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边,内室间笼罩着肃穆而沉寂的气息。
    白帐以里的软榻上,厚厚的被褥下,容貌清丽却肤色苍白的女子紧闭着双眼沉沉睡着,她长发微散,嘴唇干裂,一天之内,竟憔悴如久病之身。
    坐在床头的如仙男子温柔的将她抱在环中,一张莹白的脸庞上,双眉紧锁,薄唇紧抿,一双美目焦虑的停注在女子脸上,不时的以手绢轻拭她额角的细汗,轻抚她的发丝。
    女子的右手边,身着黑色锦袍的健壮男子蹲在床前,他紧紧的握着女子的纤手,抵在唇边轻吻,连呼吸都极其小心。
    这一刻,他们的心神全都放在女子的身上,仿佛这个世界都停止了,没有任何事可以勾起他们的注意,他们的眼睛里只有心爱的女子。
    门外突然传来奔波的脚步声,忽而,失急慌忙的跑进来一脸泪水的少年,他衣衫华贵,却沾满灰土,当看到床上沉睡不醒的女子,脸上的神情愈发的惶恐,面色亦惨白了几分。
    如仙男子和健壮男子均扭头看向他,神色各异。
    “冰雁……”他压抑着呼吸,极轻极小的声音唤着,仿佛怕惊醒了她,又仿佛是因为怕叫不醒而不敢大声。他放轻着步子,缓缓靠近床铺。眼睛瞪的圆圆,眼白里散布着血丝,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庞,生怕错过她一丝的动静。“冰雁……我来了,冰雁,我来找你了,你看看我。”哽咽着跪在床前,他伸手颤抖着轻触上她脸庞。
    “茜朗!你说的什么话?雁儿她还没死!”一侧的美朗强忍着怒气低斥他,想想气不过,伸手将他一推,茜朗柔弱的身子斜倒在床下。美朗站起身,眉头紧锁,怒其不争地瞪着他,“你现在开心了?你满意了,你闹够了吗?!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做了什么混帐事,惹她伤心至此!”
    茜朗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泪流满面的再扑到床边,慌乱的握起冰雁的手,语无论次地嘟囔着:“我错了,我混帐,我卑鄙,我胡闹,我痴傻……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冰雁你醒来,你打我骂我,我再也不敢了,只要你醒过来,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
    “她不是生气,她是心灰意冷。”紧紧抱着冰雁的羽朗,清清冷冷的开口,第一次,他的眼睛里有怨念,有痛恨。“枉你和冰儿相守至今,却全然不了解她的品性。她虽重情重义,但绝不会为了责任而委屈求全。我第一次见她,就见识她的现实,积极,洒脱和狡黠,她不甘对命运屈服,对生活一直充满信心。她那么努力的想和你携手相伴,而你,却总是对她猜疑,试探,甚至伤害和折磨。我原是想劝解于你,哪知你越发反逆,魔性缠心。茜朗,你问问你的心,她究竟对你如何?你何其忍心还要伤他?”
    面对羽朗的句句痛责,茜朗无言以对,愧疚难当,“我不想的,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真的不想伤她的……”
    羽朗痛心的闭了闭眼,转面望向怀中苍白的人儿,心疼百般地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得冰儿相守,我唯感天恩,怎舍得有半丝不珍惜?你可知道,她与我之情,与与你之情有所不同,同我乃相知相惜,同你乃相依相爱,一年之守,骨血相融,你可知这是怎样的情义,我与大哥,可望不可及。而你,却弃之如敝屣,这种伤痛,你让她如何承受?”
    羽朗句句泣血,茜朗面无人色,他颤抖着,缓缓闭上双眼,长长吸了口气,缓解着胸口的痛楚。二哥的提醒,点拨,已让他彻底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有多可恨,他只知埋怨,只知索取,他可为她想过?为她体谅一分?
    事至如今,其实既使他不明白,也绝不会再去胡乱计较,当第一眼看到冰雁沉寂的睡颜,那种对尘世绝望的平静,让他害怕,让他惶恐,就像二哥说的,她似乎对他们的感情已厌倦,准备随时离去。
    “不,冰雁,你不要离开我,冰雁,你醒来,醒来才能惩罚我,你不要用这种方法报复我,就算我混蛋,我该死,可是还有二哥,还有大哥,你不可以放弃,不要放弃你自己。冰雁,冰雁,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测,那么我还活着做什么……我们都该怎么办,冰雁……”
    茜朗失声痛哭,羽朗痛心的偏开脸,美朗则是颦了颦眉,气道:“你别吵了!冰雁她需要休息。”
    茜朗不得不立即收声,紧咬下唇,眼睛紧盯着冰雁的容颜。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她的面色越来越无血气。巨大的恐惧笼罩心头,愧悔均已无法描述心痛,他只求她能醒来,只有她醒来,这一切恩怨才有意义。
    美朗握了握她手腕,那温淡的温度,让他揪心不已。“羽朗,她的体温有点凉,这样下去,我很担心。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者给她传送内力。”
    羽朗微叹口气,轻摇头,“正是因为她现在体虚备至,以内力唯恐她负荷不起。况且,我已使不出内力了。”
    美朗猛的看向茜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茜朗心虚的垂下眼帘,顿了顿,“是我,对不起二哥。”
    “此话就不必说了,救助冰儿要紧。”羽朗没有去看茜朗,转头,对正在悄悄进来添了盏灯的霖其吩咐,“再去煎一碗凝露。”
    “是。”霖其低应了声,悄然出去。
    屋内再次恢复沉静,三兄弟均不再说话,一坐一站一跪,均屏气凝神的注视着一动不动的冰雁,悉心照料。
    一个时辰,凝露端来,美朗持碗,羽朗以勺试味,冰雁现昏迷状态,只能以口哺喂,即使如此,也令人心惊的看着凝露一次次从她唇角溢出,几人小心冀冀,心急如焚,费尽心机的各种辅助,只求她能抿下一口。然,冰雁的双齿紧紧相咬,几乎纹丝不动,羽朗不舍得对她以强制方式,便用舌尖慢慢翘开,一得空隙,便迅速将口中凝露送入,然也只是一瞬间,都不知她有没有吞下一点,她双齿又闭合住,甚至,将羽朗舌头都咬破了。
    众人紧张中,羽朗连忙以手绢伸入她口中,将自己残留在她口内的血液沾出。
    “冰雁……求你,求你喝一点,你要恨,要怪,你就醒来好好罚我,你别不理我,别折磨自己。”茜朗握着她的手,痛彻心肺。
    “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美朗忿然道。
    羽朗以手势制止他们不要吵,暗吸了口气,他自己饮了口凝露,以清洁自己的口舌,然后再一次哺喂,这次,他更加小心谨慎,迅速回避了她的齿咬,在几人的紧张中,终于见她吞下了一口。
    茜朗悄悄呼气。
    这般,费时费力的折腾了半个时辰,凝露都温了三次,才喂完,还尚不知她饮下去多少,喝的远不如洒的多。
    眼见茜朗似乎放松了些,可美朗和羽朗并无一丝放松,特别是羽朗,他收藏配制的各种奇药都用尽了,却也几乎只能维持她这个昏迷状态,毫不见任何起色,他始终担心,甚至惶恐。但求看在此刻茜朗反省忏悔的份上,愿冰雁能有一丝听到,能怜他们兄弟的一片痴心。
    漫漫长夜,三人相守一人。
    羽朗走出内室,来到院中,抬头凝望夜空,但见映照冰雁的那颗星,闪烁微弱,若隐若现。他的心一寸寸收紧,眸中蒙上泪雾,老天不会对他如此残忍吧,他苦求得爱,难道上天要再一次将他所爱之人夺去吗?他不信,哪怕逆天,他也要救回他的冰儿。
    初晨在一片寂静中悄悄来临。
    一夜之间,三兄弟精神倍受折磨,一个个面白唇干,眼底黑青。
    天空偶尔划过一声凄厉的鹰鸣,令人心惊。
    霖其一声“活佛来了!”打破黎明的宁静。
    三兄弟均精神一振,像见到了曙光,美朗直接转身出迎,茜朗一夜跪坐乏力,起了几次才起来,也踉跄着朝外奔。羽朗则小心的将冰雁在床上放好,稍稍整理一下衣衫站起身。
    洛彦活佛依然独来独往,一身仙风道骨,施施然踏进门来。
    “活佛!你来了就好了!”美朗看了身边的茜朗,茜朗会意,两兄弟齐齐跪下身,诚心恳求:“求活佛施佛法救救我们的妻子。”
    “二位快请起。”活佛见两人面色凝重,连忙虚扶了一把。
    这时羽朗掀了纱幔走出来,看到活佛,神色悲伤,“师父,羽儿又让您劳心了。”
    活佛上前轻拍了拍他手背,正色问:“羽儿莫着急,带为师看看少夫人。”
    羽朗点头,转身走向床边,重新再一次试探冰雁的脉搏和颈间体温。美朗和茜朗则紧张的站在一旁,不敢干扰。
    “师父,我用尽琼汁凝露,灵丹妙药,可对冰儿毫无作用,她昨日早晨言说不适,躺下休息后就一直未醒,脉搏微慢,气息虚弱,无论怎样,她都没有转醒的迹象。”羽朗仔细地说着,眼睛里隐隐含出泪珠。“还请师父指点迷津,救救冰儿。”
    洛彦活佛点了点头,微侧头,认真的望向床上冰雁的脸,仔细观察。忽尔,他眼睛轻闪了下,神色中掠过惊讶,再渐渐沉落下来。
    三兄弟的心也跟着均是一揪。
    活彦活佛分别看了看他们三人,然后以手示意羽朗跟过来,两人稍借一步,活佛微叹了口气,转头问羽朗,“羽儿,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的妻子异于常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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