢个没完,一会儿,就不让你在这里吃饭了。”施诗并不愿多提那些,便假装气恼嗔了一句。
    周晓晨只当她不好意思,也就不在多说,“想不想听听我在书院里的事?”
    施诗见他愿说连忙点了点头。
    周晓晨便开始慢慢讲述:“书院挺大的,我们那儿是四个人住一间,平时吃住读书差不多都在书院里头,其实,要说新鲜也就那么一回事儿,认识多了一些人,倒是里头的夫子各有各不同和私塾里挺不一样的,我在书院里接了一份差事。”
    “差事?”听到差事两个字,施诗立马想到了干活,眼瞬时瞪了起来:“读书,还要干活?”
    周晓晨被她那小模样逗乐了,忙解释道:“不是,是帮夫子抄书,这差事好多人想做呢,夫子是见我字写得好,才让我抄的。”
    先听到帮抄书还有些担心,待听到说字写得好才被选中,施诗又多了一份骄傲来,想要夸又有些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说道:“抄书抄得多吗?”
    “还好,都不是急着要抄的,夫子不催每日只要定量抄好就行,”周晓晨知她担心又说道:“夫子那里的书很多,各式各样都有,我在那里抄,每日的量抄完了,我就在那里看书。”
    施诗知他最爱看书,想了想才说道:“月清哥你总叫我做针线也要适量,不能总坐着也要让眼睛歇歇,你看书抄书也是,别总坐着也要让眼睛歇歇。”
    “嗯,咱们呀都要适量。”少女的关心周晓晨哪会不懂的,这份好意自然是会记在心里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纪氏已经把饭给做好了,家里人口少做得不多,因为桂月清的到来她特意又多炒了两个小菜。
    饭菜上桌后三人围坐,纪氏给桂月清加了不少菜,嘴里也同样念叨着他似乎是瘦了不少。
    周晓晨吃着热呼呼的饭菜,给两母女说着在书院遇上的一些事,待讲到这次回来搭坐的是南边过来的商队的车时,纪氏才多问了几句。
    “嗯,说南边已经安定了,只是跑商还要多些人一道的好,总的来说还算好。”周晓晨知她担心施茂,把听到了如实告之。
    纪氏听了这些心里安稳不少,又说道:“你施叔过去后,也曾托人带信回来过,说南边东西缺得紧,他带过去的货都卖了,说回来一方面耽搁时间久,二来咱们这里小地方东西也不多,就打算直接在那里相邻的几个城里来回倒腾,这回连中秋也赶不回来。”说到这个话语里不免带了些埋怨。
    周晓晨也不好多说,这世道靠男人来养家,相对于后世男人所有承担的责任要多很多,施茂又是那么一个一心想要让妻女过得好的人,要赚钱难免顾此失彼些。
    “娘,爹不是说了,中秋不回来但这一趟跑完了,他直到过完年都不用往外头跑了嘛。”施诗替她爹说话。
    纪氏白她一眼,又问道:“月清,你这趟回来要留多少?”
    施诗坐在边上竖着耳朵听。
    周晓晨道:“回去过了中秋两天后就要走的。夫子说了,中秋后五日全都要到书院的不能迟了。”
    “那你怎么回书院?”施诗好奇。
    “秦阳说这几天会打听有没有往那边去的车,要是没有,咱们就沿官道走。”周晓晨把计划说出来:“大概过了中秋,我就要提前些回镇子。”说到这个,她心里不免也有些郁闷。
    施诗侧过头看了看桂月清,这会儿她心里只觉得要是阿爹在就好了。
    在施家吃完了饭,周晓晨没有再多停留,同施家两母女告别后就继续赶路。走了许久远远看到了村子,她顾不得劳累步子加快了不少。
    没进村先到了家里的田边,这会儿正是忙着收割的时候,地梗边上摆放着水壶和碗,人都在地里埋头劳作。
    “阿爹,我回来了。”周晓晨站在边上大声朝里地里忙碌的人喊。
    她刚一叫完,那边的人立马抬起了头,另一侧的身影也站直了腰:“哥,你回来啦。”正是帮忙做活的桂月源。
    家里的田地都是连在一块的,除去三房两父子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清哥。”那边也有人叫他。
    周晓晨朝着他们挥挥手示意又大叫了一声:“我回来了。”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桂月源已经从地里跑了出来,他打着赤膊身上沾着泥,因为长期跟着父亲在地里做活,结实的小身板被晒得油黑发亮:“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周晓晨着看他,小家伙脸上带着笑,腮边上有一道被刮伤的痕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脸上怎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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