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姐弟俩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身上的手段都是专门用来克你的。”杜和嘲笑道,如愿以偿地换来晏子钦的眼刀。
    且说明恒跑进曲夫人的房中,悠然地爬到曲夫人膝头,像只小懒猫一样趴着晒太阳,曲夫人爱怜地摸着儿子的长命发辫,再抬头时却又换上了责备的神情,她不是责备明姝,而是责备不在场的晏子钦。
    “女婿年轻不知事,你也该提点他,舒州虽小,却也是卧虎藏龙之地,哪能由得他愣头愣脑地直来直往呢!”
    明姝自然是偏袒晏子钦的,又不敢忤逆爱唠叨的母亲,只能喃喃道:“男主外,女主内,公务上的事我怎么好插手呢。”
    曲夫人哼了一声,道:“男主外,女主内?那些唯唯诺诺的小娘子说出这话来我还能相信,可看看你的性子,给架梯子就能顺着爬上天,四方的宅子还能关的住你?要不是我治家严谨,你这个疯丫头还不知要捅多少篓子,好不容你盼到你嫁人,想着你也是个有主意的,便是相夫教子也该尽心襄助丈夫吧,谁知竟成了甩手掌柜,你以为他的仕途和你无关吗?曲家的女儿做的了一时做不了一世,下半辈子是何光景,还要看你夫婿的前程。”
    听她一字不顿地说了这么长一串话,明姝都替母亲口干,赶紧奉上一杯茶,曲夫人饮下了,似乎气也平顺了些,淡淡道:“不过也好,一年就回京了,要是真在舒州做下去,任满需要三年,三年后还不知能不能回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听她态度有所转变,明姝也来了精神,顺着话茬往下聊,“可不是吗,按我说,他就是个有福之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再者说了,这大半年住在临川,婆婆垂怜,家门又清净,女儿也不委屈。”
    曲夫人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嗔道:“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向外,在家时怎没听你帮我说过这许多好话?现在好了,官家授予他集英殿待制的官职,每日伴随圣驾,当真是天子近臣,再让他好好和你父亲学学官场上的规矩,一路顺遂到老,岂不正好,可怜我们这些老人家的心哟,要被你们这些爱折腾的小辈踏碎才罢休。”
    明姝挽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道:“您才不老呢!”
    曲夫人神色微变,让明恒出去玩,合上门后才凑近明姝的耳边,小声道:“上了年纪的人都疼爱孩子,宁宁,你可有消息了吗?”顿了顿,又道,“城外有个娘娘庙,求子最是灵验,当初去哪里拜过后就有了你弟弟明恒,寻个日子带你去那儿烧香请愿如何?”
    明姝闻言一愣,心道,迟来的逼生果然还是要来的。
    ☆、第37章
    却说明恒走出母亲的房间,蹦蹦跳跳地跑回客堂,来到晏子钦面前,一边吃糖一边说刚刚自己听到的事,可惜孩子的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太弱,总结下来只说了五个字:“娘……说你不好!”
    这就尴尬了,被岳母嫌弃的女婿很郁闷,杜和翘着二郎腿笑道:“反正木已成舟,恩娘人都嫁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看你这么不开心,要不然我们去喝花酒,让你高兴高兴?”
    晏子钦赶紧捂住明恒的耳朵,瞪了杜和一眼,道:“你别胡说八道,这可是我岳父岳母家,想害死我吗?”
    杜和努着嘴,似乎很不屑同他一般见识,“庸俗,喝花酒就一定要行龌龊之事吗?我想求见的可是绮玉阁里的罗绮玉姑娘,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花中状元,人如其名,绮年玉貌,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即便你这状元郎去了,人家也未必会给半分好脸色。”
    晏子钦哼了一声,扭头道:“谁要她给好脸色?”
    杜和道:“晏公子,晏大人,您就被我去一趟嘛,帮我壮壮声势!”
    见晏子钦爱答不理,杜和冷笑一声,坐在桌上和他面对面,神神秘秘地说:“我可知道你小时候的事情,嗯?穿裙子、抹胭脂的晏大人?要不要我和你娘子好好聊聊你穿女装的光辉岁月?”
    一闻此言,晏子钦怒目圆睁,连忙确认房中除了傻吃傻玩的明恒外没有旁人,压着嗓子对杜和道:“你听谁说的?”
    杜和好整以暇道:“这您就别管了,跟我走吧,放心,你不用进门,就算你想进我也拦着不让你进,免得在罗娘子面前被你比下去!”说完,摽着晏子钦的脖子把他拉走了。
    曲夫人和明姝在房中闲聊许久,最后由曲夫人单方面敲定后天,也就是八月初二,去娘娘庙进头炷香,明姝只有被动接受的权利,此时天色渐晚,曲院事该回来了,明姝想找晏子钦,同他一起准备拜见父亲,却到处寻不见人,派春岫在宅中打听一番,原来下午就同杜和出去了。
    一听同行的人中有杜和,明姝不由得高念几声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这哥儿俩别出什么幺蛾子,幸好又传来曲院事今晚要留在值房分析辽国的最新战报的消息,晏子钦不告而别的事还能暂且遮掩过去。
    残月还未升起,晏子钦先回来了,明姝给斟茶时格外留心他身上的痕迹,没有香粉味,没有酒气,看来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实话,她还真担心晏子钦沉迷于汴梁歌楼瓦肆间的歌舞升平,刚刚和他交心,实在受不了这么快就变心。
    “杜和呢,回客房了?”明姝道。
    晏子钦奇怪地看向明姝,问道:“他没回来吗?”
    明姝急道:“没有啊,你不是和他在一起的吗?走散了?”
    晏子钦默默道:“那我和你说,你别生气……我们去绮玉阁了。”
    明姝自然知道绮玉阁是什么地方,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又有谁人不知呢?当即变了脸色,强压下手撕亲夫的冲动,一字一顿道:“继续说下去。”
    晏子钦把今天下午的经过一一道来,原来,他们骑马到了绮玉阁门前之后,晏子钦就在对面的茶楼饮茶,见杜和带着两个刚雇的随从进了绮玉阁大门后,直到天色擦黑都没见他出来,后来那两个随从找到晏子钦,让他先回去,杜和稍后就走,晏子钦正愁赶不及回家拜见岳父,因此急忙离开。
    “所以说你其实没进绮玉阁,只有杜和进去了,却一直没出来?”明姝捏着下巴分析道,“难道是他没带够钱,在你走后被绮玉阁的人扣下了?”
    晏子钦道:“有可能,我瞧那地方美轮美奂,各种用项绝不是小开销。”
    明姝道:“如果仅仅是钱的问题,当然可以帮他一把,只是不能让下人去,下人们的耳目都是连着我爹娘的,要是让爹娘知道杜和因为这种不光彩的原因被扣在青楼,他们肯定会厌恶他的,还是咱们亲自摆平比较安全。”
    晏子钦道:“岳父大人虽然不在,岳母大人更加不好欺瞒,咱们大晚上出去,有什么好理由?”
    明姝想了想,道:“委屈许舅舅给咱们当回挡箭牌,就说他有急事要咱们赶过去吧。”
    为救朋友,两肋插刀,也只能暂做权宜之计了。
    明姝带足了银钱,再次换上男装和晏子钦一同出现在汴梁的狭斜道路上,绮玉阁的位置极好,正对着汴水的悠悠银波,和唐时的宵禁制度不同,北宋国都汴梁可谓是越夜越美丽,珠灯璧瓦的连云商铺,市井摊贩的吟唱叫卖,比肩接踵的行客游人,无处不彰显出汴梁的富庶繁华。
    明姝虽在汴梁生活了数年,却因母亲家教严谨,很少能接触市井,遑论亲眼目睹热闹非凡的汴水夜市,要不是心中记挂着吉凶未卜的杜和,恐怕早就忍不住买上两碗炙羊汤和晏子钦分着吃了。
    到了绮玉阁门前自然要喊门,可这两人都没有夜探青楼的经验,一时间相顾无言,最后还是晏子钦轻咳两声,道:“我是男人,我去吧。”
    还在门口和守门的攀谈,突然,一道身影旋风般地从绮玉阁大门冲了出来,仔细一看,竟是脸上贴满白条,只剩两件中衣的杜和。
    明姝赶紧拦住还想继续奔跑的杜和,问道:“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杜和绕开她,大叫:“别问了,快逃吧,晚了要出人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浑身异香扑鼻的艳丽女子跑了出来,就算鬓发散乱,衣衫不整,蜀锦的褙子滑下肩头露出半个欺霜赛雪的膀子,也能看出她不同凡俗的美貌。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没良心的,给我回来!”
    分明是个美人,一开口,其简单粗暴程度差点让明姝给她跪下,望着绝尘而去的杜和,她心中脑补了一百万字始乱终弃、抛弃青楼知己的渣男主小说。
    美人见没希望追上杜和,便拽住明姝,道:“你和姓杜的认识?走,跟老娘进去说说清楚!”
    诶诶诶!这都什么跟什么?看着明姝被人像提小鸟一样带进绮玉阁大门,晏子钦急忙跟上去,七绕八绕,在一对对红男绿女的指指点点下走进一间布置精巧的房间,虽说是珠箔银屏,文窗绣户,却丝毫没有铜臭的浮艳气,处处清雅异常。
    美人把明姝放在杌凳上,一转身,忽然嘤嘤哭泣起来,梨花带雨,惹得明姝好不心疼,劝道:“美人怎么称呼,那个姓杜怎么欺负你了,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晏子钦无语凝噎……
    美人啜泣几声,柔声道:“奴家姓罗,小字绮玉,杜郎没有欺负奴家,是奴家想高攀杜郎,只可惜蒲柳之质难托乔木,被他厌弃也是情理之中……”
    什么?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名满天下的花中魁首罗绮玉,那个号称丹青令张昉羞愧,诗词令张先面红的罗绮玉?!
    单看她的相貌,说是国色也不算谬赞,若看此时婀娜妩媚的□□,更是堪称绝代佳人,可刚才那个打了鸡血一样追赶杜和的疯婆子怎么解释,真的不是幻觉?
    明姝稳定了一下槽点满满的内心,客气地问道:“罗娘子天人之姿,怎么看上杜和那个……”后面的话她咽进腹中,因为杜和这个人实在难以用一个词来概括,就像是人类中的怪味豆,每吃一口都是说不出来的古怪滋味。
    罗绮玉操着有些川蜀口音的雅言,低低倾诉:“因为他是个坦荡荡的人,和那些虚伪的男人一点都不同!那些附庸风雅之徒只会和奴家谈什么诗词歌赋、人生道理,奴家从小被人打着骂着学这些根本不喜欢的东西,长大后还要曲意逢迎,靠卖弄才色糊口,只有杜郎,他一眼就能看穿奴家,知道奴家喜欢的不是那些文绉绉、酸兮兮掉书袋的玩意,陪奴家喝酒、掷骰子、抹骨牌,这个下午是奴家十八年来过得最巴适的一个下午。”
    明姝和晏子钦都被噎住了,良久后,明姝才磕磕巴巴地问道:“所以说,罗娘子想委身于杜和,就是因为他和你喝酒、掷骰子、抹骨牌?”这也就不难解释杜和为什么把衣服输得精光,脸上又贴满了白条,毕竟他的赌运一直不怎么好,和年仅七岁的王安石猜大小都会输。
    罗绮玉望着闪烁的灯火,眼中泪光莹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是第一个懂我的人,与其和假惺惺的伪君子周旋一生,不如在杜郎肩头痛哭一夜,奴家已经认定了。”
    明姝:“……”
    晏子钦:“……”
    二人互相投递了一下眼神,真想把这个大美人的头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被杜和下了降头,怎么忽然就鬼迷心窍了?
    “既然你们是杜郎的朋友,请你们捎个信给他,说赎身的银两我早就备好了,只等杜郎来迎娶。”
    明姝指了指搭在椅子上的衣服,道:“那是杜和输掉的衣服吧,我们能不能带走?”
    罗绮玉迅速摇头,像爱护珍宝一样抱起那团乱七八糟的衣物,道:“我还要留下做念想,下次见到他时奴家亲自还给他吧!”
    从绮玉阁出来后,夫妻二人都没心情说话,谁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是这样的,牵着马走过巷口时,幽暗的巷子深处传出一个声音。
    “喂,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在xx肩头痛哭一夜是舒婷的现代诗《神女峰》的最后一句,我很喜欢这首诗,可用在这里总觉得怪怪的……
    ps.杜和终于有cp了,但是罗绮玉可不是单纯的花痴,而是“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的逛吧酷拽吊范儿,从她评价杜和和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同上就能看出来了把2333
    ps的ps.大宋死神晏氏夫妇下一站要去娘娘庙了,所以……你们懂的……
    ☆、第38章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循着声音朝黑洞洞的巷子口看去,良久才在阴影中找出声音的来源——一身中衣、瑟瑟发抖的杜和。
    “我的衣服拿回来了吗?”杜和急忙问道。
    “被你的罗娘子留下做定情信物了。暑热还没过去,你发什么抖啊?”明姝笑道。
    杜和呲牙咧嘴道:“把你脱成这样,扔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你不羞耻到发抖?”
    明姝一边感叹杜二少爷居然也知道羞耻了,一边打量他,容长脸,剑眉星目,直挺的鼻梁,还算是一张惹桃花的俊脸,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风度,的确有让女人一见倾心的资本,可惜深入了解后,只能把他当做谐星看待。
    “恩公,快把你外面那件薄纱披风借我穿穿!”杜和道。
    晏子钦低头一看,怔怔道:“这是娘子亲手给我做的。”从临川到汴梁,一个半月的时间,明姝只好做做针黹打发时间,可晏子钦显然把她的练习之作当成宝贝了。
    杜和道:“不仗义,你就忍心看我被全京城的人看光了?那休怪我不客气了,女装的事……”
    “咳咳!”晏子钦连忙咳嗽几声打断他,二话不说脱下披风罩在他身上。
    已经撒谎出来了,曲家是回不去了,索性真到许杭家避避风头,因此也不急着赶路,三人牵着马穿行在人头攒动、琳琅满目的集市中,时序已到七月末,中秋近在眼前,商贩们已经开始挂起兔子彩灯、摆出酥油砂糖馅的月团招揽顾客,大铺面的门脸前结起缀满彩灯绣球的彩楼欢门,大的能有三四层楼高,檐牙高啄,望之令人惊叹,银灯装饰过的牌匾上写着诸如“花好月圆”、“步月登云”、“丹桂银盘”之类的节令祝颂。
    明姝买了一兜新上市的洞庭柑橘,几个人分着吃了,她笑道:“还是第一次在大街上吃东西。”
    晏子钦闻言,又帮她剥了一颗橘子,送到她手中。
    杜和道:“第一次的事情多了,小爷也是第一次被女人追到大街上。”
    明姝道:“你也真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人家如花似玉的罗娘子迷得神魂颠倒,听说许多达官显贵想为她赎身,她都不答应,连炙手可热的晋国公丁谓都被她婉拒了,怎么突然对你死心塌地的?”
    杜和耸耸肩,无奈道:“正因为这样,我才害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在天上,我在泥里,她突然说要跟着我,其中肯定有鬼,我才不信什么一见钟情、色授魂与之类的漂亮话呢。”
    晏子钦看了杜和一眼,轻声道:“就算她想图些什么,也该去找丁谓这类人,何必揪着你不放。”
    杜和道:“谁知道呢,反正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能掉下来的只有鸟粪,我可不敢惹上她的麻烦。”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许杭家中意犹未尽,拜见过舅父后,晏子钦恳求他别在曲氏夫妇面前拆穿他们的谎话,许杭虽然为难,却也答应下替外甥打掩护,天色已晚,各自回房散去。
    晏子钦和明姝的房间依旧是新婚之夜那间,自他们搬走后,许杭命下人保持原样不动,每日洒扫,一年过去,房中摆设和旧日不差分毫,让人看了恍惚有种时光倒流之感。
    明姝脱下男装,换上之前留在此处的轻便衣衫,雨过天青色的暗花纱褙子,衣领上有一串洒落的紫藤花刺绣,裙子是素白的挑线绫细褶裙,微微露出桂枝纹样的盘金绣尖头绣鞋。兴许是方才游览夜市时的喜悦还没褪去,她的眼中闪着格外灿烂的光彩,更衬出她莹润面孔上珍珠般柔腻的容光。
    她从妆台前起身,见晏子钦正坐在床边痴痴地看自己,眼中也是灼灼如月华,一时玩心大起,素手一推,把他推倒在床,单手撑在他身侧,俯下腰将其困在自己身下,学着罗绮玉的口吻道:“晏大人,你知道吗,你和外面那些虚伪的男人一点都不同!”
    晏子钦一愣,嘴角露出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翻身把明姝压在身下,道:“你是在调戏我吗?”
    明姝不敢点头了,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她太清楚晏子钦这种近乎于诱骗的语气意味着什么,在察觉到他正在解自己胸前的衣带时,明姝赶紧握住衣领,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对他说:“不要了,我舟车劳顿、精疲力尽、心力交瘁,应付不来你,不要了!”
    越是委屈的哀求,越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他已经看穿了小娘子口是心非的属性,不理她,继续狠下心做该做的事。
    “这是在舅舅家,不要这样!”褙子被扯掉的明姝无力地抗议着,明天叫许杭家的下人发现了迹象,哪里还有脸活下去呢?说罢,想推开身上的人,却被晏子钦钳制住了,他的手臂愈发有力,明姝已经开始后悔在他面前提什么“八块腹肌”的浑话,恐怕再过些时日,自己只能乖乖地屈服于他,好怀念用一只枕头就能打到他的曾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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