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其还在指挥着几个下人修剪绿化灌木枝,就见羽朗没精打采的从院外回来,他赶紧的跟几个下人挥袖子,“去去去,就这样吧,都回去。”平素里羽朗喜静,没事儿就不让这些下人到处晃,这不看羽朗参加宴席,才召集起来卡嚓卡嚓的收拾院子。
    等把下人们招呼退下了,霖其再转头看,羽朗也悄无声息的进了书房。他隐隐的,觉得今儿少主不大一样,确切的来说,自从那日少主少夫人表白后,就一直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他不做多想,猫着腰溜进了书房。
    “少主。”轻唤了声,他定睛一看,只见羽朗呆呆的坐在案桌后,双臂垂落,眼皮耷拉着,脸色苍白,眼神呆滞,像是失了魂儿,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好像天塌了似的。他不由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小心冀冀的凑近,又唤了声,“少主?”
    羽朗如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即使这样毫无生气的呆坐着,也是像一座悲哀的精美雕塑。霖其已经猜出大半了,能让少主这般失心的,还能有谁。那难道是?“少夫人她,她说了什么吗?”
    “不可能。”他的声音,虽然是在白天,却透着黑夜里的沉寂空灵。
    霖其脑袋里一蒙,“不可能?什么不可能?”
    羽朗的眼皮颤了颤,然后缓缓的抬了起来,眼神还是虚空的,眼圈隐隐的泛了嫣红,真是几分妩媚的凄美。“她说,不可能。”
    霖其重重一滞,心揪紧了,“少夫人,她这样说?为什么?她为什么这样说?”
    羽朗又缓缓的垂下眼帘,落寞痛苦已不足以描述他的表情,那是万赖俱静的死寂和凄凉。“我不知道。”
    霖其只觉得呼吸在一点点急促,喉咙一点点发涩,这些年跟少主怎么也学了些淡静,可是此刻,他是耐住心底的怨恨和怒火,一双拳头颤抖着捏紧了,“太过分了,少夫人好无情!”
    “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羽朗微微颦蹙了眉,无力的垂下头,抬手臂支在额头。
    在此时,他已没有心思为她维护,不是不想,实在找不出理由,因这也是他百般不得其解的。他对她那样好,她竟是一点不知么?虽然他从不求回报,也不想她以报恩的心情对他,他只是痛心,痛心她竟是一点感觉不到他的心!
    以前那样追逐他,她若喜欢过他,怎会忘的一干二净呢?他不懂,不懂。
    霖其深深的盯了他一眼,转身,悄无声息的出门,又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另一方,受了重大刺激的冰雁也是浑浑噩噩,为了不在茜朗面前露出马脚,也为了让自己好好的思量斟酌,她索性,寻了个理由,长时间的窝在自己院中。
    她也需要清静。
    反正这些天太多时间和茜朗在一起,她偶尔想独处一下,也不足为奇。茜朗不会怀疑的,不会。
    趴在床上,她抱着厚厚的被子,手指扭拧着棉被,脑海里控制不住的涌现出一次次与羽朗相遇相处的情景,那些都是美好而珍贵的记忆,历历在目。不得不承认,当今日再一次听到羽朗那些话,她已经怀疑它的真实性了,一想到羽朗会喜欢自己,她心头禁不住的甜蜜!可是这种甜蜜太虚幻太美好,她又总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梦醒后就是一场空。
    思来想去,她脑子里的两个她在厮打扭缠,弄的她一头乱麻,好不烦躁。噌的起身,朝外走去。迎来端晚餐的小麦,“少夫人!饭好了,你去哪?”
    “先温着,我回来再吃。”她要让自己清醒清醒。
    晚风习习,已没有冬日的寒,透着春日的温淡,仍然有些凉意,她裹紧了衣裳,不知不觉走向那条小道,通向佛堂的那道,曾经,她在这条道上,孜孜不倦丑态百出的追着羽朗,虽然总是被他四两拨千斤的化解掉,可是那时候她很愉快,也充满着朝气和信心,还有不怕输的劲头。
    难道现在,她就只剩下独自腼怀那份情愫的资格了吗?
    是的,答案是肯定的。
    不管羽朗的话到底是何意,她又能怎样?
    当美好在远处的时候,你会通往直前的大胆去追求,可当它靠近了,你却不得不考虑是否会灼伤了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也许她就属于传说中的有色心没色胆!
    暗夜的月光下出现一个黑色的轮廓,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以为是羽朗,“羽朗?”但立即,她就发现了不是,身高和身材完全不是。不由的,紧张的心放松,也失落。
    “你喜欢少主的是不是?”人影一下子近了,月色下她看清了对方,“是你?霖其?”
    霖其笃定的看着她,“是,少夫人。”言毕,突然翻身跪下,惊的冰雁倒退了两碎步,“霖其,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
    “少夫人,常言说旁观者清,属下这些日子在旁边看着,深能体会你和少主的心情,少主对你一片真心,你也并非无意,属下不明白,您为何要拒绝少主?”霖其埋着头,僵直的姿态和语气却毫不卑微。
    冰雁连连抽了几口凉气,仿佛心中一直影影绰绰的事被一下子揭穿了,心思无处遁形,万分慌神。“你,你乱说什么。”
    “少夫人!属下知道,您和三少主情深意长,可是,少主他也不比三少主对你的情意少啊!你知道少主他人沉静少言,他能跟您表白心意,真的是很期望得到你的回应的呀!”霖其抬起头,期待而急切地说着。
    冰雁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颗心狂跳不停,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你胡说,羽朗,羽朗他是佛门弟子,他,他不懂情爱,是你误会了。”
    “少夫人何需自欺人呢?少主虽然入佛门,可他有情劫在心,所以活佛放他下山,就是为了了这尘缘,少夫人,你,你就是她的情劫啊!”
    “情劫?”冰雁心头一震。
    “是啊,少夫人,少主对你情真意切,这些天他为你掏心掏肺所做的一切,你都无知觉吗?”霖其凝紧眉,暗咬了咬牙,决定坦白,“少夫人可知,为了给三少主治皮肤伤,少主他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龙谷抢兽龙角啊!兽龙是一种很可怕的猛兽,凶猛残暴,少主为取得龙角,与兽龙竭力搏斗,侥幸逃命却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若不是属下及时赶到,少主很可能就流血而亡了!”
    冰雁听得惊心动魄,脸色发白,心呯呯跳,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她万没想到,羽朗竟然背着她做了那么危险英勇的事!可她怎么忘了,羽朗他只是个人,不是神哪!“怨不得,那日见羽朗精神萎靡,几日来都虚弱不堪,原来他受了重伤。”
    “是啊,少夫人,少主为了承诺你一句话,他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你可知他对你的心啊!他这样付出,难道不值得你珍惜吗?”霖其越说越动情,眼睛都红了,胸口重重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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