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李峘还没收到了朱载坖的回信,就先得到庆尚道的消息。
    东瀛大举来犯,十万人以上的军队在庆尚道登陆。分兵两路,一路杀向全罗道的罗州牧,一路杀向庆尚道的庆州府。
    朝鲜君臣立时就慌了,东瀛人此来兵锋甚锐,许多朝鲜兵马根本就不堪大用,只是稍一接触,便全数溃败。此时倭人的攻势势如破竹,几天之后,便又有消息传来,庆州府被破,罗州牧也被破。
    两道的府城都被破,这代表着庆尚道与全罗道,有过半之地已经落入了倭人手中。
    李峘急召尹远衡,命其带领十万人马进驻尚州牧,抵抗东瀛的兵马进攻。
    尹元衡不敢怠慢,得到了李峘的命令,便立时带着拼凑出来的十万人马出发。
    而这个时候,织田信长与王直两人,却在庆尚道一同登山。两人很是轻松随意,一点也没有战争的紧张感。
    王直对于织田信长带自己来到礼安县的安东,很是不解,“织田君,你做事雷厉风行。到这里登山游玩,向来不是你的风格,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织田信长大笑,点头道:“果然还是瞒不住,知我者先生啊。”
    “可是来寻访隐居名士,请其出山相助?”王直又问道。
    “哦,先生连这也能猜出来不成?不错,这里陶山书院,居有一位朝鲜大儒,名为李滉,字退溪,号陶翁。朝鲜上下,能让本将军尊重的,也就这么一位学问大家了。”
    王直心中十分不屑,谁不知道你喜欢看三国?最爱看的就是三顾茅庐这一段。
    心中是一个想法,嘴上却是另一个说法,“织田君可要三顾而请其出山,而后朝鲜可轻易平定。”
    织田信长连连抚掌,“就这么一点盘算,却都被先生看穿了。此人在朝鲜名满天下,门生故吏多有高官重臣。士林之中振臂一呼,纵有犹豫者,也可半数归附于我。”
    “朝鲜兵马并不可怕,若是朝鲜能迅速安定下来,想必织田君对于大明用兵之时,可以少了后顾之忧。”王直笑道:“如此,这位陶翁却要想办法请其出山,以助朝鲜安宁。”
    他们在这里上山,而另一路攻打下罗州牧的东瀛兵马,是由羽柴秀吉带领。这家伙极受织田信长的信任,足足领了十万人马。拿下全罗道的罗州牧之后,便将目光盯住了全罗右道的全州牧。
    尹元衡得知庆尚道的倭军占了庆州府便不再动,而全州牧被倭军左路所威胁之时,立时全军奔赴全州牧。
    就在尹元衡刚刚到达全州牧不久,羽柴秀吉便已经领兵到来。
    对于朝鲜军,羽柴秀吉极为鄙视,但并不轻视。看到对方已经有了守城的准备,羽柴秀吉并没有冒然攻城,而是派出人马四出,将周围散居的百姓都驱赶了过来。
    羽柴秀吉本身虽然不到三十岁,可是他却久经战阵,早就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将这些百姓驱赶到了全州城下,命其上前攻城。
    数百人一队,都推着撞车冲向全州城门,而身后则跟着一队队的倭军。
    两边会混杂在一起,城上的朝鲜军只要放箭,便会误伤百姓。
    尹元衡在城上看到这一幕,虽然心痛无比,却还是命人放箭。
    在箭雨的袭击之下,城下倒下了大片朝鲜百姓,哭喊声震天动地。尹元衡虽然亲自下的射箭命令,可是听到这些哭喊声,看到城下死伤遍地挣扎血腥的模样,也一样手脚冰凉。
    羽柴秀吉却不为所动,立时又派出另外的数队朝鲜百姓继续上前攻城。
    可是这些朝鲜百姓早被眼前的惨状吓坏,谁还敢再次上前?只是不敢上前,也一样是死路一条,立时会有倭军挥刀,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朝鲜百姓再一次前来攻城,却让城上的朝鲜军都惊惧不已。刚刚还有人可以射箭,再来就没有半点动静。
    尹元衡看到军心动摇,只得大声疾呼道:“众兵将听着,此为我朝鲜存亡之危机也。倭人残暴不仁,驱我百姓为牛马。然此为生死之战,不是敌死便是我亡,不可有妇人之仁。大家不可手软,若是伤了我朝鲜百姓,日后为他们报仇血恨便是!现在听我的命令,放箭!”
    嗖!嗖!嗖!
    又是一波箭雨,只是比刚才要稀疏的多。
    只是这么一缓的功夫,便被朝鲜百姓带着倭军攻到了城下,连攻城的云梯都已经搭到了城墙之上。
    倭军混在朝鲜百姓当中,有弓手已经在向城上的朝鲜军放箭。当场便有数名城头的朝鲜军中箭,从而栽下城去。
    “泼滚油!”尹元衡再次命令道。
    此时已经出现的伤亡,使得朝鲜军们不再手软,立时一桶桶烧的滚开的热油,被泼下去。
    朝鲜百姓与倭军正沿着云梯登城,不想被滚油当头一泼,立刻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有的摔下城去便一动不动,有着落地之后还在满地翻滚,两手在头脸上一撸,便撸下一片皮肤肉块,端的是吓人!
    羽柴秀吉却露出欣赏之色,淡然的道:“再加派一些朝鲜百姓上去,这些全州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当第三批百姓送上去的时候,从城头上扔下数十火把,将城下的热油全数点燃,瞬息之间那些百姓都陷入火海之中。扭曲的人影在烈火之中挣扎扭动,甚至有人从火焰之中奔跑出来。带着全身的烈火跑出数十步,而后一头栽倒,从焦黑的身体之上冒出阵阵青烟。
    如此惨烈的战况,让城上的朝鲜军根本就承受不住,有人扶着城头哇哇呕吐不止,还有朝鲜军心理已然崩溃,当场从城头跳下的。到了这个时候,朝军已然算是自崩,尹元衡根本就无力节制。
    这些朝鲜军不过是各地守军拼凑起来,再加上承平日久,并无多少战力。受到如此残酷的战场压力,再也维持不住了。
    羽柴秀吉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朝军真是不堪一击,诸军缓缓压上,从容破城即可。”
    尹元衡看到倭军全军压上,黑压压一大片,望不到边际。再看一眼城头朝军,尹元衡知道事不可为,便立时带着亲信从另外的城门退走,一路逃往汉城。
    另一边的织田信长与王直,则登上了山腰。此处苍松翠柏中,掩映着其间的白墙黑瓦飞檐斗拱,使人心中陡然一静,倒是个好去处。
    转过一个弯,便看到一门楼,上面的牌匾上四个虬劲汉字‘陶山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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