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冲当先小跑着来到马车前,扶朱载坖下了马车。
    “殿下辛苦,这里的铜铁作坊已经有所产出。只是依殿下来信,还要扩大规模,尚未完工。”孟冲一边领着朱载后等人入内,一边介绍情况道。
    “近来你也辛苦,只是这铜铁作坊之事很是重要,还要多费些心思才成。”朱载坖四面张望着回应道。
    一行人进入皇庄之后,朱载坖看到远处已经圈起了一片围墙。在围墙之后,浓烟滚滚呼喝声此起彼伏。
    孟冲见朱载坖向向边张望,便指着围墙道:“那里是最早建起的铜铁,如今西山的煤,密云的铁矿石都在往那里运。”
    “走,我们过去看看。”朱载坖闻言便往那边走去。
    “殿下,先喝口水歇息一下再看不迟。”孟冲急忙跟上道。
    朱载坖很是心急的道:“时间不等人,等下再说吧。”
    他不得不急,对朱时泰说的话,只是安抚大家。身为领头之人,当然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可是实际上,朱载坖没能想到,严世藩和景王这两人,居然也能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给流民借贷,使其能够度过荒年恢复生产。虽然是从宋代的青苗法改良而来,但也不可小看。
    因为朱载坖自己,他本就打算成立银行,将借贷这一块做起来的。现在被人捷足先登,他如何能不急。
    这次回京,第一天就赶到皇庄,来看铜铁作坊进度。这关系到他后面的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
    孟冲只得引路在前,转过一个弯,便看到八座高大的工篷。
    每座工篷里,都建有一座高炉。几乎近百名工人,围着一座高炉劳作。
    “殿下,这里有七座高炉都是专门用来冶铁的,只有一座是偶尔炼铜的。”孟冲指着最角落的一座工篷道:“那座高炉便是炼铜的高炉,无铜可炼的时候,也能冶铁。这八座炉子,其实能冶铁就可炼铜。若是急用,可全部炼铁或炼铜。”
    朱载坖并没觉得高炉少了,在这个时代,八座高炉已经算是规模不小。
    “若是全力冶铁,一天下来能炼出多少斤生铁?”朱载坖看向孟冲道。
    “一炉每天最多炼两次,有五千斤。八座高炉全开,差不多一天下来,能炼出四万斤生铁。”孟冲赶忙说明道。
    “若是都炼成钢呢?”朱载坖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如果能大规模的生产钢材,那将来生产火器也就能供应得上高质量的原料。
    孟冲一阵哑然,他又不是专家,能报出刚才的那些数字,已经算是比较上心的了。
    朱载坖的眉头皱起,有些不太满意。
    “咳,殿下莫急,小的去叫这里的匠头老杨头。”孟冲一溜小跑着去叫人。
    不长的时间,一名三十来岁的黑脸汉子,跟在孟冲的身后行了过来。
    “小人杨大郎,参见裕王殿下!”杨大郎哪见过王爷这等级别的人?没走到跟前,腿就已经软了,扑通一声五体投地。
    朱载坖急忙让人将他扶起,“杨大郎,你年纪看上去并不大,如何会被称为老杨头?”
    孟冲之前就是这么叫的,朱载坖本以为是个老头,结果真人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这引起了他的好奇。
    “回殿下,大家这样叫小人,并不是因为小人的年纪大,而是说的小人入行年头长。”杨大郎咧嘴一笑,很是自矜道:“小人十岁就跟着我爹冶铁,至今已经二十多年,往往一些老头子都不如小人冶铁的时日久。”
    朱载坖看了正擦汗的孟冲一眼,“你能请到杨大郎这样的工匠,足见你是用心了。”
    得了朱载坖的夸奖,孟冲立时眉开眼笑,这些天的辛苦都值了。
    “小的生是裕王府的人,死是裕王府的鬼,敢不为殿下出力?”孟冲急忙躬身道。
    朱载坖转向杨大郎,问道:“大郎,我问你。铁厂的这些高炉,若是炼钢的话,一天能出多少斤精钢?”
    说起治炼钢铁,杨大郎便放松许多,“殿下要炼精钢,这也不难。只是比起冶炼生铁会慢一些,平均每天一炉只能出一千多斤的精钢。约莫一天总共能出八九千斤精钢。”
    “依你所言,这精钢就要比生铁少了如此之多。”朱载坖有些不太满意的问道:“可有什么法子,让精钢能多产出一些?”
    “殿下,这样炼钢是最为稳妥的灌钢之法,出钢虽然少,但都是精钢。”杨大郎只得先解释,而后又道:“若想让产量上来,也有办法,但是对工匠的要求可是高了不少,要懂得火候才成。”
    朱载坖挑了下眉头道:“杨大郎,你所说的这个法子,又是什么法子?”
    “不瞒殿下,炒钢和灌钢之法,是自古已有的炼钢法。小人说的这个新的法子,叫苏钢法。”杨大郎说起自己所长,便口若悬河,“炉中化出铁水,炉口要放生铁条,待生铁条有熔化迹象,便用这生铁条在铁水中搅拌。等生铁条完全化入铁水中,便是一炉钢水了。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人在炉口,稍不小心就有伤亡之忧。另外,火候也是极难掌握,早了晚了这炉钢就要废掉重炼。”
    “杨大郎,你现在是铁厂的的匠头。这里的工匠都归你管,他们如何来做,也要听你的。”朱载坖不懂炼钢,但是知道提升工匠地位,“就用你所说的苏钢法来炼钢,我定不惜重赏于你。”
    “这……小人尽力而为!”杨大郎知道不能违逆王爷,便一口答应下来。
    朱载坖看出杨大郎面有难色,便敲打他道:“你这苏钢之法,一定要让更多工匠学会,不要藏着掖着,天下并不是只有你会。工匠最忌因循守旧,早晚会被人所替代。只有推陈出新,才能保住你这匠头的位置。若能有更新更好的法子,给你一场大富贵也未尝不可。”
    两句话说的杨大郎额头见汗,他是真有这类想法。吃饭的手艺,谁也不会轻易的交出去。
    但有一点,朱载坖说的不错,苏钢之法虽然是明代才出现,却并不是只有杨大郎一个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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