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 走廊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 等最后一波护士巡逻结束后, 易疏寒就让迟君落扒在自己背上,她轻轻将门拉开一条缝,确认门外没有人以后, 她溜出房门,先往厕所过去了,好几天没有面基, 放下心结的易疏寒先去厕所里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有人以后, 才站在镜子前, 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面色有些苍白长发女子。
    一人一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易疏寒自然而然的伸手牵起了迟君落的手,她们像两个好姐妹一样, 互动了起来,在迟君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易疏寒行云流水的将她的左手袖子往上一撩,然后借着打闹的劲将迟君落的左手举起, 一个金色的精致的纹身一样的花纹就露了出来, 就是那两三秒的时间, 易疏寒牢牢地记住了那个三条花纹的手腕, 迟君落丝毫没有发现易疏寒的这些小动作, 易疏寒心里却是有些惊讶, 那天夜里那个像是噩梦一般的极为逼真的梦,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她的左手手腕上和迟君落手腕上几乎重合的金色花纹,似乎冥冥之中在告诉易疏寒,迟君落,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因着5楼楼道里还有一个小男孩在等着自己,易疏寒掩下心里的疑惑,拉着迟君落的手就偷偷摸摸朝安全通道摸去。
    值夜班的护士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易疏寒蹑手蹑脚的向楼上溜去。
    楼道里没有开灯,只有昏黄的应急灯微弱的亮着。
    在四楼时,易疏寒就隐隐看见5楼楼道上传来的红色的跳动着的光芒。
    爬上五楼,转过楼梯角,一个小男孩蹲在楼道的楼梯上他的面前点着两只短短的粗粗的红色蜡烛,烛光在愉悦的跳动,地上摆了一个白日里用来装菜的陶瓷盒子,隔壁的地上还放了几沓纸钱、一个小铁盆和两炷细香。
    这要是普通人大晚上在楼道里看见这样诡异的一幕,恐怕要吓得尖叫,不过在场的两人一鬼可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是不会有半分恐惧的。
    “两位姐姐,你们来啦。”师祁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在烛光的映照下,他的脸有几分苍白。
    “晚上好。”易疏寒点点头回应了一句,走了过去。
    她和迟君落在师祁身边蹲下,看着满地的器具,易疏寒有些惊讶,“你怎么弄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
    师祁骄傲的扬起他的小脑袋,掏出一部水果牌手机7s,点了点屏幕上的一个黄色的app,“我白天偷偷叫没团跑腿帮我去买的。”
    迟君落闻言对师祁翘起了大拇指,这样确实是方便了许多。这个年头,有手机就是方便。
    师祁见主角都到齐了,拍拍手,打开了陶瓷小盒子,然后将装着饭菜的陶瓷放进了铁盆的正中间,然后拆开了纸钱,开始在蜡烛上点燃,将点燃的纸钱放在铁盆里燃烧,很快几沓纸钱都在铁盆里燃烧起来。
    师祁将两柱细香点燃用蜡烛油将细香固定在铁盆里,火苗一度窜的高过了陶瓷盒子,然后师祁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纸勺子丢进了火焰里。
    过了一小会,纸钱都烧得只剩下灰烬,两柱细香散发出缭绕的烟雾,令易疏寒惊讶的是,陶瓷盒子里的饭菜她都看不见了。
    而在迟君落眼里两柱细香缭绕的烟雾上竟然托着一个暗褐色的盒状物,里面赫然是之前在陶瓷里的饭菜。方才燃烧的火焰让饭菜有了一些温度,在师祁的指挥下,迟君落在铁盆的纸灰里摸出了先前烧掉的勺子。
    迟君落小心地捧着暗褐色的盒子吃着久违的人类的食物,而易疏寒也从师祁口中得知,这个在午夜12点后在圆形的容器里烧纸立香的办法,其实就是在夜里阴气最重的时候,利用香和摆列成阵的几样东西打开阴界和阳界的一个大门用陶瓷作为传递物,可以向两界传递对方没有的东西。
    迟君落吃的津津有味,两人一鬼围成一个有爱的圈,在12点的午夜的楼道里散发着和谐的味道。
    等迟君落吃完大餐,两柱细香也差不多燃到了尽头,细香熄灭时,迟君落手上的东西都化为了烟雾,消散在了空气中。
    迟君落当真是感叹,真有意思。
    两人一鬼将楼道收拾干净,又各自回了房间,吃饱喝足的迟君落满足的趴在易疏寒背上,黑暗静谧的走廊里,易疏寒的脚步声“吧嗒吧嗒”的响着。
    回到1号房,易疏寒关好门,钻进了被窝里,一股神秘的力量将被窝掀起一个角,易疏寒隐隐感受到有鬼从身后环住自己。
    “迟迟,你一直被困在这个房间里,是因为怨恨吗?”黑暗中,易疏寒开口,问出了她早就想问的问题。
    迟君落沉默半饷,微微摇了摇头,“不全是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实际上我早已忘记了很多的事,依旧被困在1号房,大概是因为执念吧?”
    “执念?”易疏寒疑惑道。
    “我当年是在这间房里含恨死去的,直到死亡来临时,我都是一个病人,因为医生的操作失误,我永远的失去了生命,这么久了,恨意消减,我只是希望,能看着1号房里的病人痊愈,然后离开这个困住她人生步伐的地方,去往她自己的未来。”迟君落幽幽的声音缓缓地叙述着这一切,“看见病人痊愈,大概就是我的执念吧?”
    易疏寒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道,“若是我的病好了,你的执念是不是就能解开?是不是你就不会再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
    “也许吧?你要是病好了,痊愈了,或许我就真正的自由了。”迟君落答道。
    “那我的病要是好了,我离开这里了,你能跟我走吗?你能一直陪着我吗?”易疏寒怀着期待的心,等着迟君落的回复。
    迟君落在天道那里确认,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力已经收集完毕,现在只差契约碎片了。
    她大可以用各种方式刺激易疏寒,随时离开这个世界,达成契约资格,至于这个世界的易疏寒以后怎么样,或许可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但是,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迟君落完全狠不下心来,或许,比起一走了之,她更希望,能看着易疏寒好起来,离开这个没有未来的地方,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迟君落抬起左手,卷起袖口,看着手腕上的三条金色的花纹,心里想着,或许,这也是陪伴的另一种形式吧?
    “我会陪着你的。”在另一层含义上,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听到迟君落的答复,易疏寒这才安心的阖了眼睛,她决心好好配合医生的用药以及各种治疗方式,她要早早地好起来,破了迟君落的执念,带她离开这栋该死的医院,带她出去看更美好的世界!
    听着怀里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平稳,迟君落微微叹了一口气,搂紧了怀里瘦瘦的身.躯,又想起了前几个世界的事情。
    每一个世界,她都与女主建立了深厚的信任和极好的关系,甚至在上一个世界,她似乎对身为皇帝身为男人的易寒产生了心动的感觉,走过了三个世界,她自顾自的接近易疏寒,然后故意和易疏寒产生联系与感情的交流,在她们感情足够好的时候,她为了建立灵魂碎片的契约,故意在女主面前一走了之,造成易疏寒强烈的情感变化,故意去刺激易疏寒,为了达到目的,伤害了她的感情。
    这其实,就是欺骗啊。
    迟君落有些烦躁的皱起了眉,哪怕这个世界她是鬼,没有心肺,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底深处,却传来了奇怪的闷痛感。
    “天道,天道,前几个世界,在我离开以后,女主过得还好吗?”迟君落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终于想起了被她冷落了许久的天道。
    天道躺在识海里几十米宽的大床上,不满的翻了个身,并不想理会,没趣的,很久不搭理它的迟君落,
    “天道天道!”迟君落锲而不舍的声音骚扰着识海里的天道,天道忍不住坐起身来,它伸手揉了揉脑袋,对前几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感到有些头疼。
    虽然迟君落之前留下过神识在之前的世界里也产生了平行世界的变化,但是这个世界它可不想在做出多余的事情来。
    “她们过得很好。”天道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然后就不再理会迟君落了。
    过得很好?
    迟君落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隐隐觉得有点奇怪,她开始仔细回想之前每个世界的结局,但是脑子里就像进了水一样,根本想不清楚。
    明明之前她还记得一清二楚的,怎么现在就想不起来了呢?
    联想到刚才天道敷衍的答话,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直觉天道有什么事瞒着她。
    在明确了天道这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以后,迟君落没再搭理天道,她抱着怀里的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第二天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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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疏寒继父的事很快就闹得各大媒体竞相报道,当时现场录视频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看到了门开的时候,那个瘦弱的女孩一手提溜着一个秃头男出来的震撼场景,紧接着就是三院接待室的监控录像的流出,秃头男猥琐下流没素质的话语引起了众多网民的反感,网友们讨论着人性之恶,大家都在等待着法律对这个畜生继父的制裁。万幸的是,媒体很有良心的给易疏寒打了厚码。
    大概一个月后,判决就出来了,继父张某某强.jian未遂,又因为事件恶劣,在社会上恶劣影响极大,因此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
    易母在城里呆了几天以后,就回了县,这件事的传播速度和范围之广,连小县城里都传的沸沸扬扬,由于指向性明显,县城里很快就猜出了出事的就是易疏寒家。
    街坊邻里传的极为难听,不乏一大批吃瓜群众还有一群造谣者恶意中伤,易母最终还是在一个城里朋友的帮助下,向法院起诉离婚,并且在简单的处理了家中小店后,将店面卖了,托朋友在城里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打算多攒点钱,等女儿易疏寒病好出院后供女儿好好上学读书。
    易疏寒在三院里有了目标之后,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白天有时间,就缠着迟君落在图书室教自己画画,隔三差五一人一鬼就趁午夜厕所没人时面个基,小日子过得还挺有意思的。
    时间过得飞快,没过多久,继父的新闻就变成了旧闻,热度慢慢消散,包括在此不久前的连环杀人事件也渐渐被众人遗忘,更多的新闻展现在人们眼前,旧的终将成为过去,没有人再提起过去。
    这对准备新生的人来说,自然是极好的,既然都准备迎接崭新的未来,谁也不愿意被陈年旧事绊住脚步。
    大半年过去了,还有1个多月就要到除夕了,不知不觉易疏寒在三院竟然就生活了快一年了,远离了可怕的继父还有县城里糟糕的生活环境,加上几个月的认真调养,易疏寒自觉改变极大。
    2天前,易疏寒刚做完大量的测试题,今天医生带来了不错的结果,易疏寒恢复的很好,各项测试已经达到了正常人的水平,换而言之,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对最近几个月来易疏寒的配合治疗感到非常满意,要是所有病人都像易疏寒这样令人省心就好了。
    主治医生电话通知了易疏寒的妈妈,得知过两天自家闺女就能出院了,易母简直要喜极而泣,经过半年的工作还有前些年在县里做生意攒下来的一些小钱,易母在城里盘下了一家小店面,做起了小吃店,这样一来易疏寒出院后就有一个稳定的住所了,剩下的钱易母在朋友的帮助下,买了一所普通高中的学籍,打算在寒假结束后,让易疏寒恢复正常孩子的学习生活。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在易疏寒出院的前一天,迟君落发现1号房对自己的禁锢消失了。
    她自由了。
    但是从那天晚上开始,迟君落在冥冥之中就感觉到这个世界对自己产生了一股排挤的力量,她有一种感觉,仿佛就在下一秒,她就要消散在天地间。
    难道说,这个鬼身体的执念解除后,就要魂飞魄散了?
    迟君落用天道之力裹住自己,勉强稳住了自己的鬼体,她至少要坚持到将易疏寒送出医院,踏入崭新的未来才行,要是夜里她就这么消散,离开这个世界,恐怕第二天找不到自己的易疏寒会慌张的吧?
    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这一整夜,迟君落就坐在易疏寒床头,静静地看着她露在被窝外的小脑袋。
    迟君落忍不住伸手去抚摸易疏寒的头顶。
    毛茸茸的,很舒服,这种熟悉的触感,似乎,在上个世界,她也有这样的印象。
    这个世界没有上个世界那么的轰轰烈烈,但是真正要离开时,迟君落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舍。
    她尚分不清找不明这不舍的源头,之前混乱的记忆里,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似乎被迷雾给遮住了,迟君落心想,若是她能回想起那些缺失混乱的记忆,说不定,就会有什么事变得不一样起来。
    可惜,直到天亮,迟君落都没能回忆起来,听着起床的铃声响起,迟君落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易疏寒循着铃声起了床,像往常的日子一样,洗脸刷牙,可是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在这个医院做这样的日常了。
    今天,她就要离开了。
    洗漱完毕,易疏寒回到朝夕相伴的1号房,然后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竟然在房间的角落里看见了半飘在空中的迟君落。
    这是她第一次不在午夜借助厕所的镜子和女鬼迟君落面对面的相见,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微妙,这一刻,易疏寒只觉得她和迟君落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迟君落穿着蓝白的病号服,皮肤白皙,黑色柔顺的长发垂在胸前,她看起来是半透明的样子,身上似乎隐隐透出金光。
    易疏寒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张,似乎下一秒,面前这个在自己最难熬的日子里陪伴自己的姑娘就这么要驾鹤西去一般。
    易疏寒抑制住心里的恐慌,她换上了前几天妈妈给自己带来的新衣服,将病号服折叠整齐放进了手提袋里,然后从床下摸出了一沓保存完好的画来,这是这段时间她缠着迟迟教她画的画,还有最开始迟迟亲手画给自己的画。
    迟君落飘到易疏寒身后,看着她一点点将她为数不多的东西都打包好放进了手提袋里,心里五味杂陈,她迟君落来到这个世界陪伴了几个月的姑娘就要走了,要彻底离开这里,寻找自己的新生活了,而自己也不能在这个世界做更多的逗留了。
    易疏寒整理好床铺,提着手提袋站在1号房门口很认真的看了一遍里面的所有物品,然后伸手关灯,踏出1号房,将门关好,迟君落一直飘在她的身边。
    易疏寒最后一次来三院的食堂用餐,早点也没有很丰富,她要了一笼小笼包,取了一杯豆浆,坐到了她常坐的座位上,在这个食堂的角落里。
    迟君落静静地坐在易疏寒的对面,看着她安静的用餐。
    过了一会,师祁也抬着餐盘来了,他在易疏寒隔壁的桌子坐下,当他看见浑身泛着金光的迟君落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师祁礼貌的和易疏寒问了好,看见易疏寒的衣着时,他就知道,易疏寒要出院了。
    这么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易疏寒迟君落和师祁早就混成了一片,甚至师祁常常在午夜帮助易疏寒给迟君落捎一些好吃的东西,刚开始是食堂里的,后来全靠师祁点的外卖,每周一两次的深夜食堂似乎已经成了两人一鬼的习惯。
    现在他们迎来了分别的日子。
    吃过早点后,师祁一路将易疏寒送到了医院门口,尽管路上他们的脚步放的够慢,但还是免不了走到路的尽头。
    临走前易疏寒记下了师祁的qq还有手机号,她把这张纸条小心地放进了口袋,当她踏出医院的大楼时,清晨带着微微暖意的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她回过头和师祁道别,却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迟君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师祁冲她摆了摆手,“再会,疏寒姐姐。”
    易疏寒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臂弯,她的妈妈来接她了。
    易疏寒心底在一瞬间空了起来,明明阳光正好,她的身上却隐隐发凉。
    易疏寒机械的随着妈妈的脚步坐上了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她再朝医院看去时,终于在楼顶边缘看见了坐在顶楼护栏外的迟君落。
    迟君落半透明的身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嘭”的一声,出租车车门关上了,易母从另一边上了车,出租车司机转动车钥匙,开始发动车子,易疏寒连忙放下车窗,她抬着头,看着那个楼顶的身影渐渐消散,变得透明,最后彻底消失在楼顶,一阵风轻轻刮过,连最后的一抹金色都在空中消失殆尽。
    什么都没有了。
    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出租车司机成功发动车子,医院的大楼一点一点后退,有什么滚烫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一只温暖的手拿着纸张轻轻擦掉了易疏寒脸上的泪水,身边传来了母亲略微慌张关切的声音,“寒寒,怎么了?”
    易疏寒结果纸巾,擦了擦眼睛上多余的泪水,“没什么,妈妈,我就是太高兴了,终于出来了,有些感慨有些空洞的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
    说好的一直陪着我呢?
    迟君落,你个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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