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之,老夫家中新收几个童子,宣纸断了些许。”
    “操之啊,不知这成都火麻,怀远城可有用度?”
    “操之兄,小弟春明楼摆宴,还望赏脸。”
    人生已经这么艰难了,就不要在伤口上撒盐好吗?
    张操之……还不如三德子好听。
    这像是人名吗?
    老张不由得暗暗思忖,莫非陆老头是逮着个机会打击报复?可特么也太歹毒了吧。一辈子自己的名字就成了动词?
    “唉……”
    想到这里,张德连工地都不想去了。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哥哥,找你好久!原来在家中!”
    程处弼迈步进门,顿时大叫,“哥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哥哥成全!”
    一听没喊操之兄,老张大喜,跳起来道:“贤弟说甚么怪话,但有所求,无不允也。快快进来坐下说话!”
    邀着程三郎进来,却见一人身材长大,比张德高半个头,已经续了须,年纪十七八岁光景,有些女相。
    “这位是……”
    “他刚从幽州回来,乃是丹阳郡公之子。”
    “丹阳郡公?”张德一愣,然后脑子一过,顿时惊讶道,“原来是卫国公之侄,幸会幸会。”
    “德胜不请自来,还望操之勿怪。”
    滚!
    老张感觉心口有点痛,遭受了暴击。
    李客师的儿子果然没眼力!
    “嘿嘿,哥哥,莫看这厮人模狗样,当年偷人小娘**,这才被轰出长安。丹阳郡公赴任幽州,更是日子艰难,水生火热啊。”
    程三郎捏了个核桃,把果肉挑出来给了张德,“这厮在幽州吃尽了苦头,如今知道小弟认识奢遮人物,便过来走个门路。”
    老张听得程处弼的话,顿时胸膛挺了挺,没错,那个奢遮人物就是我!长安欧巴张德是也!
    “操之威名,德胜久闻矣,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你特么滚——
    老张浑身难受!
    “李兄快快入座,莫要拘谨。自家兄弟,何须多礼。”
    言罢,张德喊道,“阿奴,还不添置果盘!”
    在里屋正过着毯子剥阿月浑子的薛招奴一听,顿时嘟着嘴,把阿月浑子的壳子混了一些进去,然后端了一盘放在***面前。
    “谢过。”
    ***扫了一眼薛招奴,眼睛一亮,暗暗羡慕,然后又拘谨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哥哥,如今他家大人乃是幽州都督,契丹作乱,空了不少草场出来。华润商号去了河北道,这厮不知死活,还想咬上一口。被他大人打了一顿,这才知晓根脚。”
    程老三说罢,又给张德剥着阿月浑子,继续道,“如今听说了羊毛买卖,这便动了念头,想要让哥哥成全则个。”
    “幽州一地,豪强不少。”
    张德没发话,只是看着***。
    “操之兄放心,包在我身上!”***毕竟是李靖的侄儿,李家家宴,总归会提到一些事情。李靖虽然不过手,到底是在陇右吃到实惠的,虽然差点被皇帝雪藏。于是把张德收购羊毛的事情,说了一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客师虽没放在心上,但成天不务正业的***顿时来了精神。
    这羊毛,还能卖钱?!
    然后他就打听了一番,更是震惊,这里头,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弯弯道道。
    只是久不在长安,又不能靠着家中名头行事,只得央了旧时好友程处弼。程老三倒也仗义,趁着张公谨经略契丹节制幽州等地的光景,便赶紧要促成此事。
    程处弼虽然智力上一直在平均线上挣扎,但跟着张德划水划了这么久,别的闻不出来,开元通宝的味道,太沁人心脾了。
    幽州一地,那得多少草场!又该是多少羊!
    “若德胜兄能圈下地,你有多少羊毛,我收多少。价钱在契丹羊毛的数目上,再加五文钱。”
    轻描淡写,小菜一碟,这风轻云淡的模样,让***顿时浑身一颤,连忙躬身抱拳道:“操之兄果然仁义无双,德胜佩服!”
    “哈哈哈哈,怎么样?我说我家哥哥不会为难人吧。小事一桩!”
    “多谢三郎仗义引荐!”
    ***言罢,诚恳道,“今日叨扰,多有得罪,德胜摆宴北里,愿与操之兄一醉方休!”
    “聒噪!谁去喝你的糟酒!”
    程三郎骂了一声,“哥哥还有差事在身,焉能喝酒!”
    “罪过罪过,是我失言。”
    ***连连致歉,然后和张德辞别,留了一份礼单在厅中。
    张德打开礼单一瞧,笑了。
    “这***,当真不像是李靖家里人。”
    这厮除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外,还送了不少干果零嘴。诸如辽东松子,靺鞨榛子,竟是几大包,都是怀远麻袋装满。
    而张家好这口的,无非就是薛招奴罢了。
    “察言观色,当真厉害。”
    张德感慨一声,然后便喊道,“阿奴,让大郎他们把礼物搬……阿奴,阿奴?这小妞跑哪儿去了……阿奴!”
    院子中,薛招奴正一把松子一把榛子往口袋里塞,嘴里已经咬开了几颗,吃的吧吧作响。
    “阿郎,这松子都炒制开口,还加了盐,真好吃!”
    然后抓了一把,递到老张面前。
    张德脸一黑:“过来给我捶腿!”
    小圆脸顿时鼓成大包子,不情不愿地跟着张德去了廊下,然后慢慢地跪坐在躺椅一侧,挥舞着小拳头,缓缓地给张德敲起了腿。
    而这会儿,幽州桑干河北,一队骑士持枪而至,将数百民夫冲了个七零八落后,这才吼道:“无知刁民,胆敢造反——”
    这些民夫汉胡杂居,前阵子契丹有两部作乱,都督府来了人,说是要征发民夫。各家出了壮丁,结果走到半路,就传来消息,家中田地被家人卖了!
    这如何能忍?于是壮丁便要夺回自己的田产,如何都不信自家田地会被败家卖了。
    这一闹,便引来幽州精骑数十,轻松镇压下去。
    又过了几日,便听说河北胡人的田地陆续被人买走,失了田地的胡人没了去处,顿时聚集一块,又惹出了事端来。
    此时,幽州都督府已经知道此事,便派人查探,这一查,便没了消息。都督府六曹出来几人,安抚了数千失地胡人,言道:督府自有计较,然则有怜悯之心,今有义商华润号,立工坊于河口,工钱颇丰,督府已与华润号商议,酌情招募尔等做工,一岁所得,远胜田产。
    闹事的胡人民夫一听,顿时大喜,连连道:官府体恤,小民感激不尽,吾等错怪。
    待这些人去了桑干河河口,都督府六曹便往易州见了***,没多久,六曹主事皆是满意而归,回幽州向都督李客师复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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