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他歇息的院子,才终于看见怡芳院的宫人。
    院子里的宫女见他沉着一张脸往外走,大吃一惊,面色剧变。
    机灵的宫女忙去通知雨落,雨落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太子妃的打算她如何不知,如今看来,那二姑娘非但没有讨太子的欢心,还惹怒了太子。
    心里着急,雨落吩咐宫人让他们尽力拖住太子,自己则转身进屋去将已经歇下的太子妃叫了起来。
    今日若真让太子走出怡芳院的大门,明日他们怡芳院将成为整个皇宫的笑话。
    太子脚步不停,一直有宫女太监走过来想拦住他,可是太子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扫过去,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些什么。
    你无法形容那个眼神,只是落在你身上,你就觉得自己被恐惧所攫住,哆嗦着唇,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殿下这是要去哪?”
    走到门口,太子妃终于赶到了,她原本就没睡着,听到雨落禀告,立刻就起来了。心里暗恨白雪那个女人不靠谱,她急急的赶过来,这才将太子拦在怡芳院门口。
    仓促而来,太子妃身上只披了一件绣金凤的玄色外袍,青丝没来得及梳起来,只随意的披在身上。只是即使如此,她仍然保持着端庄的姿态。
    抚了抚鬓间的头发,太子妃温柔笑道:“可是下边人伺候得不周到?妾身立刻就将人处置了,殿下莫要生气。”
    太子转身看她,他头发披下,看起来似乎比往昔多了两分温情,但是一双眼却冷若寒潭,看着你便让你心里发憷,身体发冷。
    “太子妃,本宫仍记得你是本宫的正妻。”太子淡淡的开口,还不等太子妃心喜,他又道:“只是,你要知道,太子妃的位置,若是你不想要,想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多的是。”
    说着,他挑了挑嘴角,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这个笑容,却冰冷无比。
    太子妃神色一僵,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道:“殿下您若是出了这个门,明日妾身这个太子妃便将会成为整个皇宫的笑柄,您真是,一点面子也不愿给妾身留吗?”
    太子妃终于示弱,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太子,道:“日后,妾身又有何威严可言?又如何能打理好东宫?”
    太子抚着手上的佛珠,天边月亮仍然是又大又圆还又亮,空气里的桂花香味飘了很远,整个皇宫十分的安静。这个时辰,宫里的主子,大多都已经入睡。
    “太子妃,本宫给过你面子,只是你从来不珍惜。”
    太子抚了抚没有沾染任何纤尘的袖口,转身离去。边上宫人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却不敢伸手阻拦他。
    “太子妃……”
    一个人影从黑暗里踉踉跄跄而来,冷清的秋夜里,她却只着了一见轻薄的白色纱裙,隐约可见里边美好诱,人的*,正是被太子甩飞出去撞破了头的白雪。
    “太子妃,殿下说要将我杖毙,我不想死啊!太子妃,求您救救我!”
    白雪心里满是恐慌,一来便扑通一声跪下,抓着太子妃的衣角,泣不成声,脸上满是恐惧。
    太子妃状若枯木,一动不动,只是怔怔的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
    半晌,放在身侧的纤纤十指握成拳,她终于将目光落在跪在自己脚边的白雪身上。
    “啪!”
    “没用的东西!”
    狠狠地一耳光打在白雪脸上,打得她立刻偏过头去。太子妃满腔怒意,恨不得立刻将人打杀了。
    “太子妃……”
    雨落扶住她的手,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
    太子妃深吸了口气,她这么多年,始终对太子不甚了解,更不明白,这个男人是多么狠心的一个人。
    “既然太子杖毙你,本宫也无可奈何。”
    丢下一句话,太子妃转身往屋里走。她现在可没心思去搭理这个女人。
    如今当务之急要做的是封住太子大半夜从她怡芳院离开的这个消息,不然若是传了出去,她必是颜面尽扫,日后如何能服众?
    *
    时辰已经是子时了,绛色院早就已经落了锁,两个守门的婆子也回到了自个儿屋里。今儿良媛赏下来的两壶绍兴花雕还有四只螃蟹她们还没吃了。
    她们二人年纪不算大,最爱的就是小酌一杯,正喝到微醺的时候,便听院子的大门被敲得哐啷哐啷的响。
    “这大晚上的,谁还来这里?”
    两人相视一眼,神色一凛,涌上头的酒气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瞬间就散了。
    不敢多加耽搁,二人急急忙忙的跑去开门。
    “太子爷!”
    门外,太子爷一身寒气,身后只跟了许久一人。两个婆子心里有疑问,却不敢多说什么。
    “让下边人提水来!”
    许久匆匆吩咐两声,急忙跟在太子身后进屋去。
    今夜是碧柠守夜,早就听见了动静,披了衣裳开门出来,便见太子爷踏月而来,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双眼凛冽如刀,吓得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请太子爷安!”
    碧柠下意识的放大了声音,原本安静的绛色院顿时热闹起来。
    屋里燃起烛火,黑暗的屋子一瞬间亮了起来,里边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橘子香气,让太子一路上沉凝可怖的气息微微缓和了两分,许久忍不住舒出两口气。
    “本宫要沐浴!”
    心情微缓,太子便再也忍受不了,立刻就吩咐叫水。
    张嬷嬷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从床上下来,让碧柠碧玉下去烧水泡茶,见太子垂着眼拨动手上佛珠,心中一凛。
    虽然仍是一贯的冷淡,可是张嬷嬷瞬间敏感的就感觉到了太子的不对劲,那种微妙的气氛,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绷紧起来。再看许久红肿的脑门,张嬷嬷便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给许久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太子看不见的角落,张嬷嬷忍不住低声问:“太子爷这是怎么了?”
    这么晚了,竟然还跑到绛色院来。
    许久苦着一张脸,事无巨细的将事情说了,末了道:“你说太子妃,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张嬷嬷脸色有些微妙,道:“太子妃这事说来,虽说有些不地道,但是也没人能说什么。就算传出去,别人也只会道一声大度。”
    就普通人家,若是主母有了身子,也有给身边丫头开了脸伺候丈夫的。
    “只是,太子向来不好女色!”张嬷嬷叹道:“也是太子妃,心急了些。”
    太子今日刚饮了酒,若是换成其他男人,这个时候可
    ☆、、第70章 /
    碧柠泡好茶,张嬷嬷接过来端了上去,搁在罗汉床小桌上,轻声问:“殿下,可要让奴婢去叫良媛起来?”
    太子眉头微拧,似是思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不必了,让她睡吧。”
    张嬷嬷心中微动,太子这,莫不是怕扰了自家良媛睡眠?
    这般想着,下边伺候的太监终于将热水提来了,太子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去了屏风后边。
    “良媛,您,您怎么醒了?”
    只听门上珠帘撞击声想起,张嬷嬷抬眼见珍珠赤着脚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走出来,有些不可置信——他们良媛向来是吃好喝好睡好的,天塌下来都是睡得香喷喷的,夜里很少会醒,今这是怎么了,怎么就醒过来了?
    珍珠被烛光照得眼睛都睁不开,一边揉着眼睛走过来,一边嘟囔道:“我好像听到太子的声音了。”
    张嬷嬷绞了热帕子过来给她擦脸,回道:“殿下的确过来了。”
    珍珠擦了脸,困意也去了,瞪着眼睛问:“这么大晚上的,他怎么过来了?”
    虽然口上这么说着,她脸上却抿出一个笑容来。
    张嬷嬷见她满脸欢喜,觉得刚才沉甸甸的心情忍不住都开朗了几分,她提醒道:“良媛,奴婢见太子爷心情不大好了。”
    珍珠眨眨眼,立刻就从罗汉床上下来:“殿下在哪?我去看看他。”
    “您急什么。”张嬷嬷一把拉住她的手,无奈笑道:“太子爷正在沐浴了,您等等便是。”
    又问:“您肚子可饿了?”
    珍珠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老老实实的点头道:“饿了!”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起初还没什么,后边她却是饿得越来越快了,吃得也越来越多了,养得一张小脸红扑扑水嫩嫩的。
    “奴婢去拿些点心过来,您吃几块。”
    张嬷嬷转身去拿点心,最近膳房忙着做月饼,付恒做了好多种,每种都往绛色院这送了一份。
    珍珠等着张嬷嬷拿点心回来,看见桌上搁着的热茶,想了想,吩咐碧玉道:“也不知道殿下饿不饿,你让膳房的人熬点粥,做点小菜上来。”
    说着,她下了罗汉床赤着脚就往隔间跑。
    “殿下,您饿了吗?我让厨房给您做点吃的敢好不好?”
    隔着屏风,哗啦啦的水声传入耳中,珍珠两只手扒着屏风伸出头往里看。
    “良媛!”
    许久见着她,顾不得湿漉漉的两只手,忙与她行礼。
    “许公公!”珍珠下意识的朝他露出一个笑来。
    “咦?你,你的头怎么了?”
    瞧见他高高肿起的额头,珍珠有些吃惊。
    许久那几个头可是磕得实实在在的,起初只有些红肿,现在已经肿成一个大包了,看着就很显眼。
    许久笑着解释道:“奴才不小心磕在桌上了。”
    “那你以后可得注意了。”
    珍珠从外边走进来,这个隔间是专门用来沐浴梳洗的地方,里边可没有铺上羊绒地毯,冰冷的地板如果赤脚踩上去,绝对凉气蚀骨。
    穿上木屐,珍珠踏踏的往太子那边走,一双眼忍不住小心的往太子那边看。
    “你怎么过来了?”
    太子坐在浴桶里,氤氲的热气让他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水汽,被打湿的黑发颜色更是如墨一般。
    分明周遭是温热的热气,可是太子整个人看着,却仍像是秋夜的月光一样,带着几分凉意。
    珍珠眨了眨眼睛,撸起袖子走过去,拿起一边的水瓢舀了热水浇在他的身上,笑道:“我过来问您要不要吃东西啊!”
    走近她就闻到太子身上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并不重,几乎闻不到,她皱了皱眉头,问:“您喝了多少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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