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义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对啊,如今情势紧张,钦差大人再进城,只怕还真得与宜良城共存亡了。此时将他送走,也是一条极可行的路啊!
    但随即再想,不对啊!如果钦差大人是如此怕死推责之人,又岂会在此时传信要求进城,而且,明中信刚才已经向百姓们说了,钦差大人要进城,与百姓共进退,如果钦差大人走了,他又如何向百姓交待?
    看看淡定地望着自己的明中信,哦,明白了,他是想再次乔装改扮成钦差大人,在此坐阵,到时,自然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那得看钦差大人的意思了,在我看来,要钦差大人同意你的想法,只怕悬!”明义心领神会,但想想钦差大人的作派,他又有些疑虑,只好摇摇头,苦笑道。
    明中信认同地点点头,“不过,在此兵凶战危之时,还请明义兄与我同进退,劝说钦差大人离去,否则,如果真被弥勒会包了饺子,钦差大人但有损伤,只怕咱们都得不了好啊!”
    明义苦笑着点点头,明中信这是要拉自己下水啊!但想想如果钦差大人在此有了闪失,朝廷的震怒绝非自己与明中信能够承担的!更何况,自己身后还有魏国公,免不了会一起吃挂落!他也只能答应明中信的请求。
    明中信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南城门走去。
    明义轻叹一声,要守成那个任务还真心难啊!摇摇头,紧随而去。
    二人站于城头之上,望向城下。
    却只见沐家军兵马朝外,警戒严备之极。
    沐家军后,就是一座座帐篷,此时百姓们尽皆站于帐篷之外,集结于一处,在其中央,正是钦差大人王守仁。
    此时的王守仁正在动员百姓们,“各位,不瞒大家,如今情势紧张,云南行省各地战火连绵,己经快要烧到宜良城了,如今,宜良城不只是灾祸之地了,而且兵灾也即将到来,所以,我要进城布置防御之事,力求让宜良城成为一方乐土!”
    百姓们瞬间议论纷纷,显然震惊于这些消息。
    但随即他们心中有些踌躇,毕竟,进入宜良城,那可是要冒着被感染疫病的危险,而现在离去,那又要走向何方呢?要知道,正如钦差大人所说,现在的云南行省可是遍地盗匪,哪还有乐土?
    一时间,百姓们心中也没有定计,踳躇不已!
    “这样吧!”王守仁发话了,“如果你们要离去,我就派沐家军护送你们离去!如果留下,我也至诚欢迎!这一切,都由你们一言而定,但是,必须快点下决定,因为现在的情势瞬息万变,我也无法保证下一刻能否实现诺言!大家如果愿意留下,到我的左手侧方,愿意离去的,到我的右手侧方。”
    这一番话,令得犹豫的百姓瞬间下了决定。
    百姓们动了,大部分直接前往左侧,但也有小部分人站在了右手侧方。
    当然,右手侧的百姓心中忐忑,深怕钦差大人对他们有意见,下个绊子,所以目光闪烁地望着站立于前方的王守仁。
    王守仁笑笑,一挥手。
    正在警戒的沐将军催马上前。
    “沐将军,还请你派一队人马护送这些百姓离去,记住,一定要护送他们到达安全地方。”王守仁面色肃然地吩咐道。
    沐将军自是领命,前去安排。
    须臾,一队沐家军领命来到要离去的百姓周围静候。
    “各位,我有一句话,前途珍重!”王守仁看了百姓一眼,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有那心中有些柔软的百姓眼眶一红,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然而,旁边的亲友瞬间拉住他,轻轻摇头。
    长叹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是感激地望了一眼王守仁,羞愧地低下了头。毕竟,人家如此尽心尽力地前来救助咱们,还坚持要与宜良城共存亡,咱们却当了逃兵,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王守仁不再说什么,冲领兵将领一摆手。
    在护卫队的催促下,这些要离去的百姓启程了。
    然而,启程前,他们转头望向这座从小生活的小城,眼中闪过一丝留恋,但随即一咬牙,转身离去。
    “好,大家既然选择留下,本官虽然无法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只要有本官一日,宜良城绝不会失陷,即便失陷,本官也必然是第一个殉城之人!”王守仁望着眼前的百姓,心中激荡,发出了他有生以来第一个对百姓的承诺!
    “钦差大人所在,必然有咱们一口吃的,咱们自是听凭钦差大人差遣!”自有百姓应道。
    一瞬间,群情喷涌,纷纷附和,现场乱作一团,但王守仁却是无比欣慰地望着这一幕,一股豪气由然而生,这,就是自己的第一份功绩与信任,尤其是这份信任,得来不易啊!自己必然拼死也得让这份信任保持一生,他心中下了定见。
    王守仁一举手,百姓们瞬间停止了吵杂之声,望向他。
    “众位乡亲父老,既然你们信任王某,那咱们就进城!”说着,王守仁转头望向城头。
    这一幕,明中信与明义自是看在眼中,心中火热,也为有如此百姓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情感。
    然而,此时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明中信一挥手,城门大开,迎接钦差大人进城。
    望着大开的城门,王守仁笑意浮现,向后一招手,当先进入了宜良城。
    城外的大军百姓陆续进城。
    “大人!”明中信与明义二人早已等候于城门两侧,等候着钦差大人,一见他躬身行礼。
    王守仁一跃下马,双手扶住明义,盯着他的双眼,诚恳地缓缓言道,“明义将军,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令得明义差点掉下眼泪,毕竟,这一路行来,可真是太不容易了!一次次在生死之间徘徊,大家真是太过辛苦了!
    王守仁也是百感交集地望着他,是啊,这一路,如果不是他们掩护,自己岂能如此轻易地波澜不惊地到达云南行省,这一切,都是这几位的功劳啊!相信他们必定经历了无数次惊险之旅,否则,明义将军绝不会如此!想到此,他唏嘘不已。
    而明中信却是浅笑着看着这一幕,是啊,想及这一路,虽然几经波折,但自己终究是将这支队伍带到了云南行省,真心不容易啊!他却绝没有嫉妒之意,皆因,王守仁这一举动,正是代表了自己是自己人,而明义终究是人家魏国公派遣来的护卫人员,必须得先行感谢外人啊!
    明义终究是军伍中人,很快控制住了情感,冲王守仁感激一笑,让过一旁,让这二位见面。
    王守仁冲明义点点头,转头望向明中信。
    这一眼,他差点掉出眼泪,只因为,他看到,几日不见,明中信居然已经如此的憔悴,面色苍白,眼神虽然依旧有神,但却迥异于往日的奕奕神采,有些黯淡,显然,这几日在城中辛苦无比。
    自己真心对不住人家啊!人家可才仅只十五六岁啊!此番与自己出京办差,虽然是以自己为主,然而,自己却未曾尽到主事人之责,反而还依靠人家掩护,才得以到达这云南行省,即便到了这云南行省,到达这目的地宜良城,却依旧需要人家为自己分忧,想想,真心是惭愧啊!
    一切辛苦的事宜都是人家办的,但这一路之上,却为自己赢得了那般大的名声,这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偿还的啊!
    诸般情感,融于一个深深的一躬。
    明中信浅笑一下,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王守仁。
    “大人,万万使不得啊!”明中信在他耳边沉声道。
    王守仁却不答话,只是深深望着他,眼中闪烁着一缕晶莹,一切情感根本就不是话语能够表述出来的。他也只能如此!
    “大人,还是安排大家的入城之事吧!”明中信受不了王守仁的温情攻势,连忙茬开道。
    啊!王守仁从这浓浓的情感之中恢复过来,不着痕迹地擦拭去自己即将掉落的泪珠。
    他冲明中信笑道,“我这外来户,自然得听从明师爷的安排!”
    明中信也不谦让,冲王守仁点点头,“大人,我是如此安排的,你看是否合适?”
    说着,他与王守仁一阵耳语。
    王守仁频频点头,认可了他的安排。
    “大人,还请您主持大局!”明中信躬身为礼,请求道。
    王守仁微然一笑,“明师爷,终究宜城内的情势你熟悉,还是由你来做安排吧!”
    “这?”明中信一皱眉,望着王守仁,一阵为难,毕竟,人家王守仁乃是钦差,既然人家已经入城,自然是一切由人家做主,如果自己越俎代庖,只怕是不妥吧!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事情可是屡见不鲜啊!虽然自己不怕,但能免则免,自己可不想将精力投入到无谓的争斗当中去,毕竟,自己志不在此啊!
    “行了,不用顾虑,咱们还是以事为主吧!”王守仁诚恳地望着他,眼神中无一丝芥蒂。
    如此诚恳的目光,明中信自是能够感觉到其中的诚意,王守仁没有那些心思,这,是明中信可是体察得一清二楚。
    就在此时,赵明兴也已经带着学员们赶了过来。
    “明义兄,钦差大人已经认可了咱们的安排,具体安排之事就由你来安排,由明兴等学员协助你!”明中信也不再矫情,望向明义,吩咐道。
    明义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本来也担心明中信不知进退,令王守仁难做,但明中信如此圆滑地将此事揭过,他自是乐见其成,他也不想见到明中信一番努力付诸流水,这一路他可是清楚,明中信付出的辛苦与心力,自是不想因明中信的稚嫩,令王守仁产生不好的想法,让这对主幕产生芥蒂,如今这般主幕相得的场景是他梦寐以求的!自是应是不提。
    王守仁与明中信站于一旁,静看明义等进行安置。
    借此机会,明中信将宜良城中的危急情势一一畅明。
    王守仁心中惊异,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惊,仿佛二人正在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但他的脑筋却是迅速轮转,思考着解决之道。
    当然,明中信已经将解决之道言明,但他却在思考这些解决之道是否还有遗漏,还有不足!
    然而,他思索半晌,居然发现,明中信的解决之道居然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心中赞叹,望着明中信的目光中的欣赏更是快要溢了出来。
    “大人,一切已经安置妥当!”明义上前奏报道。
    “明义将军辛苦了!”王守仁冲他点点头。
    明义冲王守仁躬身一礼,退过一旁,然而,他的目光却是投向了明中信,以目光向他探寻。
    明中信精得似猴一般,冲他苦笑一下。
    明义瞬间明了,明中信这是还没有与王守仁提及。
    一使眼色,催促明中信提及,再看看天色。
    明中信苦笑,明义这意思是天色不早,时间就是生命,如果再不提,只怕错过了王守仁离开的最佳时机,到时,可就麻烦了!
    明中信看看王守仁,却见他依旧沉浸于城中情势的分析当中,无奈,只好轻咳一声。
    “怎么?”王守仁回过神来,望向明中信。
    “大人,我认为,当前最主要的事,就是,”明中信一咬牙,开口道,然而,他的话到了半截却说不下去。
    “怎么,还有什么事不能与我说铁?”王守仁一皱眉,不悦道。
    明中信轻叹一声,“大人,我与明义将军商议,您还是先行离开的好!”
    “离开哪儿?”王守仁一怔,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宜良城?”
    他一指城中,满眼震惊地望着明中信。
    “对!”明中信苦涩地一笑,他已经料到了王守仁的这种反应,但到头来,却是无言以对,只能苦涩一笑,点头肯定道。
    得到明中信的肯定,王守仁转头看看明义,再看看明中信,一脸的怪异。明义先受不了了,讪笑着躲避王守仁的目光。
    “明中信!”王守仁瞬间怒了,咬牙切齿地望着明中信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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