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侯君集所说的那样,以后的确也没有什么拓跋部。并且帮着瓜分拓跋部,抓捕拓跋部男丁的主力,正是党项另外七部。
    自古背叛自己族群的人,屠戮、迫害曾经的族人,是比敌人更加残忍更加严酷的。但是如细封步赖之流,却心知肚明,这不是他们区区“三十万党项”可以违逆可以抗衡的。
    哪怕此时“党项义从”再怎么高呼“天可汗万岁”,并且诶拿出十数万牛羊,几千匹党项马,也不能够挽回哪怕一个长安城实权贵人们的心。
    有道是……君子远庖厨啊。
    长安城内的权贵们,就算再怎么不忍心,却也看不到边陲发生了什么。落在尚书高官官案头的文书邸报,打开一看,不外是又添丁口几何,又开多少疆土。短短一句话之外的故事,任你千家哭泣还是万人血流,与相公们何干?
    “怎么一下子就要这般多的石匠和土工?”
    武汉录事司内,办事的几个年轻官僚听到了张德的质问,也不敢拿捏什么同僚仪态,反而小心翼翼地上前,声音若蚊:“观察,观察是知道的,这兵部刚得了油水。这油水,又是分给民部和鸿胪寺的,前头鸿胪寺蕃人司的人,跟疯狗也似,一窝蜂的去了青海……”
    “说人话。”
    老张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
    “碛南都督府都督乔公要在图伦碛以南筑城修寨,民夫脚力多多益善。”
    “乔师望这老货居然真让他上位了,运气不错啊。”
    摸了摸下巴,张德忽地问道,“打听个事情,之前你们去京城,这碛南都督府举荐为官,内定了多少?”
    “这……”
    “跟我还支吾?老子拿银元是喂狗的?”
    “除了且末、于阗、碛南三城,其它的入流官都有了人。平康坊那些个‘选人’,没有门路就是拿钱,五万贯起。能混上弩支城的税官都行,有个甚么关的大使,巴蜀那边凑了二十万贯,外加两万匹好货色。”
    “谁干的?”
    “这……”
    “嗯?!”
    一看老张眉头一挑,嘴角一歪,武汉录事司的清官们顿时尿了。
    秃噜嘴的倒霉蛋一咬牙,跟老张咬耳道:“是长孙皇后。”
    卧槽!
    猴赛雷啊!
    眼睛一眯,老张搓搓手,低声道:“此事,怕是你们东家也屁股不干净吧?”
    “……”
    “……”
    这下,录事司的牲口们终于闭口,再也不说话了。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顶头上司啊,得罪皇帝,像他们这种小虾米,顶天就是不做官。得罪顶头上司,鬼知道扔个坑给你踩,改天就流放三千里,全家灵车漂移,这特么谁受得了?
    “要筑城修寨,只这吃喝,就是一大笔开销。怕是粮价要涨上一些,不过眼下粮食不值钱,倒是盐值钱……”
    因为冶金业的发展,导致了运输工具得到了加强,进一步使得传统物流也能降低不少损耗率。
    如今在陇右的商道上,粮食是不缺的,两年三年的陈年粮就算人不吃,牲口也能吃。再一个因为加工工具的提升,有些看上去牲口都不吃的陈化粮,做成米粉米饼,还是能当作日常消耗。
    尤其是在青海,大多数的奴工,主粮就是拿陈粮混合杂菜。
    至于这些年油料作物的推广,加上捕鲸业的发达,油脂需求虽然还处于一个相当饥渴的水平,但主要人口区的城市人口,已经脱离了需要“真·油水”来增加补充自己能量的范畴。
    “如此说来,‘运粮换引’这个政策,还能持续下去。”
    老张让人统计过,自从这个政策出台头,数学没他好的地方豪门巨商,都立刻得出了一笔帐,就地屯田比直接运粮划算。
    于是就在府兵制的当下,出现了局部地区国家屯田没有商业屯田来得规模大的奇葩现象。
    说到底,还是盐的赚头大。
    尤其是伴随着“工业区”的出现,人口密度越是集中,对盐的批量需求也就越大,单位时间内的销售额也就越高,且回款容易收账便当。比私盐贩子翻山越岭冒死跟獠人以物换物那是强了三条街,更比小盐贩子走街串巷爽多了。
    因为海盐的大批量出现,对盐业市场的冲击影响力是相当大的,但后来朝廷就规定了销售区域,将冲击缩小到了局部地区。
    又因为盐的品质不同,也导致了市场进一步细分,可以说是相当复杂的事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设立碛南都督府,是一个前奏,是唐朝要恢复汉朝地位的信号。
    而现在,碛南都督府不但具备别的同级单位所不存在的特殊人事权,还具备了深度大开发的一个重要条件……人力。
    党项人被拆分肢解,占据三分之一人口的拓跋部完蛋之后,剩下的党项人只要不是太蠢,都已经明白命运是什么。
    谋生谋出路,只能看跪舔抱大腿的姿势到底如何。
    而细封步赖,他的姿势很美,引起了碛南都尉程处弼的好感,所以,他可以优雅地给碛南都督府效力,喝着“卡瓦哈”,混着牛奶和蜂蜜,然后美滋滋地给上官拍马屁,争取来年的新年封赏,可以混个世袭的给力头衔,将来争取在首都弄一套院子,然后传给自己的子孙。
    少酋长忍辱负重干翻“天可汗”为爹报仇……不存在的。
    “你们录事司也捡了油水?”
    “便是借了点鸿胪寺蕃人司的光,若是能调拨些许工匠过去帮忙,能收一笔钱。工匠也是有额外饷酬的。”
    “笑话,鸿胪寺要不是唐俭长孙冲,他们算个屁?唐俭跟我恩师是至交好友,长孙冲是我兄弟,你们在京城,就没说自己是武汉人?”
    “这……倒是不曾提过。观察,莫非鸿胪寺……”
    “老子还在鸿胪寺领了几天俸禄……他娘的,俸禄还被罚没了。”
    摸了摸头,老张骂骂咧咧道,“写信,写信给鸿胪寺和你们谈的那个夯货,想甚么好事?揩油揩到武汉这边,去问问看,让鸿胪寺卿出来干这等事情,有这胆子么?”
    “观察,有观察这句话,属下就有了底气。观察放心,一定把事情办妥。”
    武汉录事司的同僚们,纷纷表示义不容辞赤胆忠心。
    不过老张也不能白让他们爽,直接道:“南四军裁撤下来的那帮废物,你们帮我看着点。”
    “观察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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